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人间
她不去寻天星石，反倒跑回仙界干嘛。
算了，这件事，与他无关；她的生死，与他无关——这句话，他对自己说了多次了。
闭上眼，魔尊默念：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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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蝉只身一人离开了魔界。
甚至没来得及和玉狐狸说一声。
小玉肯定会怪罪自己，但她该怎么说？说她快死了？小玉肯定会伤心难过，还是算了吧。
就让她以为自己悄悄回到了仙界。
念头又转到魔尊，阿蝉有些烦闷，又有些怅惘。
她现在时日不多了，不能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快速找到怀儿。一想到怀儿还在墨帘那儿，她觉得心头有些慌。
墨帘
千年前，她日日夜夜都在想他，希望他回到自己身边。
时至今日，她却不敢面对他了。她变得越来越懦弱了。也许曾经那个明媚的少女早就死了——被他杀掉了。
抖掉这身无用的情绪，阿蝉捏了个云头，慌忙往仙界赶去。
将将走到闲云台，被却头顶一股突如其来的仙力掀倒，阿蝉像纸片从云头跌落下，朱唇倏张，一口鲜血猛地呕了出来，浸湿了衣领。
她勉力抬头一看：竟是天尊。
她没招惹过他吧。
元阆威风凛凛地站在云头，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颗颗晶莹润泽，金色长袍镶着蟒纹滚边。
他的头微微抬起，一双丹凤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小仙娥。
她——才是身怀珠玉之人，而所谓的墨嫣不过是颗石子。
这个小仙娥身上一定还留有剩余的盘古之息！若是他将她体内的天尊毒蛇般的目光在阿蝉身上梭个来回。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阿蝉觉得这个元阆天尊的目光像是比前几日阴森了许多。自从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后，她的胆子便大了不少，换做以往她是决计不敢问出这话的：
“小仙何事得罪了天尊？”
元阆一向最重他的脸面和威严，见这小仙娥既不拜谒，嘴里还出言不逊，心头狂怒！
“大胆！”
元阆微微抖袖，“嗡”的一声，一道阴诡劲烈的仙气瞬间破空而去，袭至阿蝉眼前——
眼见那道黑色诡异掌风骤现，阿蝉欲凝神运功抵御，却无可奈何，她先前已被他打得吐血，此刻手足俱软，哪还能还击？
她心下凛然，自知这下必死无疑，不禁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怀儿年幼的弱小身影，心头不由得大恸。
定格的一瞬，一声狂啸从她身后传来：
一道气吞山河的黑色神力从阿蝉面前飞速掳过，霍然迎向天尊的掌风！
“哄”地一声，金色仙力和黑色神力骤然相撞！
天地爆出一声巨响，只见黑色神力将其击得粉碎，还尤不停歇，直掠天尊胸口而去！雷霆万钧的一击后，天尊身躯剧震，胸口一堆血雾烟花般炸开，在空中抛出诡幻的瑰丽殷红色。
“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在天地间幽幽不散。
天尊被这记掌力击得轰然倒地，面上惨无人色，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阿蝉兀自捧着跳动的胸口，久久难以回神。
不用她回头，那熟悉雄浑的黑色神力，三界间除了魔尊屠芲还有谁能使出？
魔尊慢慢走上前，看着还跌坐在地上的小仙娥，眼角连点余光都不曾给躺在地上快断气的天尊留一丝，像是地上那人根本不值得他丝毫关注似的。
天尊昏昏沉沉地躺着，不知是羞辱多，还是绝望多。原以为吸收了盘古之息便可比肩屠芲，却不料败得这么彻底。
一招，屠芲仅用了一招。
魔尊从阿蝉羸弱的身后缓缓踱出，他未有任何的动作，却似千军万马，踏雪而来，高大的影子将阿蝉羸弱的身躯严严实实盖住。
一黑，一白；
一个雄厚魁梧，一个纤细娇弱。
一个狂妄冷漠，一个柔情似水。
天地间最强烈的反差，放在一起，却似带着阴阳协调的平和。
屠芲低头看着脚下的仙界小废物，有些不解，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仙界：他一向最是瞧不得无能之辈的。这天地的规则自来如此：强者才有发言权。
而她仙力低微，体质下等，最不该入他的眼。但他却为她破了多少次例了？初见便和她废话，给她治好了眼睛；后又因她逛青楼而心有不悦；再到告诉她盘古之息；最为可笑是在她离开魔界后，他竟一路跟随。
眼见她几乎被天尊打死，他承认那一刻，他心慌了，不及多想便救下了她。他不想这个小仙娥从此就消散于天地间。他喜欢她那双温柔又平和的茶色眸子。
他不喜欢喝醉，但她的眼睛，真的像坛烈酒。
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抬起头，阿蝉看着屠芲天神般的出现，忽然觉得，只要他在自己身边，什么都是踏实的。
阿蝉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她以为自己被墨帘锁住了，谁也打不开她的心了。却不知道何时，欢喜早已绵延开来。
也许是在灭仙山，他治好了自己的眼睛；也许是他告诫自己不要妄动体内盘古之息；也许就在刚刚一霎，她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之时，他竟然出现了。
只因和他在一起，她会笑，她会闹。
她从千年前的情伤之中走了出来。
自己竟是，这么水性杨花吗
阿蝉心头一阵苦涩，但这喜欢也来的太晚了些。不说她已是将死之人，最重要的是，自己残破之身，怎么配的上他天神般的人物？岂不玷污了他？
他那么伟岸，不该被喧嚣肮脏沾上一丝尘土。即便那个人是自己。
心里做了决定，但身体却诚实的紧，一双眸子似水般绕着眼前的人，舍不得挪开视线：这么好的他，却不是她的。
心里忽然疼得厉害。蓦地，女子眼眶湿润了。
魔尊见她被天尊那掌打的竟哭了起来，心头涌起一股怜惜：“哭什么，只是小伤。”
言罢，他提气将体内神力酝酿出一丝，再化去八分暴戾之气输入她体内。盘古之躯力量太过强横，她这微弱仙身肯定难以承受，只能化去大部分力量，将仅剩的柔和之力为她疗伤。
原本痛楚的丹田瞬间如泉水涌过般温凉舒适，阿蝉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眸子，心头却更难过了。
“魔尊陛下您怎么来了？”
语气暗藏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期许。
魔尊有些尴尬，眼神漂移不定，
“咳咳本座正好路过此处。”
阿蝉惊讶，“路过仙界？”
魔尊又咳了声，强行转移话题，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阿蝉运气疗伤，眸子一亮，
“唔果真好多了！谢谢您，又救了我一次，我都不知该怎么报答您了。”
魔尊冷傲地看向远方，“就你？能报答本座什么？”
阿蝉灿然一笑，“我可以为您做饭呀。”
想起她上次做的糕点，味道尚可吧，有点太甜了。
魔尊轻嗤，不置可否。他瞥了眼一旁晕过去的天尊，眸中一片冷厉，
“元阆这小儿，本座刚刚使出五分神力，他非死即重伤。此等虚伪无能之辈，不配坐上这个位置。”
听着他狂妄话语，阿蝉托腮凝眸，碧水淋漓的眼里，一丝笑意再也掩不住。
魔尊若是听到小仙娥的心里话，定会勃然大怒：
“真是傲娇又可爱，和怀儿真的好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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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昆仑山。
昆仑山峰峦远近，山脉绵延。奇峰出云，磅礴巍峨。
山间更是峻崖峭壁，石骨突兀；松柏一片郁郁葱葱，山间清涧流水，汇聚成溪，让人心旷神怡。
一声娇嗔从群山之中幽幽传出，荡着回音：
“您慢点啦！我跟不上了”
雄伟山川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越来越清晰，正是魔尊屠芲和小仙娥阿蝉。
魔尊回首驻足，见身后袅娜的身影娇喘吁吁，眉头微蹙，照这个速度，这天星石要找到哪年哪月？
“这已是本座最慢的速度。”
见他脸上好似有些嫌弃，女子面露赧色，“对不起是我拖了您的后腿。”
屠芲一直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但不知怎的，心绪总能被她轻易提起，又放下。
“您真的要陪我找到天星石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不耐，“你都问了多少遍了？”
女人悄悄吐舌，娇容甚是俏皮。
正说话间，一条蠕动的花蛇忽的出现在女子脚下，迅速缠住她纤细的脚腕，冰凉沁骨。
“哎哟！”
阿蝉花容失色，惊鹿般扑入男人怀中，浑身抖个不住。
魔尊忙稳住她身子，一手将花蛇斩断。
见蛇死了，阿蝉松口气，低头见自己竟依偎在他胸膛，他宽大的手掌紧紧捏着她腰，惊醒似地哧溜一下从他怀中挣出。
顿时霞满玉腮。
“我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溪水。”女子神色慌乱地往前面山间小道飞奔去。
掌中传来她若有若无的残余香气，魔尊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眸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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