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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都是一路人


司马冏手下的降将属官,关的地方是苟晞大营边上新建的一个营地,因苟晞和其他将领都看重这批人,所以看守极严,人数本来不多,看守的人却比犯人还多一倍不止,守卫都差不多是里外三层,每人单独关押在大腿粗木制的牢内,反正就是临时的,连个挡风遮雨的顶都没有,也还好天气不冷,只是现在是夏天,不时会飘起雨来,这些降将直接是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江晨跟着来时,看到这些人,只能是不住摇头,当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凄惨,这真没办法,成王败冠,要是真让齐王杀到了洛阳,按历史那样劫持了惠帝,那里面关的可能就是江晨和苟晞他们了。

令江晨意外的是,居然看到了长安县的那主簿,也就是江晨曾经的手下,也是他在城门时指认出了江晨,使江晨被追杀,没想到,这次居然也被抓来关到了这儿。

江晨看到自己的主簿,不由乐了,指着问道:“大将军,他是长安县的主簿,为何也一起被关到了这里?”

苟晞也有些不明白,拉了自己的一个手下问起,他这手下就是负责营地降兵的,自是都清楚。

那个手下说道:“这些是附逆的各地官员,不仅有这主簿,还有郡太守,其他县的县令县长,跟着齐王一起跑来长安的,逮着就跟降将们也一起送来了。”

江晨这才恍然,听到还有太守,不由奇道:“齐王这一路才谋逆了几天,他的叛军过处,也没几个郡,居然也有太守跟着附逆了?”

那手下笑道:“江大人,这人你肯定认识,就是你曾经的顶头上司,京兆郡的陆太守!”

江晨这下真的是有些惊讶了,这个陆太守,自己上任的时候就去拜会过一次,对江晨稍有些冷淡,江晨也没太在意,自己又不是靠他上位,虽然他是上官,自己上位靠的是江统和贾谧,与这太守八杆子打不着,也没利害关系,所以处着也就淡然,所以也就只见过一次,谁也想不到,这陆太守,这次居然也栽在了这里。

想着江晨不由奇道:“这陆太守是被齐王裹挟而谋逆还是如何呢?”

那人笑道:“听其他人供出的,他本与齐王就有旧,算是齐王团体里较核心的人物,齐王好多准备工作,就有这陆太守开过方便。”

这下江晨算是明白了,这陆太守来“天上人间”拜会司马冏不过两次,这是江晨见过的,以为两人关系一般,却不想现在才知道,陆太守居然是司马冏身边的人,转头回来想,这也不奇怪,如果没有这陆太守的点头,粮草这些,司马冏是怎么能在还没进长安就被半路拦下拉走?还有人、物这些,绕过自己这不大管事的长安县令容易,想绕过陆太守而不让发觉,那就完全不可能。

如果是一个团体内的人,那就说得明白了,怪不得胡人到了长安附近,都没人知道,没有这陆太守在中间穿插,想着都难。

江晨听着苟晞的那手下介绍着,脑里也清楚了这些关系,再望下去,除了那些降兵和附逆的官员,还有一些是齐王封国的属官,还有他的幕僚这些,都在长安城内,然后被一锅端了。

听到江晨在问起这些官员,苟晞还以为江晨与这些人有关系,就隐晦地问起江晨是不是想想办法弄人出去,江晨知道他误会了,笑道:“没有的事,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弄他们出去干嘛?”

再转回来,那长安城的主簿正好看到江晨,见到他陪着苟晞在视察,眼睛瞪大了,人扑到牢边抱着大木叫道:“江大人,江大人,救救我啊!救救我!”

听到他喊的声音非常大,不仅是守卫们转头看向了他这,连一些降将属官也转头来看,江晨自然不会受到他的影响,若无其事地说道:“郑主簿,你犯的事,我可是不敢救你。”

那郑主簿嘶声力竭地叫道:“江大人,我可是你的下属,你也知道,我跟着齐王谋逆是被逼无奈啊!我一个小小的县主簿,哪扭得过齐王这条大腿啊!你跟大将军说说,我是无辜的啊!”

苟晞望了下那主簿,眉头皱了下问道:“江大人?他真无辜的?”

苟晞也是在想,如果这主簿与江晨关系不错,要是江晨提出要救那主簿,他可以考虑卖一个人情给江晨,反正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主簿,到时笔上一划,谁也不会在意这小主簿的生死,而江晨在贾谧那儿说的事,可是事关自己前程,这样的人情值得卖几个。

江晨听苟晞这样说,自是明白什么意思,他微一笑:“既然已附逆,哪还有什么无辜无奈?无辜的是百姓,是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军士,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事,选择了要附逆,现在还说什么无辜,谁信?”

苟晞一听,明白了,江晨对于自己的这个手下没好感,根本不想救,他还以为其中涉及到长安县衙的官场争斗,想着既然江晨不想救,那到时一并挂旗杆就是。

江晨又嘿嘿一笑:“当时我去烧齐王的粮草,逃离时,遇上了这个郑主簿,他呵破了我的行藏,害得我差点没逃得了性命,万幸后面还是我的手下用命,我自己运气也不错,这才逃了过去,不然,这次我可见不到大将军了。”

苟晞听江晨如此说,不由笑道:“这个主簿看来当时是想拿了你去邀功,这么说,那还有什么无辜的说法?出卖自己上司,那就是死有余辜。”

他转头对自己的那个手下说道:“一会问斩时,这个姓……嗯……的主簿第一个斩了。”

郑主簿在边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身上一阵冷过一阵,当最后苟晞说出第一个斩他的时候,他早已忘了自己现在还在牢笼之内,双手推着大木叫道:“江大人,我无辜的,江大人,我是无辜的!我没出卖你,没出卖你!”

江晨和苟晞理都没理他,他的生死江晨不会再在意,想着当时如果不是自己机灵,又有马芊芊救援,自己难说真被司马冏逮了去,自己坏了他的大事,被逮去,哪还有一点命在?

所以,这主簿,江晨是必定要让他死绝的,你附逆我不反对,毕竟那时候估计也没其他的选择,但你在认出江晨后,不为江晨打掩护,却叫人来抓江晨,那现在排到第一个被斩也就怪不得江晨见死不救了。

大营边上是一片荒地,这时候上面已搭了个台子,台子上一排的木墩,台子边上还挖了一个大坑,想来就是把人斩首后,顺便一扔坑里就在边上埋了,还省得搬运。

台子对面十多丈外搭了个营帐,上面已放上了桌子,江晨望去,想来这就是给苟晞这样的主官准备的,一会就在上面监斩。

再看了一会,陆续不少将领官员到了,苟晞先坐在了上首,随品再邀请江晨去坐于他下首,江晨这时候打死也不会去就坐了,边上四五品以上的大佬都离他们远远地坐在边上,自己一个六品的小县令跑主官下首,别说人家会给贾谧江统面子,面子可能会给到,但到时估计喷都要把江晨喷成一个筛子。

苟晞看江晨还知道分寸,并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在心里默默为江晨点了点头,本来与江晨聊这么一会,就很有好感,这下更是对江晨满意,年少得志,又朝中有人,却不得意而忘形,怪不得贾谧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也万分看重他。

苟晞坐于上首,边上坐着的还有个五十来岁的官员,江晨没见过,却是听闻描述过,看穿着的官服,应该是雍州刺史,上首就两人,没看到有朝廷的其他官员,江晨脑子里算算时间,洛阳这时候估计都还不知道长安已破,司马冏已死,传信的驿卒还在路上,自也不会派人来,但苟晞却敢在无朝廷官员的情况下就杀人,想来这次事情,朝廷给的命令就是哪怕杀错,也要以凌厉手段镇压。

望着上面正经危坐的各大佬,最下首坐着的江晨只能是低眉顺目,眼观鼻鼻观心,头都不偏一下,但周边官员们的轻声私语的话还是被他听了个仔细,所以才猜到为何这次朝廷都没来一人,苟晞就先打算杀人了。

苟晞和刺史两个大佬在上首随意地聊天,江晨余光瞅过去,看到苟晞和雍州刺史不时拿眼睛望向他,他更是坐得端正,这个刺史姓王,据说是王氏嫡系,与江统和贾谧两边都不搭,江晨他在上任时都没能去拜会一下,级别的差距在那儿摆着,人家也不可能正眼看得到他一下,却不知道这时候两人聊他干嘛?

坐了半晌,下面有人报时,江晨看看,午时已过,看不到日晷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刻,有人刻意报时,想来是杀人的时辰到了。

江晨抬起头来望向那搭起来的台子,刚才随便看了眼,上面是有九个木墩,想来一次就是斩九个首级,这方报完时辰,苟晞望了眼王刺史,说道:“王大人,这时辰到了,开始了吧?”

王刺史点了点头,苟晞拿起前面的一块小牌子递给边上的刑官,那人接过,连同一个抱着一捆帛书的官员上了台子,一会,从牢笼里就押了犯人过来,江晨望去,果然,第一人就是自己的主簿,再接着不远的地方,就是那个京兆郡陆太守,其他几人,江晨望去,估计都是司马冏的属官幕僚,没有一个是将领。

人才一带上台,看这阵势,哪还不知道这是死期到了?哇地一声,那郑主簿就嚎了出来,身体一下软了下去,边上的军士哪会管他,拎起他的后脖领子拖起来扔到了台上,其他的几人也都是脸无人色,身体抖成一团,就那陆太守还勉强镇定,只是那不断发抖的两条腿也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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