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攻城之乱
不知睡了多久,屋外灯火通明,哭喊声一片。
赵子勋不知所踪,我攥紧被褥喊着徐姨。
徐姨仓惶跑了进来:“小姐不怕,听说是凌家军攻城了。”
“难道是平洲?”我抬眸,挣扎着起身让徐姨给我更衣。
徐姨边伺候我穿戴边担忧道:“侯爷吩咐了,你不能出门,现在外面大乱,出去危险。”
听院外的厮喊声,似是已经攻进城内。
“攻城这么快吗?”我快步行到院中。
“这是,这声音不是攻城,是贺喜的京官们,被侯爷扣留在府内,这会儿正在前院大闹。”
“赵子勋去了何处?”
“他开城门去了。”黑衣人纵身跃进院中。
院内布满府兵,不下三百人,赵子勋又将黑衣人留下,那他身边可用之人并不多了。
“开城门?他不要命了?”
城内尽是赵显淳的人,他一介文人这么勇猛吗?
我望向黑衣人不情愿的模样,定是赵子勋强行留下的。
“他不会有事的,他说了,你活着他就会活着。”黑衣人紧紧的盯着我。
“太子防他,他若异动,势必被杀。”我回视黑衣人。
黑衣人频频转头望向夜空:“爷吩咐了,要我保护你。”
“我现在很安全,你去保护赵子勋就行。”
“不行,爷说了,我要留下保护你。”
“我会好好的待在这里等你们,他武功那么差,更需要你。”
“他不差,圣上重文,习武没用。”
我汗颜“他估计已经死了,有没有用也无甚紧要。”
“你胡说。”黑衣人生怒。
“是不是胡说你可瞧瞧去,若我说的不对,就给你斟茶认错。”
“好。”说罢黑衣人跃出高墙。
“让我们出去,你算什么东西。”外院传来阵阵辱骂声。
“开门。”
“胆敢扣押我等,定要去太子殿下面前参你一本。”
透过门缝见一众达官显贵破口大骂,老弱妇孺哭哭啼啼,甚至有人来砸后院的门:“请夫人放我们离去。”
他们口中的夫人应该就是我了,这会儿我自己怕是也难离去,你们我更是管不了的。
赵子勋携八百属兵偷袭万胜门,与攻城之人里应外合,万胜门守卫受双面夹击,眼看城门将破,忽到铁骑增援,领头的是上官叙奉:“杀。”
他一声令下,□□手万箭齐发,不论敌我,一概射击。
赵子勋手臂中箭,退避城墙,守城之人也是看不懂增援部队万箭齐发的操作,只龟缩着愤愤骂道:“狗娘的,老子给你卖命守城,你还要杀老子。”
箭雨再次袭来,赵子勋紧靠墙边,藏身尸首之下,攻城声渐弱,攻城之人也被这波箭雨射杀无数,上官叙奉见城上再无生机,担忧僵持之下会令敌人喘息破城,逐令步兵靠近查看,步兵刚上城墙,突然城门被击溃,攻城之人蜂拥进城,人之多,难以抗衡。
上官叙奉拼死抵抗,混战之下,赵子勋趁乱脱身,万胜门失守。
他只身奔跑在回府的街道上,迎面而来的铁骑是司马少卿带领的增援部队,以一敌万,怕是以卵击石穷途末路。
他折断身上的残箭,笑道:“司马大人,这是要去哪儿?今日怎么提前离席了?”
“抓起来。”司马少卿不想废话,只想奔赴外城支援。
“驾。”突然一匹快马闪过,赵子勋被快马带走。
“你带人去追。”司马少卿见是黑衣人带走了赵子勋,只令了一小队骑射兵去追击,自己则依旧带领军队奔赴战场。
黑衣人见骑兵追来,赵子勋又负伤,如是只身跃下马背:“爷,你先走。”
马在黑衣人的鞭打下拼命向前奔跑,可城中四处都是喊打喊杀的禁军,又能跑向何处,惊马在禁军的围攻下横冲直闯,数十禁军持长矛将马刺杀,马倒地,赵子勋飞身跃起,腿部和腰部被击中,禁军持刀靠近时,黑衣人挥刀杀了进来。
他浑身是血,以一己残躯挡在赵子勋身前,与数十禁军厮杀,两人靠背而立,一众禁军皆被重伤,倒地哀嚎,黑衣人腹部被刺入长矛,他奋力拔出长矛,反刺入对面的禁军腹部,顿时两人均是口吐鲜血。
赵子勋回身望向黑衣人,神情惊慌。
黑衣人难以支持跪倒在地,满心关切道:“爷,爷,你没事吧!”
赵子勋按住他血流不止的腹部,哭声道:“我,我没事,你受伤了,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御医。”说着不顾伤重,背起他朝杂乱的街道走去。
“呕。”一大口鲜血从赵子勋背上淌下,赵子勋只觉后背一热,地上尽是血迹,黑衣人越发虚弱道:“不行了,放我下来。”
赵子勋见背起他反而更差,赶紧将他放下,焦急说道:“赵欢,你振作点,你不会有事的。”
黑衣人虚弱的问:“赵欢,是我的名字?”
在赵子勋怀中他感觉格外亲切。
“对,是你的名字。”赵子勋将他拖到一旁,颤音说道:“你在这儿别动,我去找医者,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要走,爷,你不要走,就这样躺在你怀里就够了,我怕,怕你走了,我此生再也,再也见不到了。”赵欢血淋淋的手使出最后力气拉住赵子勋的手臂,气息孱弱。
“好,我不走,我在这儿陪你,你坚持住,我不许你有事。”赵子勋胸口剧痛,欲哭无泪。
“爷,今日,今日是你大婚,终于,你终于娶到了,娶到了她,你可高兴。”赵欢抽搐着问。
“高兴,我高兴,你叫我名字,不必叫我爷。”赵子勋顿时泪流满面。
“赵子勋,子勋,你的名字?”赵欢两眼无神嘴角含笑的问。
“对,是我的名字。”赵子勋说着,脑海中回忆起小时候,小赵子勋拿木剑砍打着另一个个头稍高的小男孩,格外厌恶的说道:“以后,你不许叫我的名字,你要叫我爷,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贱人,要不是你娘,我爹爹也不会抛下我们母子,我恨你。”
“你还恨我吗?”赵欢眼含热泪。
“我们是兄弟啊,我怎么会恨你,哥,对不起,对不起,哥。”赵子勋埋头在赵欢胸前哭泣,哭泣的神情格外像儿时。
“……”赵欢嘴角笑了笑,搭在赵子勋身上的手滑了下去。
赵子勋跪在一旁痛哭不止。
凌家军进城,一路攻向皇宫。
城内乱作一团,家家闭户。
城中行走的尽是俘虏和伤兵,赵子勋背着赵欢的尸体向侯府行去。
府门打开,众人见赵子勋的惨状皆唏嘘不已。
“侯爷回来了。”外院传来呼声。
我下令打开后院的门,赵子勋正抱着赵欢的尸体,双眸通红的望着我。
我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他双腿失力瘫倒在我面前。
侍从将他们抬进内院,匆忙传来医者给赵子勋止血。
前院不少宾客趁此离去,赵子勋也无力再去管他们死活。
赵子勋告知,黑衣人其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赵欢。
当年硕婉公主看上了高中状元的赵离士,少女春心萌动禀明先皇,皇帝下旨赐婚,当时赵离士家中已有怀胎六月的贤妻冯氏,地方官员为讨好皇室,曲意奉承,以无量前程家中老母相挟,逼迫赵离士休妻,赵离士不从,冯氏不忍赵离士前途尽毁,自愿和离,却又无处可去,只能拖着身子回到娘家,娘家哥嫂见她落魄,嫌她丢人,逼她堕胎,奈何胎儿命大,一碗滑胎药下去只是腹痛不止,致其早产,留下缺憾。
赵离士与公主完婚后,郁郁寡欢,后来公主有孕,赵离士才说出缘由,公主命人请冯氏进府,冯氏携子赵欢在公主府住下。
经此赵离士才眉展心舒,冯氏本就体亏,没多久便病死了,赵离士见冯氏死去,也随她去了,留下硕婉公主照料两个幼子。
我见他伤心欲绝的模样,自责不已,赵欢的死,我怕是要愧疚一生。
与他四目相对,他似是看出我的心思,一滴眼泪滑落:“是你,哄他出府的,他用自己的命,换我活。”
“对不起。”是我让他离府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死,我不想的。
“不好了,契丹人,是契丹人。”院外传来呼救声。
“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赵子勋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过话。
我心中怅然若失。
赵子勋伤重难以起身,我携三百府兵朝外院行去,先前逃出侯府的宾客又折返回来大半,有些还身受箭伤。
府外一片黑影冲来,的确是契丹人,契丹人竟然趁乱混进都城,莫非他们是想劫狱。
“关门,快关门。”
关门时诸多跑不快的女眷遥遥被掳,大部分人跑了进来。
就算进来也未必安全,府外契丹人上千,现在正是我朝夺城之战的关键时刻,怕是不会有官兵能顾及我们。
契丹人在城中肆意作乱,又兵行险棋劫走使者耶律喜达,留下断后的契丹人大肆烧杀抢虐,如恶魔来到人间,长期养尊处优的汴京人自是难以招架。
府兵弯弓搭箭,神情紧张,随时准备战斗,一时间哭喊声惊叫声四起。
“大家安静。”我拉住哭声最大的高惜荣:“女眷退回内院,请男宾帮忙搬来重物堵门。”
闻言男宾女眷都蜂拥向内院跑去,我甚是无言。
部分府兵搬来桌椅挡住府门,契丹人在府外吹哨大声吆喝,随即传来诸多女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与契丹人□□的笑声交错此起彼伏,府兵面面相觑,闻声者无不痛惜。
“禽兽。”方才率先跑进内院的男宾又走了出来。
众人随便拾起钝器,皆是呈反抗之姿,赵子勋在徐姨的搀扶下也踉跄着行了出来。
我弱不禁风的行到他身侧,两人站在一起,皆是孱弱之姿。
“开门。”府外契丹人怒吼,随即传来“砰砰”撞门的声音。
赵子勋拔剑撑住身子:“徐姨,带夫人回内院。”
“我陪你。”我望向赵子勋,死不可怖。
赵子勋牵起我的手,我顺势抽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来人,带夫人回内院。”赵子勋不容置疑的命令。
侍卫将我拉进内院,院门关闭,内院中全是女眷,她们趴在门缝观察外院的情况。
府门被撞开,府兵本不善战,以契丹人之勇猛,又以多欺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有些官员惊恐过度小恭失禁,引的契丹人哄堂大笑。
赵子勋奋力与之拼杀,本就伤重如今更是奄奄一息,好在府兵忠心,处处护他,不至于被一剑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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