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柏言想，张力坤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他关了手机，上床睡觉已经凌晨一点，比平日晚了二十分钟。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柏言正抱着书准备离开教室，去食堂吃饭。

        班上的同学经常去学校后门的酒家点炒饭外卖，邀约过他，但他口味清淡，不太喜欢，平常基本上独来独往，所以这次韩云靖带着人忽然在食堂门前拦住他，将他堵在旁边的公共厕所内，他也是始料未及。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仗着在学校中有点势力，说一不二，直接清场男厕所，赶走了先前还慢吞吞在洗手池旁擦眼镜的学生，之后用拖把卡住了门沿的裂口。

        韩云靖穿着大敞的篮球运动衣，凸显精悍身段的黑色t恤勒在他结实的胸口，属于大男孩向青年人转变的野性被激发了出来，莫名有一种属于阳光的炽烈感，他似乎刚打完一场球赛，汗水划过微黑的脖颈，一伸手就将柏言堵在被阻隔了光线的空间内，存在感十足。

        柏言皱起俊逸的眉，颇为难以忍受地后退半步道：“有事？一定要在这里说。”再靠近一些，或许就能够闻见彼此身上的气息了，他想他会吐的。

        “对啊，这里味道好闻。”韩云靖痞气地笑笑，从口袋中翻出一包印象烟，“来一根？”

        印象在云烟中属于价格不低的中高档香烟，学校门外的超市卖两百块一包，别说穷学生，云川市可能绝大多数成年人都觉得奢侈。

        很多学生把烟酒当作身份的象征，可在柏言看来，除了中二病发作需要之外，不过是对自己负不起责任罢了，烟这种东西，百害而无一利。

        “我不抽烟。”柏言早有戒掉的打算，初中时候不懂事，跟着朋友四处瞎混学会的，有些瘾头了，还得慢慢来。

        “我靠，不抽拉倒。”韩云靖是见过他抽1烟的，被他的睁眼说瞎话雷得够呛，眉毛都快飞起来了，显然觉得火箭班的人就是虚伪，于是指向旁边的男生，进入正题道：“其实是我兄弟想找你谈谈，老实说话，我们不会动你。”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大言不惭，柏言桃花眼冷冷地斜向另外一个男生，男生身量挺高，就是坑坑洼洼一脸老痘，不怎么清秀反倒成了特色，让人印象深刻，可惜柏言没见过，“有事？”

        那个男生从韩云靖手里拿了一根烟，流里流气地夹在耳朵上，神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眼神中传递出来的绝非是善意的情绪，“我听说许茜茜找你告白了？”

        柏言略一停顿，真实地迷惑了，“许茜茜……是谁？”

        男生：“……”

        “噗！哈哈哈！”韩云靖喷了，笑得前俯后仰，扶着墙差点没笑得吓到隔壁女厕的妹妹们。

        让男生当场就有些下不来台，可他也不敢说什么。

        韩云靖满脸的看好戏，只有男生语气阴沉下来，上手就想抓柏言的衣领，“操，你装什么逼，找打吗？”

        “哎哎！老田先别激动。”韩云靖拦住他，对柏言挤眉弄眼道：“都说了只是找学霸来谈个话，来，学霸，我提醒你一下，许茜茜就是见天围着你转的那个漂亮妞，你想起来没？”

        “这是你们谈话的态度？”柏言心头火起，明白自己就是遭上无妄之灾后，声音漠然了许多，他直视那个男生，目光仿佛剑戟般锋利，“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来找我的自信，但我的时间很宝贵，你耽误我的五分钟，我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同理，许茜茜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我也没时间和许茜茜谈情说爱，你满意了吗？”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姓田的男生紧紧攥着拳，瞪向柏言，被人削了面子，他几乎想要与柏言动手。

        “是我说的不清楚？不明白？”柏言冷泉一般的声音充满了不屑的意味，他轻轻解开手腕上的电子表，插进裤兜，如果是以前学校里了解他的朋友，就会知道，他不是一个脾气好相与的人，如果有事找到他的头上，他是不会怂的，“我说，你们还不配耽误我的时间。”

        韩云靖不笑了，兴趣盎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拍拍老田的肩，“走了，人家要读书，和我们不是一条路的。”

        老田一动不动，表情狠厉，“靖哥，我今天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太狂了。”

        韩云靖扳住老田的肩，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老田这才不得已放松下来，指了指柏言，两眼微眯，“记住你的话，如果你敢和许茜茜谈朋友，别怪我们兄弟几个搞死你。”

        韩云靖向柏言飞吻，“拜拜学霸！”

        两人相继离开了厕所，等到人影模糊在对面食堂道路两旁的树荫下，柏言这才重新系上手表，还以为要上手打一场呢……他对于与韩云靖在游戏中建立起来的那点微妙好感，终于崩在了现实的铁蹄之下，也就是俗话说的见光死——游戏打得好，不见得人品就好。

        他吃完饭，小卖部门前，正好看见韩云靖哥俩好地扳着张力坤的肩，张力坤几次小幅度地摇头，表情尴尬却坚定。

        韩云靖最后唉声叹气，插着裤兜走了。

        柏言冷笑一声，所以这人啊，平日里就应该多攒攒人品，扶一扶老奶奶过马路，不然也就不会连个在线时间统一的游戏小队都凑不齐。

        寝室里午休时，张力坤抱着本物理习题册坐到柏言旁边，白色方桌几乎被柏言已经写完的练习试卷占满了，张力坤好不容易给自己整理出一个角落，“唉，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这几天都是你在打游戏的事情告诉靖哥？”

        “他很烦。”柏言实话实说道，手下刷刷写着一篇英语作文，就在随手抓来的某页浅黄色信签纸上，从头至尾，字体潇洒流畅，思路清晰简洁，仿佛不是一篇草稿，而是送给谁的情诗，“我同他也合不来。”

        张力坤挠了挠头，尴尬道：“其实靖哥很讲义气的，他这几天一直想请我吃饭，还问我有没有加入他团队的意向，下个月线下赛要开始了，我说我时间比较紧，你想不想去？”

        “不去。”柏言眼皮都不抬，他如果不怕被自己大伯发现，只管去玩，保准他爸知道了就当晚坐高铁过来把他往死里打。

        “好吧。”

        为了不给张力坤添麻烦，柏言晚上将与韩云靖固定组队游戏的保留项目改为了拒绝韩云靖的邀请、并自己单独排位三局。

        只是韩云靖太缠人，每天晚上都要发微信来问他——

        “为什么不和我玩？”

        “为什么为什么？”

        “老张，靖哥委屈屈~”

        晕，这人干脆改名叫十万个为什么好了。

        柏言每天走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交作业，他的作业都是提前做完的，整整齐齐的本子就放在抽屉里，不过这天一大早，他回到教室却发现自己少了一沓用回形针整理好的数学试卷，倒是抽屉里多了一个玻璃瓶，里面满是彩色的纸叠星星。

        柏言敲了敲前桌同学的椅子，“沈悦，你知不知道这是谁放我抽屉里的？”

        他的前桌是一个女生，短发圆脸，平常看他一眼都会脸红，却又忍不住和他搭话，聊各种时下明星们有趣的话题，然而现在简直是避之不及地摇头，“嗖”地把身子转正回去了。

        柏言心里猜到答案，就听第二组一个叫金涛的男生兴奋道：“9班的许茜茜，今天早上教室一开门她就进来了，还说借你的数学试卷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左右正在做作业的同学都纷纷提起八卦的耳朵，有意识地侧了过来。

        这么帅的转学生，将会被谁终结单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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