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试药
人类的身体三种物态兼而有之，相之下，神魂单纯的多，是以更好隐藏。 对物质条件也没有太高的要求，肉身则不然，物质的简陋且会增加精神的苦痛。
武功虽有一种缩骨术，能移动自身的关节，变化形貌，实际也有一定的限度。大抵人类的形体全靠骨架支撑，欲变化形貌只能在骨骼下功夫。
肉身既然不易改变，若要装盛需要特别的法门。譬如云轻素将谭凝紫的身体收进鱼腹之，再加以冷冻。可惜明钦不懂得类似的法术，只能用一些笨方法。
明钦用棉被将秦素徽缠裹起来，准备离开孔雀山庄。
窗外忽然传来一丝异响，明钦心生警觉，喝道：“谁？”
“是我。”
来人轻声一笑，推开窗户跃了进来。借着幽淡的月光，见她乌发堆云，面庞似玉，却是多时不见的姬元苏。
明钦微觉意外，他受姬元苏之托往锦绣宫报信，谁知孔秀劫走了锦绣夫人，锦绣宫群龙失首，怕是抽不出人手来搭救花千簇了。
“姬姑娘？我已经去过锦绣宫了，不过你师傅出事了，恐怕花公子还要委屈一段时间。”
姬元苏点头道：“我和紫玉联系过了，此事我已知晓。现在赵燕茹和孔雀争权，山庄形势混乱。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机会，所以我想请公子助我一臂之力，先救我师哥出来。”
“不是我不肯帮你。但是秦姑娘尚在昏迷之，没有自保之力，容我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所在，再回来襄助。”
姬元苏所言不无道理，若是孔雀真和赵燕茹斗起来，搭救花千簇不是没有机会。但是赵燕茹和北宗人马互通声气，实力不可小觑，现在不走，胜败难以逆料。明钦可不想累及秦素徽，再遭受无妄之灾。
“你不是可以布设法阵吗？等救出我师哥一起前往锦绣宫岂不甚好？”
姬元苏修为不凡，虽然没有眼见明钦布置镜相护阵，也能够通过灵气感应查觉出来。
“我知道你关心秦姑娘的安危，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的师傅和师哥都落入歹人手里，处境秦姑娘恶劣十倍，我的心情相信公子也能理解。若你不愿襄助，我也无话可说。”
姬元苏情辞恳切，明钦也不能无动于衷，况且他还想让医仙帮忙救治秦素徽，关系闹僵了也不好。
“好吧，不过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得带着秦姑娘，到时万一敌人势大，还望姑娘能够知难而退，不要逞一时之勇。”
凭他两个人的修为，再加秦素徽这个累赘，遇不强敌还好说，若是孔秀、鹰长唳和只眼道人之流一起出手，想全身而退都不容易。
“那是当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已经让紫玉在庄外接应，只要出了庄子八成能走得掉。”
姬元苏对明钦的态度虽然不甚满意，眼下又找不到别的帮手，总算聊胜于无。幸好孔雀和赵燕茹决裂，阎鸣筝、海刚雄应该不会帮着她和锦绣宫作对，也算去了一个强劲对手。
严纪和张匡、赵广两个护卫头领奉薛冰命令四面围守。明钦掌力惊人，枪铳到他手里如同朽物，赵商是赵燕茹的堂兄，也是门赫赫有名的人物。他被明钦打的胸口碎裂，话都说不出来，张匡、赵广有多少斤两，敢前送死？
姬元苏和明钦商量妥当，明钦把秦素徽交给姬元苏，幻化出凤凰金翅，从楼顶飞身扑落。
凤凰金翅辉光灿烂，硕大无朋，明钦鼓荡双翅，沙飞石走，草木乱旋，众人站立不住，差点被卷飞天，传出一连串鬼哭狼嗥之声四散躲避。
姬元苏觑得众武士自顾不暇，挟起秦素徽展动身法掠到屋檐，窜高伏低，扬长而去。
明钦看姬元苏去远，才将身一扭，裹挟起一股旋风，扶摇直。
张匡、赵广矫舌不下，看得心惊不已，抹了把冷汗道：“这人懂得妖术，实难对付。还是禀明大夫人，再做计较吧。”
两人虽是赵燕茹的亲信，孔雀失势后新近提拔来的。但是小命要紧，白白送命谁都不愿。
明钦追姬元苏，招手道：“姬姑娘，这边。”
明钦跟踪孔雀和孙雪莹去过地牢，识得道路。
姬元苏看明钦打量秦素徽，明显有些放心不下，忙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秦姑娘的。绝不叫伤她一丝一毫。”
明钦微一点头，当先往地牢掠去。
地牢在后花园，位置颇为隐蔽。赵燕茹控制了孔雀，正在四处捉拿阎鸣筝和海刚雄。花园里悄寂无人，甚是安静。
明钦蹑着孔雀来过一次，也算是老马识途。他一马当先，打开假山的暗门，进入地牢。
“小心一点。”
地牢甚是幽森，走不数步，便和几个狱卒走了个迎面，他们一看明钦和姬元苏相貌生疏，摘下腰间的电击棍，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狱卒没有枪铳，对付起来容易许多。明、姬两人也不答话，展动身法冲了去，一顿拳脚将众人打的全都晕死过去。
“走吧。”
解决了几个狱卒，两人直奔牢房，远远听到说话的声音，不由微吃一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脚步慢了下来。
“子楚，现在孔雀自身难保，你快点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一个女声甚是焦急，明钦走近了一看，见孙子楚和孙雪莹都在牢。
花千簇和青苗、桑叶两个侍女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目光涣散，没有一点神采。
“走？为什么要走？我可是当世无双的炼制才，算孔雀倒了，赵夫人也会对我奉若宾。”
孙子楚披头散发，两眼布满红丝，神情却极为自负。他得到了药王的真传，又偷走他生平搜集的古方，现在药王已死，他自然认为自己的炼药之术放眼天下无人能及。
孙雪莹呆了一呆，她得知孔雀被赵燕茹因禁起来，当即便想到藏在地牢炼药的孙子楚，想要趁机将他放走，以免遭到赵燕茹的迫害。哪知孙子楚和她的意愿大相径庭，扁鹊门和锦绣宫的人都在四处找他，这里仍不失为一个安全的处所。孔雀不遗余力支持他配制乌香神元丹之类的毒药，孙子楚也想借孔雀之手搞乱四圣门，两人一拍即合，眼看着大功将成，他自然不想半途而废。
孙雪莹看孙子楚神情骄狂，又是凄楚又是害怕，柔声道：“子楚，我们离开檀江，不要管这里的是是非非好不好？过去是我对不住你，为妾为婢，我愿意侍侯你一辈子。”
“你……”
孙子楚瞄了孙雪莹一眼，似乎想起两人郎情妾意的美好时光，脸露出温柔之色。忽然脸色一沉，目露凶光，吓得孙雪莹后退了一步，“子楚……”
孙子楚打开灵气袋，取出一颗赤红色的药丸，一剥两半，自己吞了一半，另一半递给孙雪莹，“快，吃了它。”
“这是什么？”
和孙子楚接触下来，孙雪莹发觉他态度反常，远非当初风度翩翩，温柔和煦的模样，她知道当年嫁给孔难敌，对他刺激很大，歉疚之余又深感难过。
“让你吃你吃，啰啰嗦嗦问个什么？”
孙子楚脸升起一抹潮红，不耐烦的道。
“可是……”
孙雪莹倒不是非要问个一清二楚，如若孙子楚能态度好一些，算穿肠毒药她也甘之如饴。
“贱人，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不知给我滚……”
孙子楚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将半颗药丸摔在地。
孙雪莹默默垂泪，蹲下身子捡起地的药丸吞服下去，这药丸酸酸甜甜倒不难吃，她心苦涩，也无心细滋味。
趺坐一旁的桑叶睁开眼来，瞄了两人一眼，讥讽道：“这世道真是没有天理，连疯子都有女人喜欢，还是死心塌地的那种。真是让人恶心。”
“你说什么？”
孙子楚勃然大怒，冲去拳打脚踢，状若疯狂。
“别打了。”
青苗扑到桑叶身遮护，连带自己也挨了不少拳脚，她俩情同姐妹，深知桑叶性格倔强，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
“子楚，你不要这样……”
孙雪莹又惊又怕，冲去阻拦，孙子楚力气甚大，一把将孙雪莹推开，抬脚在两女身猛踹，暴怒道：“我踢死你们这些贱女人……”
桑叶被打的鼻青脸肿，嘴唇流血，脸却带着笑意，“青苗，我说什么来着，这个疯子是一只死阉鸡，你有种打死老娘……”
“好妹妹——”
青苗叹了口气，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孔雀将她们三人送进地牢之后，孙子楚不断给她们喂服乌香丹，检验药性，毒药发作的滋味不堪为外人道，桑叶暗荫死志，才会故意激怒孙子楚，希望有一个了断。
姬元苏听到青苗、桑叶的声音，方知她俩也关在牢。正要冲进去相救，忽听得一声重物倒地之声，两女惊呼道：“公子——”
“师哥……”
姬元苏得知花千簇也在牢，喜出望外，她不知孙子楚修为如何，三人都在他手，须得想一个稳妥的法子，以免他将三人劫作人质，那进退两难了。
花千簇原本在运功调息，设法压制毒性，但是乌香丹的药性非常特别，功力越深药性反而越是猛烈。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花千簇抵受不住，摔倒在地，身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青苗、桑叶想要前搀扶，孙子楚冲去将两女踢得满地打滚，惨叫不止。
花千簇勉强睁开眼睛，期期艾艾的道：“别……别打了，快给我解药。”
孙子楚哈哈大笑，神情甚是得意，抓着花千簇的前襟，左右开弓，甩了几个耳光，直打得花千簇双颊红肿，牙齿出血，两女见花千簇受辱，尖叫道：“恶贼，放开我家公子……”
孙子楚狠呸了一声，“你们锦绣宫不是人多势众吗？还敢找到孔雀山庄来，真是不知死活。”
姬元苏料不到花千簇落到如此境地，恨不得冲进去将孙子楚千刀万剐。她将秦素徽交还给明钦，伺机动手。
花千簇仗着修为精湛找门来，结果受伤被擒，境遇自然不会太好。明钦也知道孙子楚用他们试药的事，但他也是爱莫能助，只能回去找姬元苏商议一个万全之策。
“快……快给我解药。”
花千簇牙齿打颤，他虽不知孙子楚给他下了什么毒，但他本领高强，对于丹药也略知一二。
乌香丹并没有解药，只能不断服用，以毒攻毒，犹如饮鸩止渴，服用越多，毒越深。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毒发之时，浑身焦渴，直欲四分五裂，便是意志坚定之人也难以抵受。
“你想要解药，好……”
孙子楚松开花千簇的衣襟，笑眯眯的打开灵气袋，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这人不愧是丹药大家，身稀古怪的丹药极多，纵不能说举世无双，确也少有其匹。
“来，求我呀。”
孙子楚拿着丹药在花千簇眼前晃了晃，待他伸手去抓，却又飞起一脚将他踹开，面笑容可掬，简直是一个阴毒的恶魔。
“求……求你……给我解药。”
花千簇嘴唇干瘪，憔悴不堪，眼睛露出希冀之色。往日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形象已然荡然无存。
孙子楚飞起一脚将花千簇踹个跟头，咒骂道：“你还以为自己是锦绣宫的少宫主呢？我呸，求人都不会吗，那你慢慢等死吧。”
说着手指捻动乌香丹，掉落沫屑，花千簇目光一亮，慌忙扑倒在地，张开嘴巴，等着沫屑掉落口，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
“公子，你不要这样。”
青苗和桑叶甚感痛心，孙子楚的主要目标是花千簇，除了第一回让她们喝了点药水，之后便没用再在她们身试药。毕竟乌香丹是十分宝贵的东西，价值不菲，虽说是一种毒药，也有很多人趋之若骛。孙子楚自不会拿无关的人试药，浪费得之不易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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