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平素里元祈是不会被暗算的,只是方才心急了一时不察,这才着了计,他确信自己能够把这些人全杀了。
但眼下他腿受了伤,那一刀挺狠,着墨色衣裳于血迹还不甚清楚,还怕是护不好繁枝,多了几分考虑,只得退一步来做。
且繁枝的脸色比之适才更是苍白得煞人,阿修说过她受不得刺激,他也不好再多留。
元祈解下大氅扬去,借着视线的遮挡,施展轻功带繁枝快速离开。
“追!”
……
好在山林里中多是遮蔽物,又有些个洞穴,藏身还是较为容易的。
元祈失血不少,唇色也浅了些,只觉着右腿慢慢地卸了劲儿,战场上凶险万分,什么伤没受过,不致命的他也不在乎,带着繁枝往山洞走去。
倏尔,繁枝觉着手臂上的力重了几分,原是元祈险些倒下,她很怕,还好离洞口就几步,繁枝拼着全部的劲儿半搀着元祈坐到了地上,这才细细地呼气缓和。
元祈微歪着头仔细打量,好在她没哪里伤着,刚想凑近些,又感到自己脸上黏糊糊的,都是那些个的血,怕吓着人,便随便抬手抹了抹。
“你别,我有帕子。”
繁枝贴身带着条帕子,见他这样不大过眼,且还越抹越不干净,可即是给了,元祈也瞧不见,索性自己伸手再接回来替他擦。
她离元祈近得很,近到元祈抬眸便能望进她的眼眸,水濛濛的,纯粹干净。
微微垂首,又是小姑娘纤细白皙的脖颈,元祈只觉得自己单手便能握过来,鬼使神差地有了些旁的不可言说的念头,喉头滚了滚。
“肯定很疼。”
“啊?”
元祈下意识应了一声,连繁枝说了什么都没听清,不免有些唾弃自己,什么时候了还净在想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倒真像个禽兽似的。
“肯定很疼。”
“无妨,这伤算不得什么。”
繁枝紧抿着唇,捏着帕子一点一点地擦去元祈面上的血污,露出原本的俊容,她只觉着元祈是在安慰自己,这怎么可能会不疼?
“你看罢,我说着可没得错处,你还不服气,这些地方一乱跑便来事儿。”
“对不起。”
元祈坐靠着洞壁,受伤的腿直着,手搭在另一条屈着的腿上,他只是见繁枝情绪有些不对才随意调侃了一句,没成想还得了声道歉,不由地愣住说不出话。
“我下回不这样了。”
繁枝知晓若不是为了保护自个儿,以元祈的身手自当不会受了伤,上回梅林也是这样,明明不想拖累旁人,可总是事与愿违。
她端详了一番,觉出自个儿擦得差不多了,刚想收了帕子,又给元祈夺去。
繁枝没作回事,权当他还有哪的要用,拎着裙裳坐到元祈的旁边,抱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瞧着无助得紧,视线落在元祈被划出一道口子的衣裳上,面上只剩懊恼和难过。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多想作甚?”
元祈有些慌乱,他自幼习武,且男儿立志保天下,理应护佑弱者,元祈并不觉着有什么,更何况这是他喜欢的姑娘。
“你先包扎一下吧,你留了好多血。”
虽瞧不清楚,但破了的衣裳周围颜色深了许多,且血腥味愈发浓重,繁枝见他还在吊儿郎当地与自己说话,不免有些心急。
元祈没管,这么个伤口也就流流血了,还能要了命不成?
眼下他开了窍,就怕自己随便一说又惹得人不高兴,那怎办?
“你怎么还不动手?那我来。”
繁枝耐着性子等了几瞬,见他还是盯着自己没个动作的,是真急上了。
唯一的一条帕子已经用了,她想了想便直接俯身去够自己的裙摆,这布料是好的,也还干净,处理伤口应当合适。
元祈一眼注意到,也猜出了她的意图,手快地握住繁枝的手腕,制止她接下来的举动。
“我自己来,你还能撕下来不成?”
“你衣裳破损传出去坏了名声,你哥哥还不得把我给埋了?”
繁枝眨了眨眼眸,元祈抓得不紧,她便慢慢收回了手,面上不大自然,这名声说出口倒是有点奇怪,就是包扎伤口罢了,显得眼下在做什么坏事似的。
“我也才十四不到,无甚干系的。”
“说什么呢,哪来的没干系,往后若有男子倒你面前了,你也得让旁人亲自上手知晓吗?”
元祈大抵省得,小姑娘养在西华寺,而那些寺中的僧侣惯是喜欢将普度众生皆为平等这些瞎话挂在嘴边上,她定是学了好几分进去,这才没多少顾忌。
可不兴这样的,如今是他还好,往后哪个有心计的坑骗人,坏了她名声,岂不是有苦说不出?
元祈一面嘴上不饶人,连说了好些话,都是叫繁枝要注意男女大防,手也干脆利落地撕扯下一块衣料,正准备拉起裤脚,又忽而一顿,对上一旁繁枝的视线。
“我适才说的条条道道,你就是应着敷衍我的?”
繁枝瘪瘪嘴,扭过身不去看他,只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元祈并未有呼痛声,但她知晓肯定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明明气力虚,还非得与自己不断攀扯。
“好了。”
繁枝看了看身旁人,伸手去解斗篷的系带,接着便往元祈身上盖。
“我不要,你自个儿穿着。”
“你手凉不是?”
元祈适才虽说抓着她的手腕,可手指也有触到手背,自是能感受得到那股子凉意。
“只是在洞壁上蹭了蹭才凉了些,且这色儿我不喜欢,我不要。”
繁枝的视线在元祈与斗篷之间来回梭巡,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人眼下倒是龟毛得很。
……
“我们是要在这儿等着吗?”
元祈闭眼休憩,感受到小姑娘一点一点地挪近自己,而后悄咪咪地将斗篷的一角搭在自己腿上,应当是觉着没被发现,又再往这边拉了些。
怎么说呢,少年的恶劣心思起来了,非但不拆穿,还暗戳戳地偏了偏头。
“对啊,我这样也没法子带你出去不是?”
“那会有人找到我们吗?”
“你不也知晓适才是随便寻了个方向走的,别人自当找不着。”
元祈懒散地有一搭没一搭接话,他也就是逗逗人罢了,他留了印记,烬肆和舒成认得出,又怎会找不过来?
不过也是真的出不去,这腿估计是伤得深,方才又带着繁枝行了老远,还是那句,他倒是不怕,但若是出去了遇着那群不死心的,只怕无法护她周全。
胜在隐蔽,在这儿等着也好。
繁枝只觉着头昏沉沉的,她这么些年过来,自当清楚自己是发热了,但眼下元祈受了伤,她得撑住。
往日西华寺也收留过受伤的猎户,但那猎户失血过多至夜半时分发热,压根是救不回来,繁枝要守着元祈,他不能出意外。
“你能与我讲讲北郡吗?”
繁枝想让自己清醒些,也想知道那个地方。
她听说过,北郡十五城皆于北郡王元培褚一人之手,元祈的父亲,长公主嫁与之人,靠近边塞,却是风景秀丽,敢当天下令人神往之处。
繁枝皆是听得小沙弥闲谈才知晓的,她定是去不得这般远的地儿,也只能想着。
“北郡……”
元祈也没问她怎么突然想到则个,还是闭着双眸,似乎在回想些什么。
“北郡的山多,堆积于雪野的中央,一季花开时总是照旧的疏朗,与江南不同,与京城也不同,端是美的,我说不出几分。”
“北郡西七城吃的东西都偏重口,甭管什么都会往里撒辣子,香是香了,若你去的话估计受不住要不断饮茶,东部八城倒还多样些,尤其是那儿的溏心酥苗,合我胃口。”
“百姓们不会为了几个鸡蛋几个铜板吵嘴,不会为难人。”
“我们北郡的男儿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喜欢跑马射箭,极少行龌龊不堪之事,也会与草原人换些财物……”
元祈说得不快,繁枝听着的小模样也认真得很,她平素看游记,只是不比眼下听得起劲。
只倒是奇怪,元祈并未提起他的亲人。
繁枝聪慧,知晓他应当是不想说的,也识趣地没有询问,偷偷地又将斗篷往那边匀了匀。
“你在那佛寺都能做些什么?”
“习佛经,与大师瞧瞧花圃菜园,多的是事情做。”
这在元祈想来是不能理解的事,听着便无趣得紧,还使人头疼,与一堆和尚谈经论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去做。
转眸刚想说什么,忽而发觉繁枝的面色有些潮红,顾不上什么,元祈直接伸手去探了探,惊觉热得厉害。
元祈脸色一肃,把斗篷一扯展开罩到繁枝身上,将她裹紧,只露出个脑袋来,又瞧了瞧四周,更是气得一时失语。
“身子不适为何不说!”
元祈想着小姑娘一直偷偷给他盖上应当是无事,且适才打斗时她虽是脸色苍白,可后头与他说着到现下,元祈觉着是还好的。
谁承想就出了问题。
元祈只觉着懊恼与愧疚,并着满腔的心疼,他怎么还是没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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