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笨蛋
趁着几个空档把代言活动都完成之后，伏真就赶着进下一剧组。
她的生活重心逐渐重新归位到工作之上，偶尔也会和李沉牧约饭或闲聊。自上次收到久来的道歉和确认之后，对李沉牧也敞开了心扉。
只不过感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在她眼里爱也只是生活的一种调剂品。
她始终都没忘记自己的理想。既然如今有机会能够再次触碰，她自然是不想再荒废每分每秒。
伏真励志将干劲全都放在《猜忌》之上，这部剧选角上除了男主饰演者严辛树和伏真皆是出道多年不温不火的老人，其他人几乎都是从科班细筛出来的小新人。
《猜忌》是一部悬疑恐怖电视连续剧，剧情分为七个单元和一条完整的主线，所以剧组的演员都是分批进组。伏真只在霍渊手上粗略地看过演员名单，确实是没多少眼熟的名字。
开工前的三四天，伏真特意强行拉着早已见色忘友的杜若虞女士开了个“恐怖片party”，想要克服心理困难。但实际上单方面就是窝在四四方方的沙发上由伏真像树懒挂树的方式，挂在杜若虞身上尖叫着硬生生看完七八部悬疑恐怖片。
杜若虞揉着欲聋的右耳，忍住想把伏真的脸撇一边去的冲动。将手上被她掀得差点原地起飞的薯片抓了一把，塞进预备尖叫的嘴里。
“你再在我耳边这样叫下去，先去医院的应该是我了。”
伏真脑海里都是方才电视里那段血腥的片段，血流成河的浴缸，青白肿胀的手，还有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猩红和披发女鬼。
她除了对鬼这类东西害怕，还特别怕看见血腥的东西。
身临其境的感觉如鲠在喉，薯片没滋没味地嚼了几下，越发觉得自己在吃些恶心的东西。
她压制住想要外呕的欲望，背过身去摆手：“不行了，你暂停一下。”
杜若虞见到脸色发白的伏真，左手拿着遥控器摁了暂停，诡异的背景音戛然而止。
——但更恐怖的血骷髅停留在了屏幕上。
杜若虞茫然地眨了眨眼，又贴心将想要侧过身的伏真给掰回去：“你还是别转了。”
伏真一抖，听话地不动，味同嚼蜡地咽下薯片。
“你这都看多少天了，一点效果都没有。”杜若虞有些丧气，“‘克服困难的最好办法是直面困难’，这句话在你这里是一点都没用。”
伏真也有些惆怅：“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做了多少离奇恐怖的噩梦……”
被丧尸追，被杀人魔解肢……她闭眼回想了几个片段就被惊得一激灵，随后又摇摇头。
“我觉得吧，这得练，你还是看得太少了。”杜若虞想起学生时代，自己想看恐怖电影时，伏真总是临阵脱逃的情形。她伸手揪了揪伏真绑的低马尾，又十分男友力地把她圈到怀里，自作主张地关了电视，“你还是休息会儿吧，我都怕你过几天去剧组ptsd了。”
伏真在此之前就试着自己看过恐怖片了，但都是硬撑着下来。看完一部魂都丢了，更别说继续练习克服看下一部。
“听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更没时间了。”伏真又打开电视，杜若虞还来不及阻止，那血淋淋的景象赫然出现。
她被吓得把想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碰巧手机铃声响起，伏真本就靠在杜若虞身上，激得她向上一蹦，头顶狠狠顶了一下杜若虞的下巴。
“嗷——”杜若虞连忙捂住重伤的下巴，眼睛痛得眯成了一条缝，龇牙咧嘴的。
“对不起对不起！”伏真一边拿过手机一边着急忙慌地揉着杜若虞的下巴，看也没看就接了电话，“谁？”
伏真一边哄着杜若虞一边吹气，想要降低点痛感。
“你在做什么？”
李沉牧听到几声奇怪的呜咽声，还有伏真低声轻柔的哄慰。若不是对伏真的声音了然于心，此刻恐怕都认为自己打错了电话。
“李沉牧？”伏真听出了来电人，“你找我什么事？”
杜若虞一听也不抽抽了，泪汪汪地看着伏真，一脸吃瓜的模样。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这几天准备的怎么样了。”李沉牧想起前段时间伏真告诉自己在开工前会忙一段时间，又问，“晚上有空吗？”
“有……是有，不过我想……”
“五点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伏真话还没说完，一想到一堆还没克服的恐惧症，心中两难，没等她反驳李沉牧就自作主张地给她定了行程。
杜若虞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因为环境寂静，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她也清晰地听清楚了。
——李沉牧来找她约会去了。
她瞬间像大解放了似的，欢呼鼓舞：“感谢李总！我解放了！你快去吧！今晚可算要去见我们家小齐了！”
伏真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熄屏，睨了杜若虞一眼，最终决定放过她一晚，手上捏了捏她的痒痒肉：“重色轻友，名不虚传。今晚算你走运。”
杜若虞和伏真友好地贴贴，又迅速抽身，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乖，姐明天再来陪你。你还有两个半小时打扮自己。”
伏真赶紧将她赶出了自家家门。
虽然不知道李沉牧突然找她有什么事，但她怕李沉牧又突然带她去参加一些什么重要场合，也不敢马虎，仔仔细细地打扮了一番，坐在沙发上刷着微博等时间过。
哪怕是经历大风大浪，吃瓜冲浪也永远冲在最前线。
微博热榜上她大概浏览了一遍，最近和她有关的都只有商业广告热搜，圈内也似乎显得十分风平浪静，每天不是路透就是搞笑综艺梗，看得就是打发时间和图个乐呵。
她又回到首页刷新闻，自从上次大号失言被抓连带着小号掉马，她特意又换了个简简单单又干净的小号，只关注了几个业界有名的营销号专门来吃瓜，也不参与讨论和转发，连赞都不留下。
伏真正要快速地划到下一篇去，突然就眼尖地从一条贴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她往标题一看，“陈宣柔”三个字占据了她的视野。
她皱眉，陈宣柔是鼎萧新捧的女演员，最近似乎也在各个频道上打得火热，哪儿都想分一杯羹。虽然没怎么记住她的脸，但名字倒是熟稔于心。
伏真看完这篇专门吹陈宣柔的彩虹屁，有点尬然。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篇文章里，不过就是为了衬托和对比。
衬托陈宣柔更年轻靓丽，无形之中又拉踩着伏真。
她又再次对陈宣柔的照片陷入深思。她的长相并不是像伏真那般深邃立体，而是有些娇憨的圆钝感。如果让伏真来做选择，陈宣柔的人设应该更适合那种邻家清纯甜妹。但鼎萧的决策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硬是把陈宣柔往华贵性感上凹，就像伏真和纪如茵的形象似的，连接的剧类型都和她们如出一辙。
鼎萧就像是把性感路线挂自家祖传招牌上了似的，甚至更离谱的是帖子下请的水军还有在刷陈宣柔像伏真。
伏真一言难尽地看完这篇暗地拉踩文，八成又是鼎萧闲的没事干，用她来造势小演员。
但她就是没看出来陈宣柔哪里像她。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是这样和她像吗？
伏真郁闷地将零食全部收好，打了几局游戏等时间消磨。待到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她才起身穿鞋拎包，带着口罩帽子出门。
伏真毫不意外地提早在楼下见到了李沉牧，她低着头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上副驾。
“去哪儿？”伏真脱掉帽子，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总觉得此刻的场景有点叛逆，像是秘密幽会。
“吃饭，约会。”李沉牧说得言简意赅，“怎么感觉现在你成大忙人了？”
“那是，过几天进组去了，你要见也见不到我了。”伏真随口回道。
李沉牧轻笑：“我倒还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让人把你行程排那么满。”
伏真无语地看了李沉牧一眼，只见他笑得淡然。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起在鼎萧几近空白档期的日子。
那是她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与怀有的所有的梦想都划上了不对等。
想当一个优秀演员，也想名扬四海。
李沉牧察觉到她的低落，随手放了支轻音乐。
“我听杜若虞说，你最近都在看恐怖片。”
伏真“嗯”了一声，没想到杜若虞才刚走就把她卖了。
虽然伏真怕鬼怕血腥这东西只要是朋友都是知道的，但她还是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
现在接了《猜忌》，之后进组就更不能表现出来，省得被别人知道了闹笑话，戏称她拍的了悬疑恐怖片竟然看不了。
更害怕的还是被冠上不专业的名词。
伏真想了想，便觉得有些委屈：“但是看了也好不了多少……早知道应该更早准备的。”
她也没想到她对这类东西的心理承受能力远远低于自己所预想的。她如今能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不发抖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时你怎么会主动选了《猜忌》？”
李沉牧自己也很疑惑这个问题，虽然说《猜忌》的题材好，更新颖，但对伏真本身来说也是个大难关。
他虽然在背后有推波助澜，但如果不是伏真自愿，他也很难说如今《猜忌》的主演到底是谁。
“燕浓……就是我前经纪人。”伏真已经许久没提过这个名字，李沉牧在看到她提起时，眼尾微微有了些笑意，“他和我说，逃避只能躲一时，不能避一世。有些东西总要面对的。”
伏真忽然看向李沉牧，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就像我要面对拍《猜忌》，也像我总有一天要面对你。”
李沉牧失笑：“面对我？”
难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和《猜忌》一样可怕？
他瞬间差点都想打电话让霍渊把剧本细节改得不那么恐怖悚人点。
伏真想起很早之前燕浓就说过不要因为一个人而拧巴，和自己过不去。现在想来确实，她那时候也没能想过有一天能这么坦然地坐在李沉牧身边，美名其曰地去“约会”。
在十几年前的高中时代，她也没想过今天这样和李沉牧暧昧又平和的关系。
伏真差点就把心中所想给讲了出来，最终故作高深地打发他：“聪明的人才能知道。”
李沉牧也没深究，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确实，他在这场难以抑抑，持续十几年的暗恋之中，一直都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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