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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5

        走快走

        这间屋子不能久留

        在十二点前离开或许还有救

        冲到门口拧着卡在那儿的把手

        怎么打不开难道它就在我背后

        “喂,喂,你怎么了?”菲云用手在方友伦的眼前摆动着,“怎么不跳啊?”

        方友伦一怔,回过神儿来,随即吵闹的音乐也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崩泄般汹涌地冲进了他的耳朵里,以至在他回过神儿来的那一瞬,不禁抖了个激灵。

        方友伦将目光从那个女孩儿那儿收了回来,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大家依然是在那儿跳着、说笑着。

        “喂,说话呀!”菲云又问了一遍。

        方友伦这才注意到菲云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看着菲云:“啊?哦!你说什么?”

        打从一开始菲云便看方友伦无心和自己跳舞,这会儿又忽略自己关心的问话,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反而还问自己说什么。真是气死人了。

        菲云一听,当时就来了脾气,说:“你要是不愿意和我跳舞就直说,不需要为了讨好我勉强自己死撑。”

        菲云的话让方友伦暂时收回了流向别处的思绪,马上转过来对菲云说:“不是,我很爱跳舞的,你看啊。”说着,他突然自high,全身都活动开了地乱蹦了起来。可是没蹦跶两下,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牵痛了他昨天被打的地方,不禁“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菲云见友伦神情痛苦,面带疲倦,看上去真是很难受的样子,同时又被他哄自己开心的做法所感动,于是便撇开刚才的怒容,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被绊倒那一跤摔坏了?唉,怎么不早说啊,我陪你到一边坐会儿。”

        方友伦心下感动,说:“不了,我只是觉得这儿太吵,你在这儿和他们玩吧,我出去透透气儿,等会儿就回来。”

        菲云说:“可是……”还未等她说什么呢,艾杰和阿妹便过来拉着菲云要求陪她们跳。菲云推不开,也就随方友伦自便了,只是在临分开的时候,关心地看了看友伦。

        方友伦从舞群中走了出来,来到那个女孩儿的身旁坐了下来。隔了一会儿,方友伦转头向她问道:“嗨!你是小ok的朋友吧?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那女孩儿微微皱眉,眼神中向方友伦递出一个询问的神色来。方友伦会意,明白那女孩儿是没有完全听见他的问话,因为周围的音乐实在是太大了。

        方友伦向她挨近了几分,微微提高了声音说:“你是小ok的朋友吗?”

        那女孩儿一笑,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叫我小美吧。”女孩儿回答。

        “什么?”方友伦也没有听清,侧耳相对地问。

        女孩儿一顿,随后将唇凑近了方友伦的耳朵:“这太吵了,我们到二楼阳台去?”

        方友伦只感觉她的声音非常好听,而且,随着一字一字吐出来的兰香如温柔的手指轻捻着耳垂儿一样,特别舒服、特别销魂。一听要离开这儿,和自己单独到阳台去,方友伦连连点头,像丢了魂儿似的跟着小美起身就走。

        菲云在舞动的人群中转头看了一眼友伦,见他上了楼。菲云知道友伦是个比较爱静的人,如果强把他拖进来,命令他陪自己疯或许会使他更难受。也许,放开他,让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对彼此来讲都是比较合适地给予吧。因为这,是她与他在开始交往之时便已经约定好了的——要重视对方的习惯,不许忽略对方的不便。

        菲云没有觉得自己和朋友们玩在一起会忽略友伦,只是想确定一下友伦的位置,等会儿玩累了好去找他。眼下既然知道了,便拉起了身旁艾杰的手,无所顾忌地一起high蹦了起来。

        二楼阳台。

        方友伦将阳台的拉门打开,走了过去,靠在护栏上,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美。”脸颊羞腆的浅涡浮现。方友伦都看呆了,连人话都忘了该怎么说了。定在原地半天,见小美疑惑地望着自己,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失了礼,忙岔开话儿说:“哎,我看你一个人坐在那儿,怎么不去和大家一起玩啊?”

        小美一笑,反问说:“你不也是一样吗?”

        哈哈,方友伦会心地一笑,傻傻地抓了抓后脑。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哦,对,我叫方友伦。”方友伦尴尬一笑,说。

        “方……友……伦。”小美食指半钩,搁在自己的下唇上,饶有兴趣地咀嚼着友伦的名字。“呵呵,蛮好听的。”

        方友伦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吗?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蛮好听的。”

        “哦?呵呵。”

        一缕清风飘过,撩动开小美的发丝,几缕沾在她的唇角上;那带着微翘的感觉,是因为友伦傻傻的憨实而唤出的笑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方友伦不知是怎么了,竟不由自主地对小美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并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好无限度地夸大,将自己的缺点毫无保留地活埋。有的时候,还会随口念几句自己写的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并相当不谦虚地告诉小美,诗的作者就是他自己。

        “你蛮喜欢自夸的哦。”小美说。

        听到小美这样的话,方友伦呵呵傻笑,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他从一开始对这个女孩儿就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和她相处的时候,总是不能将自己放得太开,就是担心自己某句话或是某个举动会引起她的反感,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那感觉,真是如履薄冰。

        方友伦听小美说自己喜欢自夸,他不知道这是在委婉地指责自己,还是在表达喜欢自己这样讲话的方式。一时间,方友伦陷入迷茫之中,没话找话地说着些其他的事情。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慢慢地也就没话了。

        方友伦知道,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还不了解对方的喜好,所以短时间内也找不出什么具有共鸣的话题来。如果没话找话地聊天也不是不可以,但总是这么不咸不淡没营养地闲扯下去,又不免会增加感觉上的累赘,会觉得越聊越累。

        方友伦想进一步地了解小美,于是问道:“你和小ok是怎么认识的?”

        小美身子一怔,好像这样的问话,不经意间触动了她最在意的心事。她顿了顿,隔了半晌,说:“在学校。”

        “高中的时候吧?”

        “嗯。”

        “哦,他那个人挺有意思的,鬼点子也特多,就拿刚才来说,真是把我作弄得够戗。不过,他还算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小美静静地听完他的话,黯自伤感地道:“确实,他很好,我和他……也曾经在一起过。可现在却……”

        清风拂过,原本静垂的柳枝随风轻轻摆动着。本来无心离去的蝶,也因风的轻扰,纷飞在花丛处,渐渐远去了。

        方友伦望着她,突然心里泛出一丝莫名的酸楚。他觉得像这样的一个柔弱的女孩儿,应该会很幸福地找到一个可以照顾她、呵护她一生的男友。但不想,从她那淡而隐忧的口气中,那个值得她把感情付出的男人却已成为过去时,变成了她假装不经意才能谈到的人。曾经在一起过,而如今却行同陌路。这仿佛是每一个失败恋人的宿命一样;既让人觉得可惜,又让人觉得不值。

        顿了顿,小美缓缓地开口说道:“他确实很好,但却把握不住自己的感情,其实想想也对,像他那样又帅,又有钱的男生,即使试着努力坚持过,也不能抵挡住其他女孩儿连连主动地献媚。”她说到最后,声音略带哽咽,让人听着可怜。

        方友伦叹了口气,本以为聊些大家都熟悉的朋友可以更多地了解小美,可没想到却无意地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一个人,能这样为此而痛苦,不是因为爱的结束,而是因为爱还在,只是那个被爱的人却已经离开了。很明显,小美的痛苦,就是她现在仍还爱着小ok。但小ok现在身边的女孩儿却不是她,而是阿妹。

        方友伦看着她,清了清嗓,说:“我,做为你们俩共同的朋友,有些话我也不好说,但我不想你再这样下去,别太执著那对他来说早就已经结束的感情了。不然的话,最终痛苦的还是自己。”

        小美抽泣了一下,淡淡地说:“嗯,我知道。”

        方友伦抿了一下唇,说:“哎哟,谈这些干嘛,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吧。超好笑的哦。”

        小美知道方友伦这是在替自己转移情绪,心下感谢。随即便也抛开了不良情绪,配合地说:“是吗,万一不好笑怎么办。你把笑赔给我吗?”

        “我赔啊。”方友伦实诚地说。小美地笑了出来。

        方友伦还在纳闷儿,自己还没开始讲呢,她怎么就先笑了?其实他哪里知道,对于小美来说,他的憨傻就是最棒的笑话。

        “谢谢你……”小美面带娇怯,诚恳地对方友伦说道。

        什么是记忆,是受伤时家人的关心,是秋季里听的悲歌一曲,或是某些人淡淡的一句,和她身上的香气。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最后,都成为了记忆点,像繁星一样散落在各处,到某个时候会不经意地由点成面,就如此这般地被想起、被铭记。谢谢你,这仅仅只有三个字的中文发音,却牢牢地烙印在了方友伦的大脑皮层里,此生将不会再被抹去。方友伦想到这里,真是有点飘飘然了。

        “谢谢我……她谢谢我……这三个字被她说的怎么就那么好听?你看,方友伦你看到了吗,她的那个样子……我……我……不亲她一口还算是个男人吗?”方友伦痴傻地望着小美,心里却如此地盘算着。“不行,不行,我已经有菲云了。怎么可以呢?再说了,她曾经跟过小ok,我做那样的事岂不是很恶心。”

        小美见方友伦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心道:“这男孩怎么总是傻乎乎的。不过却也傻得蛮可爱的——哇,他眼睛怎么憋的通红啊。”小美哪里知道,她刚刚的那个样子差点就让方友伦把持不住,冲过去亲她一口了。

        方友伦在内心深处非常纠结,知道自己要做傻事,拼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想用疼痛来遮盖自己的冲动。结果兽性是逐渐缩减,但眼睛却红的可怕。太疼了,疼的连笑话都忘了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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