第五十四章 离宫
重华宫
这一日北堂寻的心情格外的好，他站在屋檐下望天，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说不清的愉悦。
“你今日好像很不一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北堂寻笑盈盈地回头看向她，那嘴角的笑意越发肆意，漾及满眼。
“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人……明知故问。
“你应该拿个镜子好好照照你现在这个模样！”
谁知北堂寻跨步上前，激动地抓住了离月的双手，说道：“啊月，我们可以离开这了！”
离月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禁怀疑自己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
她确认道：“你刚说什么？”
“啊月，我们可以离开这了！”
这一次，她听得无比清晰。
“啊月，你怎么了，离开这你不高兴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这吗？”
北堂寻原本高涨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迷。
“我……真的能离开这吗？”
“啊月，我们曾经推算过无数次，你曾说过困住你的人是我，只要我离开，你也可以！还是说，你不想走，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不走，一直留在这，可好？”
离月再次僵住了，这一次她抬头看到的是他眼底的小心翼翼，曾经她认识的北堂寻，就算在这冷宫里，他都不曾对谁妥协过，可现在的他很不一样。
“北堂寻，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不用事事都考虑我！”
北堂寻缓缓摇头，琥珀色的眼中似有悲伤，但那悲伤也是被刻意隐藏的，只微微一闪便消失不见，如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惊起浅浅涟漪便已沉没。
而恰好，离月看到了。
“北堂寻，这个世上从没有什么人或者事是永恒不变的，就像你在变，我也在变，我们要学会的只有去适应，让自己成为独立的存在，才能无惧一切。”
她知道她的话会伤害他，但这份伤害注定无可避免，习惯是他今后必须学会的课题。
“不，阿月说的不对！”北堂寻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畔一字一句认真说着：“啊月，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相信，这世间有永恒的存在，我会向你证明！”
说完这话，他笑了，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
离月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因为她之前从未体验过，北堂寻对她的在意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这种感觉于离月而言很不好！
她明白或许她该做些什么了……
曙光破晓，这座大城迎来了新的一天，它的早晨，厚重而又鲜活，庄严而又灵动，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同台基，捆绑住了多少位历代君王。引得王朝颠覆，百姓流离失所，天下改为他姓。
而在这无数的权利争斗中，哪怕死伤无数，哪怕众叛亲离，也不会有人愿意停止，他们都将成为欲望名下的牺牲品。
有人对其趋之若鹜，有人对其避如蛇蝎，都殊不知一切早已注定。
而一旦开始，谁也没有退路！
金色阳光中，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飞驰的车中的乘客。但车内的贵客又仿佛能瞥见外面的行人盈盈挥手、偷笑。
马车慢慢驶过街巷，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影一！”
车内之人朝外喊了一声，那声音不大，却隐含一股怒意。
影一控制住了马匹，停在了街头一角。
他的举动引起了一人的不满，只听从马车之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怎么停了，继续走呀？”
“啊月，上面不安全，快下来吧？”
说话的正是刚离开皇宫北堂寻，他下了马车，对着马车之上说话，“啊月别闹了，快下来吧？”
北堂寻那笑盈盈对着空气说话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奇怪，这也引来了一些路人的指指点点。
“别看着我，你没瞧见路人都拿什么眼神看你，你快进去，赶紧让你这侍卫驾车，上面风景好，我再待会儿！”
“可是……”
“可什么是，一个小屁孩罗里吧嗦像老头，像话吗？！”
“……”
“我又不会受伤，你快点！”
“……”
北堂寻无奈妥协，只能吩咐影一驾车稳当些。
行了一阵，马车来到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上方悬着“离王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还有全付武装的士兵守卫。
径直走进去，约摸两百来步的距离，一幢低矮宽阔的建筑，大门紧闭，前有一块不大的场地，周边摆了各类兵器与一些石锁石墩，名为演武堂。
北堂寻在那见到了离王。
“四殿下，今日就先做修整，晚上一起吃个便饭。管家，带四殿下去《青竹轩》。”
“是，王爷！”
“……”
绕过演武堂，景致却一下变了。后面是一处池塘，将离王府分成了两个分明的区域，眼见着绿树之后隐现的园林庭院，便是后府，一座木制拱桥垮于池塘之上，成为通往后院的唯一通路。
阳光之下，池塘的水面反射着碎金般的光芒，紫色的睡莲正在水中绽放，在绿树倒影的映衬下，更显得细致柔和，清爽别致。闭目聆听，有流水之声缓缓入耳，想必池中是从永安渠引来的活水，更令人心旷神怡。心情回复到一汪澄明清澈的平静之中。
“有花有水，这里还真不错！”
踏进青竹轩，北堂寻见到了方才消失的离月。
便问道:“方才为何要独自进来？你在躲什么人吗？”
离月略微不自然道：“胡说什么呢？离王一家我又不认识。”
“是吗？可我总感觉你有些不对劲？一到离王府门口你就很不对劲？”
“我是吃惊，你又没告诉我我们是来离王府！”
“那阿月对这这么满意，可想好住哪间屋子了？”
“刚才我都看过了，就那间，我选了可不许跟我抢……”
北堂寻是故意转移话题的，因为他了解离月，她不想说的，逼她也没用，但他想知道的，终有一日还是会弄清楚，他有这个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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