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吴沐南

　　
我想说我不想如此，我想说可不以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想说你不喜欢我的那些地方我都可以改正，我想说我会比以前更用力地爱你，更加倍地爱你。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不想失去有你的生活，自己该怎样度过。请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可最后我也只是淡淡地一笑：“就这样了吧。”
再也没有其它的话，他转头离开。
有一个很俊俏很俊俏的小男孩这个时候从我身边走过，他手中拿着一个喜洋洋形状的气球，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不停流泪的我，停了下来。他问：“大姐姐，你咋了？”
我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帮我告诉前面那个哥哥，我不想和他分手好吗？”
小男孩点点头，一路小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角。他俯下身，小男孩轻轻地在他耳边说着啥。
他抱住了小男孩，轻声地哭泣。
我知道他也很难过。
可是他没有回头，他很快又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着，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我忽然清楚，他永远都不会回头。
“扑通！”
一声巨响让白云风顿时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去，只见垃圾桶边，夏妤一脸慌乱地在那里不停地翻着，完全不在乎那些垃圾有多脏，她几乎疯狂地在那里翻找，嘴巴里嘀咕地说着：“怎么找不到了！怎么找不到了！”
白云风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你是在找这个吗？”
“我们是大一的时候在一块的。那个时候我们关系很铁，虽然偶尔时候会有争吵，但很快就会和好的。只有过一次差点分手，那是在暑假的时候，因为什么事如今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几天后的情人节，我坐了一夜的高铁，赶到了他所在的城市。那天他睡在他朋友家，我就捧着一束玫瑰花坐在他的床头。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我坐在他的面前。我就问她：‘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夏妤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饮料，扔了一瓶给白云风。
白云风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倒在沙发上，边上放着夏妤的日志本。两个人从楼下上来之后已经沉默了许长时间，白云风当然是想开口说点什么的，可毕竟偷看了人家的日志本，有点心虚。没想到夏妤竟头一次地率先开了口。而且第一段话就这般有爆点，这是打算和自己讲故事啊。
白云风急忙端正了自己的坐姿，道：“哇，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有浪漫细胞的人？”
“是啊。大学一起度过的日子十分幸福。当时他想要做节目主播，而我想当记者。我就给拍照片，他就把它们录出来。别人觉得我们可配了，可其实我清楚是他一直在包容我，我有时候不怎么照顾别人的情绪。不过依然是高兴的日子更多一点，好歹也算没有遗憾地度过了整个大学。”夏妤说这些的时候，嘴角微微一笑。
“那他毕业后也来了武汉吗？”白云风问她。
“大四那年，我先来了武汉。那个时候是我们吵架最多的时候。那时他陪着我武汉面试，之后他就回家了。他的梦想是当一个电台主播，但是这在武汉太难太难了，因此他就回到了家乡的电台实习。那时我们经常吵架，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甚至一句不经心的话，我记得当时和别人合租，不好意思在屋子里大吵，就跑到外面的马路里。凌晨两三点，下着鹅毛雪，吵完了我就在马路里狂跑……”夏妤说的时候眼前浮现出了当时的画面，整条马路空无一人，小时候只在书里听到过的鹅毛般的大雪就那么飘呀飘呀，她跑累了就蹲下来，周围一片寂静无声，只是偶尔有几只野老鼠和流浪猫路过，发出了几声叫声。
“就是莫名其妙地吵架吗？”白云风皱眉。
“当然不是莫名其妙，是恐慌。”夏妤苦笑一声，“是分开的恐慌啊。我在武汉，他在老家，我们的大学又在湖南，都是几个完全不相干的地方，似乎是要把感情也这样撕扯掉一样。异地恋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重聚的异地恋呢？”
“嗯……”白云风点点头，一向话多的她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也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理想，来什么武汉呢？回去和他一起不就好了，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又不是太难。”夏妤叹了一口气，“但是那样子的我，还是他喜欢的我吗？可要他陪我呢？那是他等待了多年的一份工作，可以够轻易放弃吗？”
“可是最后他还是来了武汉，对吗？”
“是的，他来了。刚来武汉那半年，日子过得并不好，可我这样的性子，虽然偶尔矫情，却不觉得寂寞。因为我有很多朋友，有很多合得来的同事。仿佛走夜路，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但我不觉得害怕，因为身边的路灯全都亮着。而他来了武汉以后，我走在夜晚的马路上，即使四处的灯全都暗了我也不再恐惧，因为前面的家里亮着一束温暖的光。因此，什么也不能再让我感到害怕。”
“嗯……”白云风感觉心中微微触动了那么一下。
夏妤忽然想起当时发小陈聪聪听到她的这番话，眼泪都流下来了，道：“若一个女的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一定娶了她。”陈聪聪是和夏妤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是夏妤中学时候曾经喜欢过的男生，当时他听到这句话后唏嘘了很长时间。可要真正放进两个人的爱情里，当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的时候，所有温馨都不会再让他感动，或许还会让他烦躁不安。因为会让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更坏的人。
白云风想了很长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哦……我觉得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好有水平。你一定看过很多书籍。”
“我和稣竹有一个好朋友，叫吴沐南。”夏妤笑笑，耸耸肩膀，说：“专门写那种给初中生看的校园爱情。很感人的故事，那些情犊初开的小男孩看完后都哭得稀里哗啦的。我们也是受了熏陶，你要不要看一下？”
“啊哈，我都这把岁数了。”白云风急忙摆手拒绝，尽管此刻他的床头正摆着好几本青春小说。
夏妤晃晃手中的饮料：“我初中的时候暗恋过一个男生，那男生和我说，他以后要念中文系，写十分感人的小说故事。然后让我去念编辑出版，到时候就能帮他出版。”
“敢问夏妤的大学专业是……”白云风觉得面前这个生物越来越奇怪了。
“编辑出版学去年刚毕业，比你大一届。”
白云风瞪大了眼睛，“那他呢？”
“那个时候他爱柯震东演的电影，满脑子文艺想法，因此想要当作家。后来，他爱上了动漫，大学念了日语专业，如今在当翻译家。他早就忘了自己一开始的愿望，我却不知不觉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了下去。”夏妤脑海里浮现出陈聪聪穿着和服去采访的样子，瞬间就乐了。
白云风拍拍夏妤的肩膀：“还好夏妤你没喜欢过十分可怕的男生。”
夏妤一把拍开了白云风的手：“滚犊子吧。”
“我的理想最容易了，就想当个有钱人。”白云风挥挥手，一脸傲气。
“护脖子油。”夏妤放下饮料站了起来。
“什么？”白云风愣住了。
“Who  are  you？”夏妤朝饭厅走了过去。
“突然飙什么英语？！我只是考了九分呢。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上次我不小心看到你微博，你有个叫小黄鱼的朋友，还嘲笑你大学英语六级考了235分呢！飙什么英语！还有，究竟什么意思！”白云风怒了。
“谁理你啊！”夏妤猛地甩上了门。
白云风整个人都震惊了，愣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脱口而出：“Shit。”
随后就意识到自己败了……他这英语骂人的方式，估计是小学生才会用的词汇……
而且……本以为能听一个时间上跨越超过十年、轰轰烈烈程度或者说狗血程度堪比金庸剧，感人肺腑或者说不堪入目的感情故事，但是夏妤怎么就一副说完了的样子啊？
“喂，后来呢？来了武汉然后呢？”白云风喊道。
“吃饭了。”夏妤在客厅里喊他。
白云风走出门，夏妤正在那里摆着碗筷，冲着他微微一笑。那是白云风第一次见到夏妤这样和他笑，不是讥笑，也不是听到笑话后的那种笑。
只是微微一笑，说得上是温柔的一笑。
白云风点点头，坐了下来，问她：“你的故事算是讲完了吗？”
夏妤笑着摇摇头：“你不是和我说，忘记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他彻底从你的生命中赶出去。如何还老让我提起来？你这人坏得很哈。”
白云风脸微微一红：“好奇呗，今日说完，明天忘也来得及。”
“不过刚刚跟你说了那么一点。”夏妤依旧淡淡笑着，“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比写日志好多了。”
“因此……”白云风眉毛一挑。
夏妤低头夹菜：“所以哪天我又想说了，我就继续和你说。”
“你！”白云风怒目而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吃牛肚吃牛肚！”夏妤殷勤地给他夹菜。
白云风忽然想起了还丢在沙发上的日志本：“对了，那日志本该如何处理？”
夏妤夹菜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可犹豫只是稍纵即逝，她说：“你先收着吧，我就不要了。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
夏妤表情很认真：“不要看，行不行？”
白云风心中狂喜，想到了那本日记本里的精彩内容，一颗八卦之心顿时燃烧了起来，心想那可就能够抓到夏妤的一大堆把柄，以后要挟起来是分分钟的事了，月末评分拿个满分不再是问题。但他按捺住了心里的高兴，十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举起右手做宣誓状：“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看！”
“好！一言为定！”夏妤也伸出右手。
“Give  me  five！”白云风愉快地跟她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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