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见面
沈南祁回了院子，在绿萝的伺候下卸了妆，还未来得及换下戏服，便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闻音推门而入。
“主子，南王要见你。”
沈南祁凤眸微眯。
原本她对闻音馆的一番安排以及今日的登台，为的就是引起容宸的兴趣，让他注意到自己，好以此来达到她接近他的目的。她虽知道容宸一定会见她，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计划当真是比她想象的要更顺利啊！
“既然南王想要见我，那便见吧。”
闻音看了看沈南祁，见她面色淡定从容，似是早有应对之策，便不再多言，又转身出去了。
“奴婢先服侍小姐换装。”
“嗯。”
沈南祁笑了笑，将戏服脱掉，又换上了男装。
若非如此，只怕慕容瑾不会放心将她送来江宁城。
不过片刻，门外再次传来敲门之声。
“祁公子，南王到了。”
祁公子，是江宁人对沈南祁的尊称。只因为她的戏好，便给了她这份尊重。
沈南祁将面上的神色收起，应声道：“进来吧。”而后，又对旁边的绿萝吩咐道：“你去门外守着。”
“是。”
绿萝依言走了出去。行至门口，朝着容宸行了一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爷，我家公子有请。”
近在咫尺，只要他跨过那一道门，就能见她。可抬脚的一瞬间，容宸心下百味杂陈。方才在楼上看到熟悉的身影时，他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可如今近在眼前，却又迟疑了。
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你还在等什么？找了六年，终于找到了，还不赶快进去。你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想见她？
另一个小人说：你还有脸见她吗？当年她一家人死因你而死，如今你又凭什么见她，凭什么让她认你？
没错。六年前，杨家被判了满门抄斩，他是始作俑者。
绿萝见容宸迟迟不肯进去，催促道：“王爷，我家公子有请。”
不轻不重的声音恰好将容宸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在等他。
脚步向前一跨，就进了去。
绿萝见人进去了，顺手将门带上，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转角处，褪去清风馆清倌身份的玉箫公子和他的小厮正含笑看着容宸走进那道门。
“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玉箫不知。”
“等着看好了，不过一刻钟，容宸就会被赶出来。”
“祁公子为何不直接以女装示人？如此，岂不是能顺利进入南苑？”
闻言，身穿华服的面具小厮立即瞪了玉箫公子一眼。
“玉箫愚钝，还请公子赐教。”
“灭门之仇，焉能不恨？若是直接以杨家之女的身份接近容宸，虽然简单直接，但难免令容宸生疑，唯有曲线救国，循序渐进，方才万无一失。”
......
屋内，沈南祁背对容宸而坐，直到听到脚步声近了，这才起身躬身朝着容宸行礼道：“草民沈南祁见过王爷。”
四目相对。
一个面上平淡如水，心中却已经翻起了滔天恨意。
一个嘴边欲言又止，眼中藏着绵绵情意不敢泄露。
最先还是沈南祁打破了平静。
“王爷是准备让草民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与王爷对话？还是说，王爷对草民颇有不满，故意想惩戒草民？”
容宸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直到沈南祁出声提醒，他才知自己方才是多么的失礼。而此刻面对自己心爱之人，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是多么的狼狈。
好一会儿，容宸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必多礼。以后......”似是怕吓着她，容宸放轻了语气。“见到本王，你可不必行礼。”
沈南祁一惊，似乎没想到容宸竟对自己如此宽容。不过只是迟疑了一秒，便将所有的思绪收了回来。
正好，她也不想对着自己的仇人行礼。
于是，便毫不客气的顺坡而下。“谢王爷抬爱。”
“姑娘今日一出戏，当真是精彩绝伦。本王很多年都不曾听过如此精彩的戏了。”
这是......有意试探？
可她既然来了江南，又故意引了容宸前来，就不怕他试探。她的目的就是接近他，不管是以哪种方式。
定了定神，沈南祁方才笑道：“王爷说笑了。草民乃是男儿身，并非女娇娥。”
“是吗？”
容宸突然靠近，双手撑在沈南祁身侧，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满是审视的打量着她，似乎是要将她仔仔细细的看清楚。
看清楚她到底是她口中的男儿郎，还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娇娥。
呼吸相闻，沈南祁一时间心下有些慌乱。
毕竟，就连慕容瑾，也从未与她有过这般亲近的动作。
而他，容宸，凭什么？就凭他是南国皇帝的爱子？江南的主人？
沈南祁一时气恼，双目圆瞪，厉声道：“王爷这是做什么？故意羞辱草民吗？”
谁知，容宸竟然一把抱住她，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吐气如兰。“菀菀，你终于回来了。”
沈南祁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菀菀，有多少年没有听过别人这么叫她了？自从杨家被灭门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叫她一声“菀菀”。
这世上，只有两人称呼她为菀菀，一个是哥哥，一个是瑾哥哥。
想到哥哥，沈南祁心中一阵揪痛，恨不能立马就杀了此刻抱着自己的这个男子。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
为了瑾哥哥，她不能这么鲁莽。
她的命是小，若是能杀了容宸，替家人报仇，舍了又何妨？可若因此牵连到瑾哥哥，那她就对不起这六年来瑾哥哥为她所做的一切。
冷静，她必须冷静。
沈南祁心中万千思量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稳定心神之后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想不到堂堂南国四皇子的南王，竟然是个断袖。”
她不再想着急于让容宸将自己的放开，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中带着嘲弄与轻视，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敢说本王是断袖？”
激怒容宸的，不是沈南祁说他是断袖，而是她的眼神。那种轻蔑和厌恶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垃圾一般，又臭又脏。
明明，她以前是那么喜欢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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