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拓印之眼
方瑞辰在广场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跟着黄震玉走进了五寺最中间的那个黑棚，在他进去以后，另外四个寺卿很快也陆续跟了进来。
“张玮玮，你怎么还跟着进来了？”黄震玉瞪眼说道。
张玮玮不满道：“凭什么我就不能进来，谁不想看看这高级命格的传承人是个什么命格。”
“出去呆着去，万一有别人来印证，我们不能一个值守的官员都没有？”鸿胪寺卿宁长鸿一脸嫌弃地说道。
张玮玮没办法，只好拖动着肥胖的身体有挤出帐篷，但是他没有回到自己帐篷前面，而是一屁股坐在最中央的帐篷前，紧闭双眼。突然，他的眼睛猛地张开，张玮玮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本憨厚老实甚至有些蠢的神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坚毅而霸气的脸。
“快看，张玮玮在干什么？”一直盯着五寺这边的人群中有人惊呼。
再看那个圆润的胖子身边，凭空出现了成千上万只蝴蝶，这些蝴蝶颜色各异，大小不一，他们仅仅在空中停滞了一瞬间，便心有灵犀地一同飞向张玮玮身后的帐篷，一百只两百只三百只，一千只两千只三千只，五彩缤纷的蝴蝶前赴后继，竟然全都落在了黑账之上，直到它们的翅膀把整个帐篷围得密不透风，张玮玮才长舒一口气，重新恢复往日的神态。
“连召唤术都使出来了，看来他们也没有傻到任由旁人探查帐内情况，显然，五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远处，国子监祭酒王崇智并没有在意自己场内的印命仪式，从方瑞辰走向五寺，他就一直在远处冷眼观瞧。
那个刚才去接引方瑞辰的青年男子，此刻就站在王崇智的身边，欠着身子问：“二叔，若是那五个疯子真的收下了方瑞辰，方大人这边恐怕我们不好交代。”
王崇智摇摇头：“你认为，我们把他收下，国相那边我们就好交代么？”
“看来，他最应该去的地方，就是将军府。”王子健说。
“依我看，这个方瑞辰无论选择去哪，对于各方来说，刚开始都是死局。”王崇智说。
“那二叔为什么答应方仁甫？”王子健问。
“朝堂如棋局，不怕开局是死局，怕的是这棋，越下棋路越窄。”王崇智接着说：“不过这小子挺有意思，选了一个最容易把死局盘活的五寺，哈哈哈，能想到这一手棋的人，林壁身边恐怕也只有军师韩枫了，高，实在是高！”
“二叔，我不懂。”
“不用懂，也别着急懂，长眼睛以后自己看。走吧，咱们也该忙咱们自己的了。”王崇智说。
黑帐之中只有几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照明，帐内中心区域，一块近十个磨盘大小平整如镜面的方形玉石，镶嵌在巨大的彩色岩石当中，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尤为突兀。方瑞辰知道，这是最高级别的印命石，和老陈当年在草原印命不同，用印命石碎片，印证者需要用自己的血来提升人与印命石的感应，而印证命格的机缘幻影，也只能在那一块小小的残片上显形，经验不足的鉴命师，很难从机缘幻影的局部上便推断出印命者的命格能力。老陈是因为有四大军师之一的韩枫帮助他鉴命，否则，即便他有“飞鹰走马”的低阶地格，恐怕他一生也无从得知，更无法了解强化自身命格的具体方向，从而获得命格能力感知。
四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着印命石站定，黄震玉才对方瑞辰说：“把鞋脱了，光脚站到印命石上。”
方瑞辰有些忌惮得问：“凉不凉？袜子不脱行么？”
位于印命石正北方的猎命寺卿韩清风笑道：“哈哈，你小子，年纪不大，还挺注意养生。”
“把袜子脱了，不用紧张，印命石必须和你的血肉相连，才能激活你的初始命格。”黄震玉看出方瑞辰并非怕凉，只是有些紧张，故意开个玩笑缓和情绪。
方瑞辰确实很紧张，因为命格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只有获得自己的命格，才算正式踏入这个新世界的第一步。从他得知这个世界神奇的命格能力以后，他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拿到逆天的命格，在新世界创出一片天地。只不过，他心思细腻，多年来听说很多人，因为命格能力，陷入这样或那样的困境，所以，越是临近这一天，他心里越焦虑。他既焦虑自己的命格过于强大，成为其他家族势力的眼中钉，从此永无安宁之日，只能投身势力斗争，又焦虑自己的命格太废物，给外公和父母蒙羞。
“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方瑞辰听话照做，脱去靴袜，赤裸着双脚，昂首挺胸，气势汹涌地向前跨了两步，双脚结结实实的踩在了印命石上，然后，他将眼睛紧紧的闭上，好像此刻他已有了站在刑场上视死如归的觉悟。
一秒，两秒，方瑞辰发现，脚下的印命石并不寒凉，反倒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温度，暖暖的环绕着自己的双脚，小腿，膝盖，然后是大腿，腹部，温暖的舒适感由下至上，直至笼罩全身。
六秒，七秒，八秒，方瑞辰闭着眼，感受着身体温度的变化，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也能听到周围四人沉重的喘息声。
突然，方瑞辰感到心脏一阵紧缩，紧接着，双脚刺痛而后酥麻，他猛然张开双眼，他发现原本昏暗的帐房内此时亮如白昼，四周几位寺卿已经消失在耀眼的彩色光芒当中，他有些害怕，刚想挪动脚步跳出印命石，就听耳边黄震玉的声音传了出来：“方瑞辰，你忍住别动，老韩，你那边看得清么？”
“好像有一双眼睛！是侦察类命格？”站在印命石正北方的韩清风回答到。
“不是，侦察类命格一定会出现原始宿主的形象，绝对不会只有一双眼睛，而且，这双眼睛并不能看出是什么猛兽的眼睛，更像是人的眼睛。”鸿胪寺卿附和道。
黄震玉说：“眼睛我也看见了，其他的呢？陈群，你那边呢！”
“只有一……双眼睛，灰色的，不，白……色的……”研理寺卿陈群声音有些颤抖：“又……变成……金色了！”
四个人紧紧盯着印命石上，不住地变换颜色的巨大双眸，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方瑞辰的瞳孔，和那影像中的眼睛同时变化着。
……
九天之上，两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分坐南北，二人之间，一个由星斗组成的棋盘横据在银河之上，落座南方的老者沉思了不知多少万光年，才轻轻挥动了一下宽袍大袖，几千光年外的一颗恒星瞬时划破宇宙的黑暗，准确的落入星罗棋布的棋盘当中，他知道，自己执的白子已然落了下风。
白子落定，位于北方的青面老者顿时面露喜色，迅速牵动了一颗行星放入棋盘，并不发光的行星被极远处围堵的恒星照耀，显出微弱的光芒，是为黑子。
一黑一白交替而落，宇宙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随着这一字落下，棋势变得明朗起来，老人轻捋胡须，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由得说起闲话：“老东西，这一局，你可输定了。”
“我是让着你而已，你看不出我的棋子，步步都给你留有生路，而你却咄咄逼人，处处以死相搏。殊不知，生难死易，你是赢棋输人啊！”南方红面老者不紧不慢地说到。
“呸，你可真不要脸！”青面老者骂道。
“是你棋品不行！”红面老者说。
突然，棋盘中央一颗黑子上方，凝聚了一小团浓雾，还在吵嘴的两位老者隔着万亿光年的棋盘互相对视，二人几乎同时出现在那颗行星之上，两股强大的神识包裹住那颗蔚蓝的星球，仅仅一瞬，他们都把神识锁定在了位于星球中上部的一座小城s市。
安居小区十二栋401，三位医生气喘吁吁地站在刚刚停止心跳的方瑞面前，眼神里充满愧疚，他们知道自己来晚了，尽管他们已经用尽浑身的力气奔跑，可还是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望着地板上已经停止呼吸的年轻人，他们内心复杂，如果真要较真的话，这是一场因为外界因素导致的医疗事故。他们无法指责那成百上千堵住救护车的考生家长，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容不得半点儿闪失，高考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孩子一个家庭的命运。可是，难道就因为担心救护车的声音影响考生，同样年轻的孩子，就要因为抢救不及时而失去生命，他们同样无法接受。
不只是他们三个感到纠结，面对着几千人的命运和一个人的生死，九天之上的两位老者也陷入了争论之中。
“这个孩子命不该绝，都是你落子的时候太激动，扰动了整个星球的命运场！”红面老者说：“我就说你，赢棋输人，没说错吧！”
“你别血口喷人，死了就是死了，投胎转世就是，我好不容易赢一盘棋，你怎么这么能借题发挥呢！”青面老者不服。
红面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哎……难怪他这么大的委屈，你看，那几千个人的命格压制影响了他的命格！都怪你这个老不死的。”
“今天这盘棋可是你喊我来下的，要这么说，你也难辞其咎，还得负主要责任。”青面老者说。
红面老者不再与之争论，收回大部分神识，只留下一丝注入了年轻人的身体里。看见红面老者如此作为，青面老者也不多言，效仿着他，同样注入了一丝神识，算是相互和解。随后，他们回到各自座位之上，一同抬起双手，斗转星移，一盘崭新的棋盘重新出现。
“北斗，这次你执白子！”红面老者说。
“就是让你一子，也是我赢！”
“好呀，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臭不要脸，你还当真了……”
下棋的二人，非是旁人，正是那掌管着世间命运的两位神灵，一人主生，为南斗星君，一人主死，称北斗星君。此时，他们已经忘记了刚才的那个年轻人，他们端坐在银河两端虚空之上，专注地盯着棋盘上的风云变幻，谁也不再说话，和空寂的宇宙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在方瑞辰的脑海中，两个苍老的声音同时叠加，如洪钟般在耳边炸裂：“阴阳有序，命运无常，虽万名所累，然因果不虚。无双之眸，察天命之道，拓印之眼，复万物之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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