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搅动风云
一个月后，周白从齐州归来，带来了齐州牧王承和齐州刺史张弭互相勾结、连年假报水灾，贪污朝廷税银和赈灾款的证据。大理寺这边亦查出来吏部侍郎谢峻与王承等人暗中勾结，故意在官员考核中给他们打好评的事。
天曌帝大怒，直接判了王承、张弭等案首斩立决，谢峻免职下狱，其他相关人等也都从重处罚。一时百姓拍手称快。
王谢一系官员遭到重创。朱太傅一派扬眉吐气，为了投桃报李，也为了讨好天曌帝，朱系官员有人有意在朝堂上说出了此事的疑点最先是清平公主在户部历练期间发现的事情，言称公主聪慧无比、见微知著，理当入朝辅佐帝后，为天曌国做贡献。
此事自然引起了朝堂上顽固派的阻挠，他们可不想天天上朝给个女子行礼，坚持让帝后从皇室宗族中过继个男的做继承人。于是两方打起了口水仗。
从几乎所有朝臣都希望帝后过继子嗣，到现在这样有新派官员主动提出让女儿入朝辅政，帝后二人对此已经比较满意了。他们还没动用自己的心腹官员正儿八经给女儿造势呢，女儿就自己闯出了一些名声，做父母的怎么会不骄傲呢！
最后帝后一锤定音，叫青棠正式以公主之身参朝辅政。
青棠第一次正式上朝，就向帝后建议重新勘定人口，直接炸翻了朝堂。
“父皇、母后，这是我在户部查到的资料。我们天曌国建国之初有二百八十万户人，父皇和皇爷爷轻徭役、薄赋税，现在经过二十余年的休养生息，才堪堪三百万户人。二十余年理当发展了两代人了，天下现在太平安定没有动乱，也多年没有特别大的自然灾害，人口才增长了不到一成，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我画的历年人口增长图，大家可以看到，除了我们天曌国刚建国那几年人口增长比较明显，之后户数变化幅度极小，这明显不正常。”
青棠做的是柱形图+增长曲线图，专门做了有半人高，让两个内侍举着从前往后给所有朝臣都看了一遍。虽然这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过这种表现方式，但是这类图一看就清晰明了，所以大家也都看得懂。
众臣先是惊奇惊讶，又想到青棠的谏议内容，顿时像冷水入了油锅一般炸开了。
“陛下，公主此言差矣，人口户数是各地报上来由户部加总起来的，不会有错。”
“重新堪定户数实在是太繁复太麻烦了，耗费的人力物力甚巨，实在是没啥必要。”
“我们天曌国也就是刚建国时候全部核查过一遍，其他时候都是根据各地报上来的变动数据来计算的。不会有错。重新核查毫无必要。”
……
众朝臣为什么大多都反对？因为利益。
上了户籍，就要交税、服役。老百姓贪图一点减免农税的利头，又害怕按户出人服兵役，不主动去登记新增人口。
上层阶级的子孙后代为了固定阶层倒是不会不上户，但是也不会主动给家里的仆役子女上户。因为按照天曌国的律法，仆役也是按人头交税的，且由主家来交。家族越大，仆从越多，这笔钱就越多。
并且，天曌国不允许主家随便打死打残仆役，若是登记了，主家打死打伤仆役是要负责的。若是一开始就没登记，他们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了。做惯了人上人的人不会喜欢受到约束。
天曌国的户籍登记政策很宽松，没有什么奖惩措施，所以不给家里新增的人口做登记就变成了一种常态。这才出现了天曌国休养生息二十年只增长了二十万户人口的现象。新出生人口不登记，成年立家的时候自然没有新增户数。
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不能准确把握人口状态，在很多事情上就很难做出正确的决策。
“不会有错？”青棠勾起唇角，微漏嘲讽之意，“我这儿还有另一个数据。我天曌国各地官府，无论贫富，都会给每个新出生的婴儿免费发喜生包，祝贺各家添丁之喜。这些年来，各地起码发出去了二百多万份喜生包，在伴随的记录中，至少有一百万个新增户。
二十万和一百万，相差近四倍。你们告诉我，在如今这样天下太平的情况下，婴孩的死亡率会有那么高吗？一大半都长不到成人吗？死亡率若真有这么高，但你们却从未上报调查，究其因由，这是不是尸位素餐？”
青棠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站出来反对的官员，那些官员竟然感觉两股战战，压力大得抬不起头来。公主拿出的证据太扎实，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给所有新生婴孩发喜生包是开国□□留下的规矩，里面包含三套婴孩衣服、一个小波浪鼓，和五百文钱。很多地方的官员还会悄悄克扣一些钱下来，所以没人会故意不发喜生包，不然怎么赚中间差价？谁能想到公主会从喜生包的发放记录入手查人口问题呢？
今日上朝之前，他们还说一个公主懂什么，让她做个好看的花瓶就行了。现在看来可能要靠边站的成了他们了。
其他那些没直接反对的官员可能是因为稳重、也可能是对国家的未来怀有理想，不计较个人小小得失。但是这些最先站出来的官员，一定是最爱摆官威、瞒报的比较多的官员。
帝后在上方看得又喜又怒，喜的是女儿太能干了，去户部历练了也就个把月，就发现了虚报天灾、考核作弊、户数不实等问题，第一次上朝就凭借一己之力镇住满朝文武；怒的是他们虽然料到底下人有瞒报，但是因为近几年多事之秋、皇帝身体又不好，没有下决心整治，未料到下头人竟瞒报了这么多。为了休养生息发展人口，他们和先帝一向对下宽柔仁和，竟让他们放纵至此，生生瞒掉了这么多人！
“好！好啊！若不是先帝建国之初为了鼓励民众休养生息，给家家添丁的免费发喜生包，朕竟不知你们会瞒报至此！枉我一直把你们看作朕的左膀右臂、朝廷肱骨，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朕的？咳……咳咳……”
天曌帝一生气，就有些咳喘。皇后赶紧安抚他道：“陛下莫气，晾众臣也不是故意造成这个局面的，还是想想怎么处理的好！”
毕竟法不责众，也不能把朝臣们一下子全部处理了。帝后目前的头等大事还是先帮青棠上位。这二人一向喜欢互相应和，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皇帝发怒，皇后打圆场，还给青棠使了个眼色。青棠瞬间就明了了，就顺势给大家递了个梯子。
“父皇、母后，儿臣也相信诸位大臣都不是有意如此的，怕是也都是被下头的人蒙蔽了。儿臣建议，让诸位大人以及各地官员重新统计家中和辖地的仆从、居民、流民人口。”
众位朝臣听到这里，纷纷赞同称是。
“公主所言甚是！”
“是极，是极！我们都不是有意的。”
“没错，我们都是被蒙蔽的！回去必定好好彻查！”
……
青棠看着这些点头如捣蒜的朝臣们，笑眯眯地问道：“诸位大人，这项工作三个月内怎么都能完成了吧？”
“没问题！肯定能完成。”大家拍着胸脯保证道。三个月全国的都能统计完，这朝上的众人大部分只要统计好自己家的下人人数就行了，其实也就是几天的事。
青棠点了点头，继续对帝后奏报道：“为了防止以后再出现瞒报漏报的事，儿臣建议，以后地方官员若查出有漏报的，少三十户以上的罚俸禄，少百户以上的降一级，少千户以上的降三级；人口增长情况应该纳入各地官员年度考评；各地官员故意瞒报家中仆从人数的，只要超过五个就降一级处理。”
“我儿所说甚是！陛下，臣妾觉得清平的建议很好，如若如此，以后定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皇后第一个投了赞同票。
“嗯~清平思虑周全，朕也觉得甚可。”天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问朝臣们道：“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臣等没有意见！”
瞒报五个就降级，百官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帝后都同意了，刚刚被青棠打了脸又递了梯子、还上了紧箍咒的官员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生怕惹毛了帝后公主，把焦点引到自己这里来，直接当堂就被处理了。一直没说话的稳重派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帝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户部尽快把这事安排下去，刑部和吏部尽快完善相关律条。”
“臣等遵命！”
青棠第一次上朝正式提出的第一个谏议就这样顺利地推行了下去。
“主人主人，那些官员背后里说你坏话，说你不是良善之辈！”九苏气愤地说道。
青棠已经习惯自己这个傻系统成天大嘴巴地给自己透露各种消息了。
“你管他们做什么，我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肯定会背后编排我啊！你没看看张珩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
“林妩娘最近一直往妙佛寺跑，不过张珩只留了她三次，其他几次都被小娇和红袖给搅和了。红袖雨夜跪求原谅又被调回了张珩身边做了二等丫鬟，小娇吃醋打了林妩娘两次巴掌。林妩娘最近气得都吃不好饭。”
“噗嗤！”青棠差点喷了口中的茶水，“这几个人还挺能演的。宁羿~”
宁羿赶紧从外门进来。
“请问公主有何吩咐？”
“去告诉张珩，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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