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倒戈
崔由怒气冲冲地看向开口的人，青棠下一句话就让他的脸色由红变白了。
“勘定人口的事情，户部做完了吗？”
崔由冷汗涔涔。虽然这个事情各部官员都要配合，但主要是户部来主导。这段时间再没人提过这件事，本来他还以为帝后和公主只是想敲山震虎一下、显摆下威风呢！没想到这时候被问了出来。
算一算时间，当初说的三个月，现在都快四个月了。确实到时间了。
“做……做完了……”崔由看着青棠冷冽讽刺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了职场危机，官服下的腿栗栗发抖。虽然勘定人口这件事算是做完了，但是偌大一个国家，肯定还有瞒报未报的事。
按照新的律条，少统计三十户就罚俸，少统计百户就降级。帝后和公主要是真的想整他，肯定能凑够这个数目。
关键是，瞒报人口这事虽说都有份儿，但目前还没具体的人背锅。他是户部尚书，如果帝后想下了他，理由也是现成的。
他到底是为什么吃饱了撑的要跟帝后公主作对啊？谁继位关他什么事？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填进去？好好地窝着做官不香吗？做到尚书位置容易吗？继位者是男是女都不是他的后代，跟他有什么关系？
崔由顶着青棠的目光，一瞬间想了很多，然后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倏然改口道：“微臣突然觉得，工部的事还是工部自己做合适，户部的事挺多的，忙不过来，呵呵，还是工部自己做去吧！”
“……”
众臣都以为崔由是个老顽固，没想到他还是个老油条啊！这口风转变的速度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
有了崔由带头，和他一派的那些大臣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杜琢喜滋滋地，感觉自己真是聪明睿智，一抱就抱住了最粗的一条大腿。公主威武！公主最棒！公主两句定乾坤啊！他以后一定要做最坚定的公主党！
将工部这事过了明路，青棠又趁机敲定了一些细节。比如授权费工部留两成、上交八成给国库，合作商家审核资质后竞拍择取等。虽然两成看着不高，但是尝过甜头的杜琢知道，对整个天曌国这么大的市场而言，这两成已经很多了。何况他们也不止一两项授权发明。过去这几个月他们的收入比以前全年都多。
“陛下、皇后，工部此事全赖公主指点，才能将我们的发明惠及百姓。清平公主天资聪慧、心怀天下、治国有道。臣请将公主立为皇太女，以固国本，让我们天曌国后继有人！”
杜琢此话一出，朱太傅和帝后一派的其他官员立马跟着上奏，生怕落了后。
天曌帝和皇后欣喜地对视一眼，然后慨然应道：“好！既然众臣集体请奏，朕也不好推辞，朕现在就下旨封清平公主为皇太女，择日完成册封大典，待朕百年之后继承帝位，延续我天曌国的国祚！”
至于那些没有奏请的大臣，就被帝后忽视掉了。
一心想要扶持个宗室小皇子的守旧派大臣不敢触帝后的霉头，但也不甘心就此认输。毕竟已经长大成人还很能干的皇太女，哪有一个任人拿捏的小孩童听话呢！于是他们指使一些读书人在街头巷尾传谣造势，说清平公主牝鸡司晨，恐招致祸事，打算以“民怨”自下而上生事。
普通百姓只想着一家人能吃饱穿暖，谁管皇位上坐着的是男是女啊！兼且帝后鹣鲽情深，天曌帝这些年经常身体不舒服，早就委托皇后处理过很多政事，从未出过乱子，所以各层官员们对女子主政管事大多也没啥意见。守旧派四处煽风点火，也没煽动起来。
直到沃州出了饥荒。
沃州是天曌国最大的产粮地之一，去年就因旱情没啥收成，天曌帝特意免了百姓的赋税，只等挨过一年，今年的夏粮补上来就好了。未料今年旱情更为严重，竟至田地荒芜、颗粒无收的境地。百姓们大批饿死，据报竟达数万人。
顽固派趁机派人到沃州生事，请人写了万民书，说清平公主牝鸡司晨，招致天灾，害死百姓无数，让灾民们摁手印换馒头吃。他们还鼓动部分灾民冲击了沃州府衙，要求州牧上奏皇帝废了皇太女，改立宗室子为嗣，以顺应天意。
消息传到京都，帝后震怒。就知道那些守旧派不会甘心，但是没想到他们会利用灾民生事。
“陛下、皇后，那些灾民人数众多，好勇斗狠，不如先依其意，过继宗室子为嗣，让公主也暂时退避，等风头过了再说？”安庆侯奏道。
“暂时退避？怎么个退避法？让清平卸了这皇太女的身份吗？咳咳~”天曌帝大怒道，“堂堂皇太女竟然要因为流言退避，我要你们有何用？”
“没错！皇太女关系我天曌国的国本，岂能轻动？陛下与我视尔等为肱骨，尔等却要做国贼不成？”皇后怒斥道。
“臣等不敢！”众臣赶紧拜伏在地。
安庆侯倒是不介意把皇帝气死，但是目前还没过继宗室子，若是把皇帝气死了，皇后肯定要发疯，皇帝过世后肯定是皇太女继位，他什么都捞不到。这不符合他的利益。所以他也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不敢？那么，有谁愿意去沃州赈灾？又有谁愿意去调查这件事的？”帝后看着堂下众人问道。
“父皇、母后，儿臣愿意去沃州赈灾！”青棠出列请奏道。
众臣顿时哗然一片。
“不行，你不合适。”天曌帝一口否定。要是那些被煽动的灾民一冲动害了自己女儿怎么办？他不能冒这个险。
“我儿，这事听你父皇的啊！”皇后语重心长地劝道。
“父皇、母后，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要让沃州百姓亲眼看看，我到底是带给他们生存希望的人，还是带来祸事的人。”青棠坚持道。
沃州是天曌国的粮仓，不容有失。本来沃州长期丰收，粮仓应该都是满的。只这两年灾荒，完全可以挺过去，更何况朝廷还拨了钱粮。死伤了那么多百姓，肯定有问题。
“陛下，微臣也觉得公主去很合适。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安庆侯趁机跑出来做搅屎棍了。公主出门在外发生个意外啥的，太容易了。公主一死，他的谋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你闭嘴！”天曌帝毫不留情地呵斥道。
安庆侯悻悻地闭上了嘴巴，但是青棠却不打算放过他。
“父皇、母后，儿臣愿意为国赈灾，但是后方可不能有人扯后腿。经儿臣查实，安庆侯等人买通小人故意在街头巷尾散播谣言，意图犯上作乱。这是证据。儿臣请将安庆侯等人下狱查办！”
青棠从袖中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奏本递交了上去。这段时间她搜集好了顽固派搞小动作的证据，却没有大动干戈，就是在等时机。现在到时候了。
安庆侯一下子脸色煞白。
“陛下，臣冤枉啊！陛下……”
天曌帝对安庆侯的讨饶声充耳不闻。他翻了翻青棠的奏本，内容很详实，直接命令道：“来人，将安庆侯等人押送到大理寺革职查办！”
立刻就上来一队卫兵将安庆侯等人堵了嘴拖走了。
天曌帝和皇后还想再劝劝青棠不要去了，周白站了出来奏道：“陛下，微臣愿意随公主一道去沃州，协助公主赈济灾民，同时查清万民书和灾民冲击府衙的事！”
“父皇、母后，儿臣坚持请去沃州赈灾！此行有周大人辅佐，儿臣相信定会顺利归来。请父皇、母后放心吧！”
青棠在朝堂上再三请奏，又有能臣周白主动辅佐，帝后纵是再不放心，也只好答应了。他们给青棠增派了五百精兵，还反复叮嘱周白一定要事事以青棠的安危为先。周白看着放心不下女儿的帝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从父母缘分这方面来说，公主真是个幸运的人啊！
青棠从街上捡回来的章含玉果然是个人才，和她爹章侍郎一样精通庶务。青棠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做了个掌事，她把公主府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兼且妥帖细致，让青棠觉得熨贴无比。
这次去沃州赈灾有一定的风险，青棠本打算让她留在京都的，没想到她非要跟着去。
“公主收留我、庇护我，含玉铭感于心。如今您有了麻烦，我岂能安心就在这里呆着，避艰畏难、无所作为呢？我父亲教导过我，人之立世，当为人讲情义、处事讲理度。白杏姑娘体贴入微，但是不擅处理外务；宁侍卫他们又是男子。含玉不才，但是自认是能帮到公主几分的。请公主带我去吧！”
“你想好了？这次真的有些危险！”
“公主若是不允我去，我此后也无颜再呆在公主府了。我这就收拾包袱回章家，让我叔父婶娘把我卖给王牟那恶人去。”
“……行吧，我同意了！”青棠无奈地扶她起来，没想到端庄持方的大家闺秀章含玉小美女竟会使出这种拿自身命运“逼”她同意的手段来。
“谢谢公主！我这就准备东西去！”章含玉说完就飞跑了，像是生怕青棠会反悔似的。
青棠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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