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有事瞒我
从月华楼离开时,只感觉周遭一片混沌,各种各样的声音,寒暄拜别,喧闹的很,只有傍晚的那抹赤红,还算安静,缓缓落下,厚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渐渐暗去。
坐在马车中,感觉晃晃悠悠走走停停,程步云好像是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我整个人乱的很,完全听不清。也早忘了之前去找太后的缘由,只是想起,从她的屋里出来时,我被一只大手拉进了一个角落里,冰凉的刀刃贴在我的脸颊上,让我不敢妄动,角落里很暗,认不清面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王妃,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至今,还敢叫我王妃的人不多了,“你是谁?”
“王妃如今成了凌夫人,更是贵人多忘事了,你成婚时,我还替公主殿下给你送过贺礼呢!”
我成婚时?
和赵子勋成婚时吗?
给赵子勋送礼的人那可真是太多了,我不记得也很正常,算不上贵人多忘事,这要是因为不记得送礼之事而丢了小命,可真是不值当,“我想起来了,你找我何事?”
他这么一提,我是真的想到了一个人,传言中,舞阳公主的面首,公良侍儒。
他找我是为何事呢?
原来是顾重禹死后,舞阳公主拜托了公良侍儒帮忙守灵。
后来汴京城破,他随皇辇到了临安,如今止战休戈,他来向太后请辞,准备动身去汴京的。
至于为何找我,是想找我要一样东西,凤头簪。
据说,找来生前所爱之人的信物,葬入陵墓中,可慰逝者之灵,而且,转世之后,可再续前缘。他想让顾重禹与我续前缘,那他自己,是他下辈子,就有机会与舞阳公主,再续前缘了。
如今,是否能再续前缘暂且不说,这凤头簪,我是在当年出城时就掉了。
早就没了。
他只冷笑了一声,夺步离去,而我能看到的,还是他的背影,记得他的背影,和顾重禹很是像,只是连顾重禹的背影,我也有些模糊了。
“到了,到了。”
“凌夫人?下车了。”
“楚茵茵。”程步云见喊了好几声也没个反应,只在马车上啪啪拍着,“你这一路上怎么跟丢了魂一样,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是听进去没?”
什么话?
我懵懵的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天色像是完全暗了下去,府里的暖光渐渐溢出,是到了点灯的时辰,再看凌玦,正在程步云怀中睡的酣甜。
程步云见我无动于衷,料想我只是对所谈之事执有不同意见,故而再次强调道:“太后说的,这段历史,不应该被遗忘,他毕竟是做过天子,自然要风光些,他的事迹,可不能草率了。”
他?又是谁?
“什么事迹?”我对程步云所言之事,是半点印象也没了。
程步云将凌玦往怀里捋了捋,处于一种不甚耐烦又还未完全爆发的状态,怨声道:“这一路上,我已经跟你商议无数遍了,你当今日太后组办画词会,是真的想看大家作画著词吗?她是想要看到,她想看到的东西,想要听到,她想听到的声音。”
见他急的,脸色都变了,也不等我答言,率先进了府,我只跟在他后头。
“程大人回来了。”
“见过夫人。”丫头小厮们纷纷迎来行礼。
“嗯。”我应了声,快步跟上了程步云,之前是听望南跟我起说过,办画词会,一来,是为了借文人们的口,歌功颂德,二来,是为了招贤纳士,我只将原话回了他。
“歌功颂德,关键是他这事迹并不好写,再怎杜撰,假的也真不了。”程步云似是颇有怨言。
“什,什么杜撰?”这是不写诗词,改写话本子了?
“不是,我跟你说了一路,你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程步云又急了,“你倒是说句正常话啊!”
“……”我确实没有听进去。
“是,你今天这词,确实写的不好!但你也不必如此这般吧,我为了让你面子上过得去,可是说了一整日的违心话,还有,你儿子下午把李贤作的水墨画给撕了,你也不看一眼,你这样带孩子,凌少保怎么放心。”
这样说起来,是凌玦闯祸了?至于凌平洲,“他有何不放心的,他又何曾看过孩子一眼。”
程步云似是噎住了,“你,你这话说的,就是有点蛮不讲理了啊!”
“怎么啦,这是”徐姨老远就听见吵闹声,满脸焦急的跑了过来,见她抱过凌玦,我自我反省了一霎,还是没发觉自己,是有何处不妥之处,遂,又与程步云争论道:“不是,你跟我扯这么多,到底是在扯些什么?”我的确是,没有明白。
他深吸一口气,似是豁了出去,粗声道:“扯什么?扯赵子勋啊,扯当今圣上的皇位是否正统,这赵子勋固然是姓赵,可此赵非彼赵,他乃是大长公主的嫡子,大长公主嫁了人,这属于外戚,继承皇位这样的事情,哪里轮的到外戚之子。”
这大逆不道的话,若不是亲耳所闻,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竟是出自程步云之口,见我诧异的望向他,他也没有要住口的意思,继续侃侃道:“所以,太后才要着重强调,先帝禅位给瑾王殿下之事,当年是为两位先帝匆匆办过国丧,那也是在汴京的事情了,如今在临安,自然是要通过临安文人的口,再来歌颂一番,这叫引导舆论,太后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想想先帝的付出,说来,这位先帝对天下人的付出,都没有对你一人的付出多吧,你是不是更有发言权些?”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徐姨见周遭有意无意的围了不少人,被程步云这激进的言词吓的,说话都有些发颤了,手臂将凌玦勒的生疼,她也没有发觉。
凌玦被疼醒,奶声唤了句,“娘。”徐姨闻声,紧绷的手臂这才松了些。
我摸了摸凌玦的小脸蛋,转而温声对程步云回道:“我对他,该当避嫌才是,你若是为了,不知如何颂扬先帝的事迹而发愁,这文章可写,举国,都在等一不归人。主要烘托家国之情,让百姓与你产生共鸣,纵然不会太出彩,想必也是差不了。”
赵子勋都死了,说几句他的好话,又有何不可?
侍女掌着灯,我与徐姨先回了房。
夜里,徐姨问了今日之事,我也说不出个一二来,只委屈道,“平洲他,有事瞒我。”可这话,自是不好与平洲去争论的。
月光洒向池中,映出满天繁星,梦里,尽是些陈年旧事,许是太久未见,连平洲的面容竟也是有些模糊了。
“凌少保回来了。”
“夫人,快醒醒。”
“小姐,他回来了。”
是梦吗?
这个梦,还真是绵长啊!
“夫人起来了吗?”程步云的声音,他可从来不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还以为是自己睡过了头,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眸子,瞧这天色,像是四更不到的时辰。
片刻,屋外的灯,一盏争着一盏的点亮,透过窗户望去,侍女小厮们匆忙的身影来回穿梭,整个院中似是与白昼无异,瞧这动静,看来平洲他,真的回来了。
正阳门前,战马踢踢踏踏而过,领头处已经到了御街中央,尾子才刚进皇城,凌家军的旗帜如长龙身上的鳞甲,顺着徐风饱满的撑开,玉笙妍霜等人也是收到消息不久,立即打马去迎,平洲回朝只领了两万骑兵四万步兵,全数走在御街上也是气势磅礴,百姓们被欢呼声吵醒,纷纷走出家门,街道两旁早是人山人海,众人口口相传,‘是凌少保回来了。’更有激动者手舞足蹈,追随了一路,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相互道好,真好,似是比过年还要高兴许多。
战马纷纷立在凌府门前,其中一匹马,配着黄金鞍,壮实如牛,气场如狮,不乱动也不低头,马背上的人,威风凛凛,眸如星辰。
不少侍女小厮争先迎出府去,我的心一拍赶着一拍,手指不自觉的有些发抖,连带着腿脚也不怎么利索,“我穿这个,带这个,真的好看吗?”虽然已经跟徐姨确认了好几遍,但还是感觉,是不是可以更好些。
“再没有仙女能比的过了,小姐你慢点。”徐姨满眼星星点点的望着我,她抱着凌玦,自是没有我走的快,往日不觉得凌府有多大,今日倒像是路漫漫了些。
“凌夫人呢,这是害羞不敢出来吗?”逐雾也是高兴,他见门口挤满了人,不免感叹,今日重逢是何等的来之不易,他自是明白其中的苦楚与艰辛,只怕是这娇柔的夫人躲在屋里哭了,这才出言打趣。
听他这一哄笑,小跑到门口的我,只放低呼吸,手指不自觉探上发冠。
天渐渐破晓,东边已露出一片紫色朝霞,只空中还嵌着几颗残星,泛起涟漪的眸子望去,平洲如众星捧月般出现在眼前,感觉自己此时似是醉醺醺的,泪水滑过透着红晕的脸颊,越发灼热,正难为情时,他疾步奔来,一把将我搂进怀中,他的怀抱,他的胸膛,我想了好久。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厚实的手掌紧紧的贴在我的腰间。
我好想你!我哽咽着,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个少女的笑音,如风铃般传来,“呵呵呵。”
我在平洲胸前蹭了蹭,歪头望去,只见一个披着素色大氅的女子,从骑兵中的车辇里探出大半个身子,逆着光,看不清她的面容,士兵立即给她摆好马凳,只见她身姿妙曼,嬉笑着行了下来,“少保,只顾与夫人温情,还未将凌夫人,介绍给我等认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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