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向你讨个人情
“妈妈，你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支持我吗？”
“当然，妈妈是你永远的后盾，无论你遇到什么事，妈妈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我不想出国，我不想离开你。”
“傻孩子，你以为人人都有这个机会吗？”
“如果不出国就没有前途吗？为什么我总要按照你们的想法活着呢？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难道我的人生就不能自己做主吗？”
……
“凭什么？我明天有约了，凭什么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安排了课程？”
“你知不知道这个家让我很窒息！”
“妈妈，你从来没有站在我的身后，你永远不会试着理解我，你说什么后盾永远是狗屁的谎言！”
无数的声音窜进脑海里，刘璐豆大的眼泪簌簌而落，她失望又沮丧地站在离苏则情不过一米的距离。二人处在又黑又暗的隧道中，头顶传来轰鸣的火车声音，苏则情试图抓住刘璐的手，她紧紧攥住，永远不会再放手。二人不断地往出口处的光亮跑去。倏然间，隧道突然坍塌，女儿忽然停住脚步，甩开了她的手，眼里带着怨恨：“妈妈，我恨你。”
“我恨你！”
苏则情感到呼吸变得急促，硬生生地睁开眼睛，背脊冷森森，她流了一身冷汗，梦里刘璐对她说的“我恨你”仿佛就近在咫尺，她双手捂着脸颊，只觉得眼眶生疼。
这么多年，她和刘璐仿佛陷入了一种剑拔弩张的亲子关系，不断争吵，不断冷战。他们渐行渐远，连平常母女之间的问候都变得冷冰冰。而她把所有的责任归咎于叛逆期的女儿，却从未真正反省过自己。
苏则情下了床，拉开窗帘，外头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她起身去厨房做早餐，魂不守舍地端了三个盘子放在餐桌上。
半小时后，刘慕平才起了床。他看着桌上的三个瓷盘，微微一怔。抬头的瞬间，苏则情已经喊道：“吃早餐吧。”
两片烤吐司，一颗溏心蛋再加上一根香肠，看起来色泽分明，有些诱人。
“早上还以为璐璐还在家，就不自觉地多做了一份早餐。”苏则情坐在刘慕平的对面，神情有点恍惚，“也不知道……”
她欲言又止，抬头看向刘慕平的瞬间，又催促道：“又多说了，快吃吧。”
“则情，我们一定会救出璐璐的。”刘慕平伸手轻轻触碰了苏则情的右手，发现妻子的手颤抖着厉害。
“慕平，今天我不陪你去医院了。”
苏则情起身，去咖啡机打了一杯刚磨好的黑咖啡给刘慕平后，又道：“我去找则谊，明天交了赎金……”
苏则情欲言又止，刘慕平轻轻啜了口咖啡后看向妻子，问道：“则谊的朋友真的肯借钱给我们吗？”
“嗯。”看着刘慕平眼里的怀疑，苏则情的眸光闪烁不停。
“一千五百万不是小数目啊！”
苏则情咬着下唇，又道：“是则谊的未婚夫。对他来说一千五百万可能只是举手之劳。”
话毕，刘慕平的脸色微变，苏则情意识到这句话或许伤害了丈夫的自尊心，便又补充了一句说：“他是个富二代，靠父亲的。自己倒是没什么本事，但是家底还不错。”
刘慕平始终未说话，苏则情又道：“慕平，昨晚我们说好了，不要再吵架了。”
“嗯，那你自己小心点。医院我一个人去就行。”刘慕平声音平淡地回道。
她背起包，正欲出门的瞬间，又回身看向丈夫，忽然道：“慕平，你说，我们选择不报警是正确的吗？”
刘慕平幽幽抬头，看向满脸担忧的妻子，缓缓道：“当天站在派出所门口，你退缩了。眼下再报警来得及吗？”
苏则情咬紧牙关，身体僵硬，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匪徒只是要钱，他不会……”
刘慕平放下手中的咖啡，走到玄关处，帮着妻子整了整衣领，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孤注一掷。”
苏则情出了家门，同江宋渝打了个电话，二人约在了上次见面的餐厅。她早上吃了早餐也喝了咖啡，眼下也没什么胃口，就孤孤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等待江宋渝。
“则情——”
苏则情陡然抬头，有些惊诧，来人并不是江宋渝，却是江宋渝的妻子陆姿。
“怎么是你？”苏则情惊诧问道。
陆姿若无其事地耸耸肩，似乎早预料了苏则情的表情，她的唇畔的笑意完美无瑕：“不介意我坐下吧。”
“坐吧。”苏则情也客气道。
陆姿点了一杯美式后看了看苏则情，问道：“不喝杯咖啡吗？”
“不用了。我等人。”
“你在等江宋渝吧。”陆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直言不讳。
苏则情仰靠在了椅子上，毫不示弱：“对。”
“你是找他借钱吧？”陆姿又问道。
苏则情嘴角紧抿，面无表情，不再说话。今天是个好天气，外头绚烂的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撒了进来，洋洋散散，让人感到丝丝暖意。
“宋渝的信托经理是我的同学，他的资金动向，我很清楚。他忽然要挪一千五百万出来，这不是个小数目。”
“你放心，我会还给他的。”
“你拿什么还他？”陆姿直言不讳道，“我稍微了解了一下你丈夫的经济状况，冠远实业早已是一个空壳公司。而你是在你丈夫公司做会计。一个处处要依附丈夫而活的女人，你要花多少个世纪不吃不喝才能凑到一千五百万？”
不等陆姿说完接下来的话，苏则情已经骤然起身，唇角瑟瑟发抖：“你——”
“话虽然难听，但却全部都是实情，不是吗？”陆姿反问道。
苏则情紧紧攥紧拳头，发现自己即使再生气，却无力辩驳这个女人说的话。她根本没钱还江宋渝。
陆姿泰然自若地端起瓷杯，喝了口咖啡，又看向了苏则情：“你到底遇到什么困难了，需要这么大笔钱？”
“也许，我可以帮你。”
苏则情的眼里噙着盈盈水光，她恳求道：“陆姿，只要你让宋渝借钱给我，就是帮了我的忙。”
她已然没了自尊，如果跪下可以得到钱，她可以向眼前这个女人跪下。
“则情，我只是担心你被骗。”
“算我求你了好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渐拔高。最后被一个男性声音所打断，江宋渝面色不虞地看着陆姿，说：“陆姿，今天的事情我会跟你解释。”
“你跟我解释什么？你要借一千五百万给别的女人？而我作为你的妻子一无所知？”陆姿感到自己的理智在此时崩塌。
她早就料到苏则情不会无缘无故地约丈夫见面，她不是不自信的人，但总觉得苏则情肯定有事相求于丈夫，没想到的是丈夫背着她借钱给苏则情，而这笔钱还是一笔巨款。
她开始怀疑二人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陆姿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敛了敛情绪，对着江宋渝说：“ok，今天是我的错。你们聊。”
话落，陆姿先蹬着高跟鞋离开，徒留苏则情和江宋渝二人。
“抱歉，陆姿，她平时不是那样的……”江宋渝解释道。
事到如今，苏则情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隐瞒江宋渝，她滚了滚喉咙，抬头看向江宋渝，脱口而出：“其实，刘璐被绑架了，匪徒索要赎金一千五百万。”
江宋渝眼瞳瞪大，声调一冷：“真的？”
二人再次坐下，苏则情喟叹一声：“四天前，刘璐没有回家，匪徒绑架了她。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这几年刘慕平的生意越来越差，他的公司面临破产清算，他哪里有一千五百万。”苏则情抚着额头，感到心口剧痛，而她无能为力。
“则情，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报警。只有警察才能帮我们。”
苏则情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后，对江宋渝道：“我试图报警过，但是匪徒似乎知道我的心思，在我进入派出所之前，给我发了一张女儿的照片。”
江宋渝沉默不语，他蹙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
“宋渝，你会帮我吗？”苏则情追问道。
江宋渝陡然抬头，郑重其事道：“我当然会帮你……”
“你会花多少精力帮我？”苏则情打断了江宋渝的话。
“则情——”
“如果是亲人，如果是自己的挚亲，一定会不余遗力地救出她，无论耗费多少钱、精力，即使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救她，对吗？”苏则情脸色苍白，眼里噙着粼粼的泪光。
江宋渝的眸光中有些震动，喉结微动又问：“则情，你想说什么？”
“其实你的妻子说的对，就算一百年，我可能也还不清这笔钱，”苏则情眼眸微敛，很是忐忑，“所以当我向你开口说借钱的时候就已经自不量力了。”
“则情，我不是……”
“你不需要解释什么，我不会怪你的。”
苏则情暗暗抽了口气，说：“如果，如果，因为当初我救了你，现在向你讨个人情呢？”
江宋渝脸上有些许凛然之色，他喉结微动，忽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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