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暴露
卓文君扮相的沈南祁，如雪如花。
一头青丝如墨如云，芙蓉面面，眉点青山，樱桃一点朱唇。如西施临浣溪亭亭玉立，似嫦娥出月宫光彩照人。
大约是察觉到容宸的目光，沈南祁回望过去。
这一会儿功夫，容宸便换了一身衣服。
面如冠玉的男子外着一身大红色轻薄纱衣，内搭白色平纹丝质祥云锦袍。腰间的系带垂下，金色的铃铛随风摇曳，被吹的叮当作响。
额前的一缕发丝从容宸含笑的脸上拂过，迷了她的眼。
刚将目光移开，却又无意间撞进另一双含笑着打量她的眼里。那人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
沈南祁定了定神，便将目光收回。
琴声悠扬，琴音雅韵。
“忽听前堂传来琴音，琴声不俗定有贵客，忙叫来丫鬟小桂心......”①
扮作丫鬟的文书踱着莲步而出，沈南祁忙拉着文书道：“你快到前堂去盘问，问一问是谁在弹琴......”②
斯文雅趣的公子从帘后抱琴而出。头戴冠帽，身着锦服，细眼弯眉，秀目如星，一举一动，皆是风流。
正是闻柳所扮的司马相如。
“相如我弹完一曲把弦紧，忽听得屏风后有环珮声。顺着声音偷眼看，有位女子来听琴......她来听琴必知音。窈窕淑女既有意，君子好逑岂无门？天赐良机莫错过，我何不让她听听弦外之音，奏一曲凤求凰凤把凰来引......”③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琴音婉转，如泣如诉，如思如慕。
是初见时的惊鸿一瞥，红了脸，迷了眼，乱了心。
......
看戏楼上。
容宸紧盯着台上的人影，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这出戏，你觉得如何？”
傅云兮微眯着眼，并未及时回答。
那日，她在云兮居见了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江宁城的人。
推开包厢门的一瞬间，她的身子就猛然一僵。明明是八月的天气，那人明明是笑着的，可傅云兮却遍体生寒，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他，竟然来了江宁城。
“云兮，别来无恙啊！”
“属下见过主子。”
“难为你还记得本宫。”那人轻笑。
傅云兮不敢造次。即便云兮居是她的地盘，可在那人面前，她也只有站着的份。
“看来，这几年，你过得不错。”左右打量了一番，语气中还有几分欣慰之意。可下一瞬，那人语气一转，声音如同萃了冰一般。“不过，细作就是细作，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妄图逃脱本宫控制。你应当知道，试图背叛本宫的人，都会有什么下场。”
“砰”的一声，傅云兮直接就跪在了那人面前。
“是，属下知错，求主子开恩。”
目的达到，那人便让傅云兮起身。
“本宫念你多年蛰伏，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本宫不仅许你脱离奴籍，还会赐你解药，还你自由。但......”话音一转，那人道：“若是你完不成，或者阳奉阴违，那么，本宫也不介意让你亲自体会一番，平日里，本宫是如何处置叛主之人的。”
......
当年，所谓的刺杀，不过是一场有预谋的安排，其目的就是把她送到容宸身边。待到某一日，需要她的时候，也就是她执行任务的时候。
如今，六年过去，就在她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经是一名细作时，那个人出现了。而她这六年平静的生活，在那个人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打破。
她，别无选择，也无法逃脱细作的命运。
好在，她就要脱离掌控了，只要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她，傅云兮，就不再是云国细作，也不再是奴籍之人。
她，只是傅云兮。
思绪回笼，傅云兮看着台上的人意有所指：“祁公子今日唱的这出戏，倒是有几分我父亲当年的风骨。”
傅云兮的父亲，便是当年德明戏班的台柱子傅师傅。
傅师傅曾教过杨紫菀唱戏，虽然二人并没有师徒的名分，但却有师徒的情谊。因着这一层缘故，容宸才会出手救下被人追杀的傅云兮。
容宸但笑不语，可眼底深处，却藏着旁人窥视不到的凌厉与杀意。
沈南祁......
演戏台上，沈南祁再也支撑不住，往前一扑。
容宸忽然眼神一变，立即站起身来，盯着台下，“冥幽，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傅云兮坐在一旁，眼中神色未明。
她记得，《凤求凰》里，根本就没有彼此相拥这一出。
那，容宸的紧张，是因为认出台上之人，还是紧张沈南祁？
......
闻柳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却不料触摸到一团真实的柔软。那种感觉，绝不是道具。
“你......”
沈南祁自知闻柳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女儿之身，可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她绝对不可以在此时失控。一把抓住闻柳的衣襟，沈南祁恳求道：“帮我......药......”
上台之前，闻柳是见过沈南祁服了药的，虽不知那是什么药，但此前在前厅中看绿萝给她服用过，后来又见她将一个玉质瓷瓶收入腰中。
当下，闻柳一个错步，抱着沈南祁一个旋转，凭着男女身高和体型的优势，完美的将沈南祁遮住。
看上去，就像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喜而相拥。
“冒犯了。”
闻柳一手揽着沈南祁，一手伸到她的腰间。
而容宸和傅云兮的角度，是看不到这个动作的。
将玉瓶取出，又倒出药丸喂沈南祁服下。
此时，冥幽从看戏楼下来，上了演戏台。
“祁公子，王爷让我来问，方才如何了，为何突然中断？”
服下药丸后，需要一段时间将药效吸收。此时，闻柳的手依旧放在沈南祁腰间搂着她，防止她摔倒。
“冥侍卫见谅，祁公子方才不小心崴了脚，今日这戏，怕是唱不成了。”
冥幽听罢点头离开了演戏台。
直到感觉看戏楼上的那道目光散去，二人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体回复了力气，沈南祁才一把推开闻柳，往后台而去。
－－－－－－题外话－－－－－－
①②③出自张震作词的二人转剧目《凤求凰》，又名文君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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