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拿我去换
梁斯云对元霖印象很好，听说这位王爷平素非常节俭，军纪严明，善待百姓，所以即使这是他第一次见元霖，也并无丝毫畏惧，反而感到非常亲切，他迫切地想要认识这位王爷。
“殿下，杜大人说，慕容、崔、严三家，不好办。”
“怎会这样？这三家门生、子弟那么多，不至于什么都查不到吧？”元霖有些生气。
梁斯云叹口气道：“这种事，三家利益一致，像是有默契似的，只查出些无关痛痒的，谁也不动真格地去查谁。”
站在一旁奉茶的喜儿忽然插嘴说道：“可也就是说，一旦有一家的利益受了损，就绝不会放任另两家坐收渔翁利？”
梁斯云吓了一跳，甚是奇怪地瞥了一眼身边这个倒茶的丫头，她一身男装打扮，腰里倒别着玄甲军的军牌，真还不知道玄甲军什么时候连女人也收了。
“殿下，她是……”
“她不碍事，自己人。”元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把目光移到喜儿脸上，顺着她的话问：“喜儿，你接着说。”
“钺王那里肯定有那三家的把柄，至少严家的把柄，他是一定有的。只要元钺肯稍微小小地出一下手搅一搅，三家立刻就户相互斗起来，而且会越斗越凶。”
梁斯云有些诧异地盯着喜儿，元霖也有些惊讶，梁斯云恭维道：“殿下哪里找来这么个足智多谋的红颜知己？”
听到“红颜知己”几个字，喜儿和元霖心里都像是落了颗石子一般泛起圈圈涟漪，喜儿有些害羞，又想起当初他是怎么蛮不讲理地粗暴对待自己，害羞里又多了几分恼怒，轻轻抿了抿唇，放下茶具，迅速溜了出去。
深夜，元霖依旧无法入睡。喜儿讲得固然有理，可元钺怎么可能乖乖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呢？睡不着就干脆起身，在外面散散步，帐外凉风习习，倒比帐内舒服些，他走着走着，不觉走到喜儿的帐外，发觉帐中的灯还亮着，她也还没睡。
“喜儿？”元霖站在账外轻轻唤了一声。
喜儿吓了一大跳，天气热，她现在只着了件肚兜，手忙脚乱地想要找衣服披上，冲着外面嗔道：“你，你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过来，想做什么？”
元霖听她没睡，便掀开帘子走进去，那白花花半漏的香肩遍立刻撞击他眼里，喜儿吓得惊叫一声，抄起竹枕头往元霖的脑袋上砸去。元霖不知是看愣了，还是他根本就本能地移不开眼了，直挺挺被那竹制的凉枕砸个正着，一下子满眼金星，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喜儿已经把衣服穿好，气鼓鼓地瞪眼瞧着他了。
“你来干嘛？”她质问道。
元霖捂着被砸中的眼角，慢慢走到床头装杂物的木箱边坐下，嘟囔一句：“你这个小女子，如此凶悍！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用不着你管！”
“我是想来问问你晚饭时说的那事的。”
闻言，喜儿忽然沉默了，她低着头，表情突然之间变得异常严肃。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元霖问。
喜儿没有立即回答，她低着头，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似的想了很久。
“说句话呀！”元霖发觉她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眼角似带着泪光，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心疼，竟然想要伸出手去摸摸那鸡蛋白似的白皙而光滑的面颊。
“殿下，”喜儿忽然抬起脸，目光炯炯地盯着元霖，元霖下意识地缩回了伸出的手，直了直腰板，也回看向喜儿的眼睛，“能否答应小女一件事？”
“你说。”
“帮我父亲穆旭、帮我穆家平反。”
“你睡不着，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
喜儿摇摇头，又停住，点点头，有些凄然地笑道：“殿下的背影，很像我父亲。在这军营，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小时候一样。”
她的目光变得极柔，又极哀切，元霖的心不自觉地悄悄沉了下去，身子微微朝前凑了凑，忍不住想要保护眼前这个娇柔里带着几分倔强的女孩。
“本王答应你。”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做到这件事，可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要这么回答她，给她安稳，护她周全。
喜儿听他这么说忽然非常开心地笑出来，凄然的脸上刹那间展开的笑颜，如风雪中绽放的雪莲，恐怕是元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滑过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粘在她指尖上，在烛火下闪着奇异的光。
“殿下，请您拿小女去跟元钺交换！他会答应的！”
元霖的双目狠狠一振，他瞧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说出如此坚毅的话来。
“七弟，知道你的身份？”
喜儿点点头：“不然，我也不会逃到殿下这儿来避难。”
元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你只是什么时候不小心顶撞了他，没想到你……不行，我元霖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去送死？”
“殿下！”喜儿变得愈加恳切，“危急存亡之刻，我是穆家人，我绝不会害怕，也不想给爹爹丢脸。我只希望，忠臣能有个忠臣之名，仅此而已。”
“你是平州穆家唯一的后人了，你若是不在了，平反还有什么意义？”
“有！父亲的在天之灵会知道！只有那样他才能超度，我梦见他了！”喜儿哭了，哭得元霖的心在颤动，“我梦见父亲说他的魂魄还在这世间游荡，痛苦地做那孤魂野鬼。他要我帮帮他！”
话音未落，喜儿感到自己被扯进了对面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她的脸撞上了他结实的胸膛，能听见他当下那炽热而剧烈的心跳。
“喜儿，我元霖发誓，穆将军的冤屈，一定会替他洗清！”
一瞬间，喜儿的心也跳的厉害，脸变得通红，这温暖而陌生的怀抱，让她一下子释放了出来，这些日子的紧张、害怕、委屈、不安……似乎在这里全部释放了出来，她把头埋在元霖的衣襟里放声哭了起来，然后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谢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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