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这里只有三间房，你要是不嫌弃，还有一间柴房，算便宜点一万两一晚，给你住。”

        天斩算是明白了，绝命摆明了想坑他，不让他接近云苓，可又拿他没办法。

        好汉不吃眼前亏，天斩琢磨着，如今伤势未愈，跟他耗着不是办法，不如到城里去，舒舒服服睡一觉，把伤养好了，再跟他算账。

        他冷哼一声，“你不就是想赶我走吗，好，我走，不过，在走之前，我想请温大夫给我换药。”

        “她没空。”绝命更是冷声冷脸。

        话音才落，云苓已经出现在屋门口，说道：“我给你换。”

        天斩听罢，笑道：“温大夫真是人美心善。”说着就想往屋里走，却被绝命拦住了。

        云苓看出来了，绝命不欢迎天斩，便道：“到车里吧。”

        天斩瞪了绝命一眼，昂着头回到车上。换药期间天斩再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拉拢云苓，她都不为所动，快速换了药，把他送走。

        绝命仍站在门口，云苓满腹委屈，心里有气，闷声不吭地从他身边经过，径直进了屋。绝命警惕地看看四周，把大门关紧，上了锁，跟在她身后。

        气氛凝结，两人都满怀心事，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

        不约而同地，两人刚想要开口，却被李珍大娘的声音打断。

        “姑娘，热水好了。”李珍大娘好巧不巧地出现。

        哎呦，来得不是时候！当她意识到时，已经迟了，进退不是，夹在二人中间，忙道：“你们聊，我再去忙。”

        “大娘，麻烦打盆热水。”绝命吩咐道。

        李珍大娘本就已经准备了热水给二人洗漱，急忙去打了热水，注意到绝命背上的血迹，又张罗着拿药给他敷，绝命取了药便进了房。

        云苓看看紧闭的房门，眉头凝结着一段愁绪，欲说还休模样，想要跟过去，终究是进了自己的房间。李珍大娘比较见多识广，精于世故，明显感觉二人发生了不愉快之事，在闹矛盾，一时半会儿怕是解不开。

        洗浴房里，水汽氤氲，浴桶里飘着红色花瓣，香气宜人，升腾起白色水雾，观之温暖舒适，闻之沁人心脾。

        云苓却闷闷不乐，脑海里不断重现雪地里绝命用刀指着她的情景，越想越伤心，挥之不去，无处可躲，便一头扎进了水里。

        “哎呀，姑娘，怎么了？”李珍大娘急忙伸手去捞。这孩子，不过是闹别扭，没必要想不开要淹死自己呀。

        水下世界，万籁寂静，决绝的画面被大水淹没，积雪融化，消失在脑海中。

        洗去的不止满身的尘埃，还有旅途的疲惫与不快。云苓从水里冒出头，感觉清醒了不少，心里好受许多。

        “有没有呛到？”李珍大娘关心道。

        “没有。”云苓摇摇头，伸手抹去脸上的水迹，“大娘，我没事。”

        李珍瞧着她强颜欢笑模样，看似不经意地问道：“跟公子吵架了？”

        “嗯。”云苓委屈地点头。

        “多大点事儿。”李珍大娘乐呵呵地劝解，“还是那句话，年轻人吵吵闹闹是正常的。想当年大娘我跟那死鬼也爱吵，只是别往心里去就行，生气时说的话当不得真。还有啊，有啥话，摊开了说，别藏着掖着，不然啊，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我给过机会，让他解释清楚，可他就是不说。”

        “他不告诉你，定有其道理，或许等有一天想让你知道了，就说了。男人啊，就是个闷葫芦。我看公子比闷葫芦还闷。不过，大娘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很在乎你的。”

        “真的吗？”从来都是别人给她泼冷水，说她跟他不可能，让她趁早死心。第一次，有人告诉她，绝命是在乎她的，云苓感觉很不真实。

        “当然。大娘不瞎，一眼就看出来喽。”李珍大娘哈哈笑着，“前几天大清早就让我收拾东西去照顾你，怕你冻着，还让我多带些衣服被褥，细心体贴得不得了。可去到山洞里见不到你，着急得什么似的，怕你有个好歹，跑得比风还快去寻。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你，单靠嘴上说了不算，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咀嚼此番话，云苓觉得颇有道理，请求道：“大娘，你可以去看看他吗？”

        “行，我这就去，等着啊。”李珍大娘是很乐意当二人的和事佬，殷勤地去了。

        云苓回味了大娘的话，心情霍然开朗，立即从水里出来，擦了头发，穿上衣衫。想到他伤的是背部，上药定是很困难，放心不下，想要去帮忙。

        李珍大娘去探消息，敲响绝命的房门，寻了个借口问需不需换水，绝命让她再打盆水来。

        大娘一听，赶紧回来报告，嘶一口气，皱着眉说道：“哎呦，伤得太严重了，惨不忍睹啊，怪可怜的。”

        “那能自己上药吗？”

        “伤着背，肯定是不方便的，要有个大夫帮忙才行。”李珍若有所指地念叨，双手一拍额头，想起重要事情，“哎呀，差点忘了，他让我端盆热水进去。”说着便急忙去打水。

        房门再次被扣响，绝命听到了云苓的脚步声，装作不知，道了声“请进”，便埋头专心擦拭身上的血迹。

        整个背部横七竖八皆是鞭痕，血肉模糊。

        门呀的一声开了，云苓端着一盆水，盈盈走进来，第一眼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势。是什么样的忍耐力，让他支撑了这么久。伤得这样重还不让尽早医治，难道没有痛觉吗。实在没法理解。

        他并非没有痛觉，只是在惩罚自己，想用□□的疼痛抵消心中的负罪感，可越是如此，她越担心，他负罪感更强。

        一盆清水已经变成了红色血水。绝命把毛巾放到血水中，云苓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来。”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这一次，她也没法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再次红了眼眶，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强忍着给他处理，下手极轻极细致，一点点拭去血迹，上了药，包扎好。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痛苦的□□，只有轻轻水声，药瓷瓶清脆的碰撞之音。

        毕了，云苓默默地收拾药箱，纤纤玉手有条不紊地整理着物件，神情恬淡。

        身着一袭黄色衣衫的少女，冰肌玉骨，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微光，温柔地对他笑，美得不像尘世中人。这让他想起大难不死后初见的场景。而他却把她卖了，扬言要杀了她。绝命满心愧疚，移开了目光。

        他一夜未眠，定是累坏了，需要快些休息才是。很快，她已整理好，提着药箱就要出门。

        “对不起。”终究是绝命打破了沉默。

        “我想知道原因。”云苓转过身，轻声说道。从来没有怪过他，更不恨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绝命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如果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云苓咬咬唇，语音温柔，“好好休息。”

        “我不想背叛赤珠楼。”绝命冷静地说着。

        “我不明白。”

        “你那天治病的万老爷很可能是赤珠楼主的金主。”

        “你是说，赤珠楼找大夫，是给万老爷找的？”

        “嗯。他见到我跟你在一起，必定会跟赤珠楼主讲，我不想背叛赤珠楼，所以，必须带你去见楼主。”

        “可是，你当真不要我了吗？”云苓紧紧握着药箱，很紧张，期待着答案。但见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赌楼主不会把你留在赤珠楼，会让你去给厉广鸿治病。”

        摇头就代表要她。仅此而已，云苓就很知足，心中瞬间阴霾散去，阳光普照。

        “我出卖了你，拿你的性命做赌注，抱歉，你可以恨我。”绝命又道。

        云苓展开笑颜，真诚地道：“我不怪你，也不恨你。真的。

        她总是很乐观，太过善良。绝命感觉她没有意识到情况的凶险，补充道：“如果赌输了，你会没命。”

        “实际上，你赢了，我相信你，没有把握的事，你是不会做的，对不对。”云苓一脸天真。

        天真无邪的少女，无条件地相信他。绝命更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千不该万不该，把她卷进江湖是非当中。“如果你现在想回家，我可以安排送你回去。”他后悔了。

        “如果我一走了之，你如何向赤珠楼主交代？”

        “我自有办法。”

        沉默片刻，云苓将纤纤玉手轻轻搭他的手背上，语音温柔而坚定，“我决定不走了。我要留下来，把万老爷的病治好。放心！”

        她愿与他患难与共，生死相随。

        绝命雕塑般的脸色露出动容之色，凝目望着她，但见她目光似水，笑靥如花，全身都在发着淡淡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情难自已，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夜黑风高，绝命从小院出来，在郊外饶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往凌波城敬亲王府而去。

        厉京墨一直等着绝命找上门，在书房里坐了一夜，直到灯已残，才看到一个黑色身影落在院子里，手里握着一把刀，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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