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似梦
“你一个人蹲在那里，不怕吗？”楚铭拨开杂乱的草叶，艰难地前进，小女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不怕！”小女孩回答得迅速又坚定。
“为什么？水里会蹿出大蟒蛇，一口就能把你吞下！”
“我不怕大蟒蛇，我不想回家，家里比这里可怕！”
“可是……”楚铭坏笑着道：“我现在就是要把你送回家啊，要是你不想回家的话，你就自己回河边吧，我也要回去了！”
小女孩慌乱地摆着手，道：“不……不行，你不能丢下我……”似乎是想到自己这样说不合适，小女孩低下头，想了许久。
“谢谢你，但是你得送我回到刚才那里。”
楚铭看到她委屈的模样，手痒痒地，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我逗你玩儿的！”
小女孩立刻雨转多云再转晴，眼睛亮亮地，道：“你不回家了吗？”
楚铭道：“落羽就是我的家。”
小女孩脸上出现了希冀：“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楚铭顿了一顿，接着道：“不过你必须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会一个人呆在河边，为什么不想回家，如果你回答得好的话，我就允许你住在落羽啦！”小小的少年一直天真地以为落羽森林是他和徐伯两个人的领地。
小女孩显得有些为难，拽着自己的衣角扭扭捏捏地不肯说话。
楚铭嘟着嘴，心想女孩子就是麻烦，不就是点家里的事，至于这么掩掩藏藏的吗？
“红儿姐说过，女孩子是不能把名字告诉男孩子的……”小女孩纠结了许久，才开口，声音细如蚊，头都快要埋到地上去了，小脸更是红成了西红柿。
楚铭怔了，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本以为小女孩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家里的事，没成想，居然是在纠结名字的问题。
他忍笑说道：“徐伯说，我已经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你可以把名字告诉我的！”
小女孩偏头看着他，眼睛眨了眨，道：“真的？！”
“恩，真的！”
“那……那你要保证，不能告诉别人哦！”
“恩，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我叫你的时候被别人听到应该不叫做“告诉别人”吧，楚铭心想。
“方慕兰，倾慕的慕，兰花的兰……”
楚铭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是楚铭，铭记的铭！”
方慕兰一时竟看呆了，反应过来之时，楚铭已经走远了，她俏脸更红，有向脖颈蔓延的趋势。楚铭停下来唤她，她赶忙跟了上去。
“是……是父亲他们带我来这里的，他们……他们很可怕，他们逼我喝黑乎乎的汤药，里面有……有好多小虫子！还……还用刀子划我的手……一只好大好漂亮的大鸟狠狠地打他们，另外一只小鸟把我带到了河边，然后它就飞走了，我不敢乱跑，只好蹲在那里……”
“他们用刀子划你的手？！”楚铭突然停下来，方慕兰差点儿撞在他的背上。他眉头紧蹙，有些不可置信，忽然牵起方慕兰的手，掀开她宽容的衣袖，数十条丑陋的伤疤盘踞在她的皓腕上，看起来无比狰狞。
楚铭下意识地倒吸了口凉气，随即无名的愤怒涌上心头，破口大骂道：“禽兽不如的东西！居然这样对待一个小女孩！！”
方慕兰被楚铭突然的愤怒吓了一跳，然后心中泛起暖意，像是独自行走于冰冷黑暗中的人，看到了一丝暖意的光。
“对了，父亲是什么？是谁的名字吗？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方慕兰瞪大双眼，道：“父亲就是……就是……生你的人！”她真的没想到，楚铭居然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哦，原来父亲就是爹爹啊……”楚铭恍然大悟，然后更加愤怒了。
“你的爹爹真是太过分了！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他怎么还下得了手？！你娘亲没有反对吗？”
方慕兰垂眼道：“我没有娘亲。”
楚铭闭上嘴，将想说的话憋回肚子里，半响才勉强地笑道：“别难过，我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不照样活得开开心心的吗？”
“你真的开心吗？”
“恩，真的。”
“可是……”
楚铭打断了她：“走，我带你去见徐伯，徐伯可厉害了，这里的妖兽都怕他呢，我们一起让他去打欺负你的坏人，好不好？”
“恩！好！”
两个孩子渐渐远去，身影也逐渐模糊在树荫之下。
“楚铭……楚铭？”有人使劲地摇晃着自己的肩膀，楚铭迷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张开眼。
书生打扮的青年蹲在他身上，挡住了阳光，影子盖住楚铭的半个身子。
楚铭清醒了不少，想到自己刚才做的梦，自嘲般地一笑，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那个人，没想到居然还会梦到她，明明……不想记起的。
“做什么美梦了？睡得跟头猪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邹宇语气严肃，眼中却带着笑意，一屁股坐在楚铭的旁边。
“什么是猪？”楚铭问完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居然问这种问题，可下一秒却又没了这种感觉。
邹宇咬牙切齿地道：“……你真的是个人吗？”
楚铭无辜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不是人的话，还能是什么？
邹宇抚额，他果然不应该和这种奇怪的生物说话。
“邹宇……”
“干嘛？别问我什么是猪，我可解释不来！”
“我没有说要问那个！”
“……那好吧，你要问什么？”
“你会不会杀我？”
邹宇一惊，连忙道：“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好朋友！我邹宇可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
“真的吗？我们是好朋友？”
他连忙点头：“嗯嗯！一辈子的好朋友！”
“怎么才算好朋友？”
“好朋友就是有好的东西会一起分享，一起做过许多很意义的事情，一起经历挫折，一起努力奋斗，我听说过凡人的一句话，好朋友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不要那么认真地说出那么幼稚的话！
“那，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我们是好朋友的话，你一定不会忍心拒绝回答我的吧？”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是你亲口说的，不可以抵赖哦！”
“不抵赖！绝对不抵赖！”不知怎么，邹宇看着楚铭天真的笑容，心里有些不安，随即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错觉！
“什么是小人？”
邹宇：“……”
果然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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