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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穆家的经


谭凝紫面颊微热,抿嘴笑道:“师傅啊,这种事情要讲究两情相悦,哪里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况且师傅、师叔都还云英未嫁,我又急个甚么。您老人家还是先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穆清绝吃谭凝紫将了一军,脸面登时有些挂不住了,伸手去捏她粉颊上的嫩肉,气闷地道:“好你个小丫头片子,倒是取笑起我来了。”

        世人的性情虽然千差万别,大约总有些因人而宜的地方。不管多么冷淡刻薄的人,对于亲朋好友或者儿妇私昵想必总该有些言笑晏晏的时候。倘若连这一点性情都没有,就只能是蛇虺心肠,槁木肺肝了。

        大抵一个人的性情,尽管得自于天生的气质,实则生成于后天的境遇。气质者,金、木、水、火、土。世人常说的金刚怒目、木讷寡言、温柔似水、性如烈火、泥人土性,大抵都是指气质而言的。气质是可以通过后天的修炼来调制的,先儒经常说的中庸之道,就是将自身的气质调整到不偏不倚的状态。

        凡人天生都有气质,有性格。只不过气质有所偏至,如果是金和火,可能就棱角鲜明一些。是土或水,则相对平和一点。

        天生的气质并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先儒定下一个美善的标准就是中庸。然而这是很难时刻保持的,人有七情六欲,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如果经常受一种或几种情绪支配,久而久之,就会出现性格上的缺陷。

        轻则忧思成疾,与众人格格不入,诸事不顺。严重的就容易走向极端,做出危害他人的举动。

        所以说像穆清绝和谭凝紫这样的性情多少都有些病态,穆清绝本身就天生顽疾,孤僻幽独,谭凝紫跟着她有样学样,还能得什么好来。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孟母三迁只为选择一个好的邻居。当人在年少无知,缺乏辨识能力的时候能够经常和一些平和忠厚的人相处。将是多么幸运的事。

        有的男人可能会喜欢冷若冰霜、目高于顶那样的性格。一部分可能是征服欲作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将其感化。否则的话,就是病态的审美和自虐的心理了。

        而一些精明的女人恰恰懂得掌握这种心理来个投其所好,自抬身价。这当然没有多少讨论的价值。

        儒家历来是讲究化民成俗的,前人斤斤乐道的中庸其实就是一种气质的调和。心态的调整。虽然很多时候偏于保守,养成一种不痛不痒、麻木不仁的风气。然而这只是矫枉过正的一种表现,谁能说这样的人真正懂得中庸之道呢?

        近世名宿奔雷先生归之为精神胜利法,大加讥评。一时风气推之为只眼独具,名之曰民族劣根,诟病已深。

        时人的观察虽不能说根本错误,至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性情的调制,心态的调整这是人类生存很重要的一种能力,很多人行凶报复或者抑郁自绝。都是这种能力有所欠缺所导致的。

        当然具体到心态调整即自我说服的方式,视各人的识力自有高下之分。像孔子就是‘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颜回就能‘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也不改其乐。’阿q就只能‘和尚摸得我摸不得’了。

        很多人不学孔子、颜回。只学了个阿q,就好像图便宜买了个假货,然后大骂这个牌子不好。奔雷先生只见得这等人的丑态,跟着批评这个假货如何粗制滥造。看似深中弊病。实则是混淆了概念。

        假货一直存在,人人心知肚明,人家图得就是这个便宜,这才是根本问题。而不是煞有其事指责这个假货如何充斥市场就好像什么了不得的发现似的。

        以前江湖上很有些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动则灭人满门,像什么李莫愁了。据说都是为情所困,甚至颇能搏得一些以貌取人、色胆包天的登徒浪子的同情。这也是李莫愁的拥趸  高于梅超风的原因。

        这些女魔头就是典型的心理失衡,从而变得不近人情,惨无人道。值得一提的是,这种人的心理从一己的感情失败无限扩大,所谓‘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倘若不巧真得两情难偕,就很容易从报复负心人,进而到报复社会,报复人类。有专家学者为曹操这句话鸣冤,查阅经典发现是‘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小说家这么一改似乎有扩大罪状的嫌疑。

        但从犯罪心理上来说,报复一个人到报复社会往往没什么严格界限,很容易顺理成章的摸黑走下去。古话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就是这种人的真实写照。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很难说得清谁是谁非。即便真的是不幸遇到负心人,这也只是道德上的过错,法无死罪,像李莫愁这种案例只能归之于性格和教育的失败。

        相对来说,穆清绝和谭凝紫的性情虽然有那么一些病态,两人相处的时候还是颇有率真融洽的一面的。

        这大概要归功于天女门的氛围和两人的家庭背景。摩夷天的教育那是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所以不管高官显宦,还是名流富商,都喜欢将儿女送到太皇黄曾天、太明玉完天等天域接受深造。

        天女门又是千年宗派,底蕴深厚,穆清绝能够坐到一派掌门的位置,自然有一些过人之处,不是那些丧心病狂的女魔头可比。

        谭凝紫从小受穆清绝耳濡目染,清傲矜高难免有一些,关键是儒道合流,注重德性修养,不至于滥用神通术法欺凌弱小。

        其实不论男、女在寻求伴侣的时候遇到性格锢蔽的对象都是很痛苦的事。不幸碰上一个李莫愁那就没活路了。婚姻礼教虽然遭人诟病,婚前以礼相待总还不失为一种自我保全的方式。当然这对李莫愁那样的极端性格可能也没什么大用,幸好这种人毕竟世间少见。

        婚姻古制三妻四妾原属司空见惯,有的就一门和睦,有的就不免鸡飞狗跳。所以即便是沾花惹草也得擦亮了眼,万一勾搭了招惹不起的人后果就很严重。

        当然,明钦上天以来有些瓜葛的女郎并不算少。之所以还能风平浪静,一是他运气还行,没有招惹那种心思险刻、妒心极重的女人。二来也是拿捏分寸,温火煮肉。火候不足轻易不敢下箸。

        除了文竹那次擦枪走火之外,只和姜琳订下了名份。至于穆清绝这样的虽说有肌肤之亲,毕竟是治病救人有以促成。

        …………

        师徒两个吵闹了一会儿,穆清绝想到谭凝紫不久要跟随谭定远返回受降城。今后和明钦有否机缘再见还是未知之数。

        所谓‘日亲而近,日远而疏’。谭凝紫又已长成,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门提亲。到时她和明钦这点好感自会不了了之。

        这种事情也不必放到明处,让两人都觉得尴尬。

        穆、谭两人并肩携手走出房间,穆清绝先领着她到盥洗室梳洗干净,才喜气洋洋的走下楼来。

        大厅中几个仆妇勤快的掸除灰尘,穆人龙夫妇和穆人凤围着琉璃桌子坐在皮椅上吃着早餐。

        穆人凤拿着一张邸报随意浏览,听到木梯上的脚步声,目光抬起瞄见穆清绝身旁的谭凝紫顿时呆了一呆,连忙放下报纸彬彬有礼的拉开座椅,乐呵呵的道:“清绝。你身边这位是谁家的小姐,怎么有些面善?”

        穆清绝绽唇一笑,拍着谭凝紫的香肩绍介道:“二哥倒是好眼力,是不是一见美女就能过目不忘了呢?她就是谭城主的千金,我徒弟凝紫。……这是我大哥、大嫂。这是二哥,他这人没个正形,紫儿不必理他。”

        穆人凤一听这就是谭定远的宝贝女儿,算起来他还是个长辈,不由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怏怏的坐了回去。

        谭凝紫不敢怠慢,连忙和穆家兄弟见礼,“紫儿见过大伯、伯母、二伯。”

        穆人龙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抹了抹嘴道:“谭小姐不必客气。还好你吉人天相。不然我们一家可不知道怎么跟谭城主交待了。”

        海兰热络的招呼两女落座,传唤道:“春香,快去给谭小姐和三小姐盛碗热粥来。”

        谭凝紫略感拘紧,连忙欠身致谢。

        海兰笑道:“不知贵客上门,都是些家常的粥米,希望谭小姐不要怪我们简慢。”

        “岂敢。”

        春香将热粥端了上来。谭凝紫捏着勺匙啜了一口,浅笑道:“味道不错,挺好喝的。”

        穆清绝岔口问道:“大哥,最近有素素的消息吗?”

        穆人龙神情微僵,严肃的摇了摇头,慨叹道:“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影子去办了,她和劫走素徽小姐的人交过手,可惜让对方逃脱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当值了。”

        谭凝紫暗感惊奇,她刚刚醒来,对这些时候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在座的都是长辈,也不好直言发问,只好藏着疑问,私下里向穆清绝单独询问。

        穆清绝不想将青衣社透露出来,如果让穆人龙将秦素徽救回来,免不了还得和穆坤乾成婚。

        听穆人龙的意思,影子显然还没有注意到青衣社,心头亦喜亦忧,转而向穆人凤问道:“二哥,听说烟波山庄今年举办论道会,邀请你做了什么观察员。情况怎么样了呢?你观察出什么没有?”

        “哦,是有这么回事。”

        穆人凤伸长脖颈四处乱瞅,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穆乾坤婚礼生变,新娘子都被劫走了,穆家上下心绪不佳,要让老爷子知道他还有心思出席什么论道会,难保不大发雷霆。

        上一届天女门也曾出战论道会,成绩虽不算好,但以九曜三十六天的广大界域,仙道高手如恒河沙数,能进入三选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这次天女门惨遭吞并,连个入试人选都没有,穆人凤哪敢在妹妹跟前提这个话岔。

        万没想到,穆清绝竟然主动询问起来,穆人凤掩上报纸,津津有味的道:“你还别说。这次烟波山庄可算是别开生面,为了论道会特地打造出一幅灵图,听说还是重金收买上古天道四图中八极图的一片残卷修复完成的。这些日子烟波山庄整天都是人山人海,闻风而至的六道修士不知道有多少。”

        “是吗?”穆清绝试探着问:“听说通过八极残卷能够穿梭到前古朝代,这是真的吗?”

        穆人凤摸着下巴哂笑道:“大伙都这么说,那就当真的听呗。反正我是没进去过,据说一张新生符都炒到三千块了。很多人腰缠万贯的进去,用不了多久就穷的连裤子都卖了。”

        这时,楼上穆坤乾的房门响了一下,穆人凤吓的打了个激灵,小声道:“我不跟你说了。今天约了人了,晚上回来再跟你聊。”

        穆清绝笑着打趣,“是竺家妹子吗?你可正经点儿,争取早日把她娶回家来。”

        穆人凤哈哈一笑,涎着脸道:“你还信不过二哥的本事,我这里扬鞭催马,早晚是手到擒来。”

        “去你的吧。”穆清绝轻声嗤笑。

        穆人凤提起外套,哼着欢快的小调,步履匆匆的大步去了。

        海兰微哂道:“老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个家若不是老爷子和人龙在外面撑着,还成个什么样子。”

        穆清绝黛眉微蹙,内心深处不喜欢穆坤乾和穆人龙八面玲珑的作派,反倒穆人凤这等傲啸疏狂的性子多一些烟火气。不过她这个年纪还小姑独处已经很招人闲话了,对海兰这位大嫂向来是客客气气的,不敢多语使气。

        按捺了一回,忍不住替穆人凤分辩道:“二哥现在不是强多了吗?听说他也和朋友在外面做起了生意。而且这次也依从父亲的意思主动追求竺冰姿。假以时日,他会走上正道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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