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琴女
岩沙城今天确实发生了件怪事。
街上来了个老者，以几根稻草摆出了三尺见方大小的空间，其中凭空有风雪生出，还有一个稻草小人会自行移动，上下左右，十分灵活。
明明是春夏季节，头顶上大日当空，可那三尺立方空间俨然像是独立的小世界一般，狂风肆虐，鹅毛大小的雪花洋洋洒洒铺满了整个空间，时而随着狂风变换出不同的形状，完全不受周遭环境的影响。
甚至把手伸进去，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寒。
单单就是这个奇特的风雪阵就足以引起轰动了，更别说老者还拿出了一部凡级中品的引灵术作为悬赏。
什么是引灵术？
武道修行，在于将灵力纳入体内。能够吞吐炼化天地灵力的法门叫功法，是道的范畴。
灵力被储存在丹田之中，需要使出来才能发挥出它的力量。功法只能炼化灵力，纵然含有使用灵力的法门，也很粗浅，无法最大程度的发挥出灵力的力量。
至于真正使用灵力的方法，是术的范畴，也就是武道之术，也叫武技或灵技。这些都是俗称，它还有一个更正式的名字——引灵术！
导引灵力之术！
如果说单纯的将一份灵力打出来，只能打出一份的破坏力，那么在使用引灵术之后，就能打出数倍的破坏力，甚至十倍百倍的威力。
引灵术之于灵力，所起到的就是杠杆的作用。
引灵术分为乾坤天地人凡六级，每一级又分上中下三品。一部引灵术的好坏，它的等级划分，自然是看这部引灵术所能起到多大的杠杆作用了。
虽然凡级中品听起来好像并不高级，处在倒数第一个级别，但在这种地缘偏僻，资源贫瘠的小地方，一部凡级中品的引灵术已经算是比较珍贵了。
举几个例子。
岩沙城内数一数二的家族有李、王、谢诸族，他们家族内最高等级的引灵术也不过是人级上品。
前一段时间最被岩沙城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一个流浪武者以两万灵石从谢家换取了一部人级下品的引灵术。
而李仇天天苦力一般的砍柴，一个月也只能得到十五块灵石。
岩沙城的城主杜刚是个外来户，武道境界跟李王谢诸族内的最强者相差不大，却能压过这些低头蛇，据说靠的就是一部地级下品引灵术。
一部凡级中品引灵术如果折合成灵石，最差也能卖个三四千灵石，好点的能卖个六七千灵石。无论对谁来说都算是一笔飞来横财了，吸引力不可谓不大。
更别说，一部适合的引灵术对于武者而言，是性命攸关的立身之本，不是财物所能衡量的。
以风雪阵这个地点为中心，随着信息的传播，陆陆续续的有人往这里聚集。
……
……
大街上，人群以风雪阵为中心围了起来，而风雪阵旁边就是那个发出悬赏的怪老头，他穿着破烂的灰色衣服，枯瘦如柴，用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奠在屁股下边坐着，目光空洞的看着面前的风雪阵，嘴巴里偶尔发出奇怪的声音。
“嗬…嗬…哼哼…嗯哼哼哼哼……”
时不时都会有人前去尝试，却没有一个能打中稻草人的。
李仇跟李石到达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我的天，这也太厉害了吧，这是怎么做到的？”
李石大声叫了起来，直直的盯着风雪阵。
李仇同样震撼的注视着风雪阵，然后打量起了老者。
老者枯瘦如柴，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身上的衣服也很破烂，眼神空空洞洞的盯着面前三尺立方大小的风雪阵。
老者旁边放着一小张兽皮，看起来应该就是那部凡级中品引灵术了。
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李石口中的“大傻子”。
但李仇很快就从周围人的对话中明白了老者绝不是“大傻子”。
因为把灰衣老者当成傻子，企图骗走引灵术的人已经被老人当成凳子坐着了。
这是个附近有名的泼皮，平日里好勇斗狠，武道境界是感应灵境上位。
当时泼皮见风雪阵实在破不了，就装傻充愣，嘴里说着“我要先看看引灵术的质量，看看值不值再说”，就直接伸手去拿引灵术。
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在场的众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怎么回事，这泼皮就已经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被老人当成凳子坐着了。
这件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了，根据周围人的观察，这泼皮应该是没气了。
……
一个又一个的人上去尝试，没一个能如愿的，场面稍停寂片刻，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便走了出来。
他拖着一个巨大的铁锤，看那锤头大小，都快有那个空间一半那么大了。壮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武器，立马就变得自信起来。
他只需要在三尺立方空间中从左到右犁一遍，就差不离能打中那个稻草人了。
“故作聪明！”
“哼！”
本来李仇也觉得这个办法挺不错的，却听到了周围人轻蔑的嘲弄。
问清事实的李仇才明白这个方法不可行。因为之前还有人想到了更“聪明”的法子，其人干脆就拿了一块门板过来。只要一板子糊下去，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覆盖的，必然能打中。
谁知那门板根本打不下去。这个风雪阵中，体积越大的东西，移动起来就越困难，像门板那样的，连动都动不了。
用这些大家伙，还不如一把剑，或是徒手来的方便。
果然，场中那个壮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体内的灵力都给用了出来，才堪堪将锤头在风雪阵中移动了一寸的距离，这样就已经筋疲力尽了。然而稍一松力，锤头就有被挤出风雪阵的架势。
那个稻草人站在下方连动都没动，铁锤也没办法打到。
反复折腾之后，壮汉只能带着满头大汗退下了。
据周围人的估算，这个壮汉的武道境界至少应该是小灵丹境下位了。
武道一途，第一个境界是感应灵境。这是最基础的境界，没有天赋的人大多都会停留在这个境界中。
再之上是小灵丹境，这个境界就不算弱了，完全可以独自前往荒漠中猎杀妖兽。
至于下一个境界，大灵源境，岩沙城内修为最高的几个人都是这个境界。
如果是更高修为的强者，一般就不会窝居在这种偏僻之地了，而是会前往更繁华的洲域。
每个境界又分上中下三位。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失败，一时无人上场。
李石眼珠子在老者身旁的兽皮上看了又看，然后舔了舔嘴唇，对李仇说：“李仇，你也去试试吗，我打算去了。”
李仇道：“那你先去吧。”
他还打算再多观察观察。
李石倒也一点不犹豫，大踏步向风雪阵走过去。
李仇看见他在风雪阵面前站定，把胳膊探了下去，刚伸下去就哆嗦了一下子，应该是骤然遇到寒冬般的的温度有些不适应。
但李石很快就适应了风雪阵中的狂风和低温，把手朝稻草人的位置抓了过去。
没想到那个小人只是跨了一步就躲了过去，随着李石后续的动作，小人也总是举重若轻一般，轻而易举的就躲了过去。
而且，就像是在表示对李石的轻蔑一般，小人每次就只躲开一点，站在离李石手臂近在咫尺的位置上。
李石屡次三番抓空，立马急了，另一支胳膊也探进去，两手并用，对小人进行围堵。只是这回便乱了章法，加上又伸进一支胳膊，整体上手臂移动的速度变慢了，抓住小人的难度不减反升。
不一会儿，李石就气喘吁吁起来，但他没有放弃，而是咬着牙，强行驱使着酸痛的胳膊继续抓了几下，等实在没力气了，才拖着已经没了知觉的胳膊退了出来。
看着李石狼狈的样子，李仇连忙过去扶住。
这一扶才吓一跳，李石胳膊简直跟块冰疙瘩一样。
“李…李仇，我好冷啊……冻死我了…”李石哆嗦着，说话都带着点颤音。
李仇安慰道：“没事的，你坐地上歇会儿，马上就好了。”转而又问道：“你怎么不早点退出来，抓不到就算了，至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吗。”
李石双臂蜷缩在胸前，连牙齿都在打寒颤：“因为…因为我想要那个引灵术啊，李…李仇，要是得到那个引灵术我们就发财了。”
李仇无语了，他摇头道：“这也得看能力啊，不能强求的，那么多人都没做到的事，我们也很难有希望。”
看李石哭丧着脸，李仇只能道：“那你先坐下，我也去试试，说不定能成的。”
…
又一个人走出来，人群中有认得李仇的都指指点点起来。
“竟然是李家那位。”
“哪位啊？你认得吗？是李家哪位公子？”
“不是，是那个不能感应到天地灵力的废人，你在岩沙城没听说过他这个人吗？”
“居然是那个天厌者！！”
“啊，他出来干什么，他不会是觉得自己一个不能修行的人能破这阵吧，那也太搞笑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丝毫不顾忌李仇会不会听到。
李仇当然什么都听到了，但他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经历的，早就习惯了。
这也是李仇长年累月除了砍柴工作之外，基本就待在自己家里不出门的原因。
免得给人家添了晦气不是。
李仇在周遭的人群中扫视一圈。
呵呵。
李仇在风雪阵面前站定，向里边看去。
……
……
本来鸟语花香的山谷，此刻却被磅礴肆虐的灵力毁成了一片狼藉。
无穷无尽的灵力遮住了天与地，甚至席卷着树木枝叶与鸟兽的尸体飘浮在空中。
这些灵力围堵的中心是个年轻女子。
女子容貌绝美，一身白衣，大袖飘飘，背后挂着一张琴。
琴女此刻正处在极端的愤怒中，她仰首望天，喊道：“血阁，你们够了没有？”
“嗯哼哼哼哼……嗯哼哼哼哼哼哼……”
“嗯哼哼哼……嗯哼哼……”
“嗯哼哼哼……”
似乎是回答一般，虚空中响起了病态阴森的笑声，这是足以让任何人心头升起寒意的笑声。
听着这变态般的笑声，琴女咬了咬牙。
“疯子，血阁里边就没有一个正常人，都是疯子！”
已经数刻钟了，对方境界明明比自己高出很多，却只是一直这样困住她，不放她离开，却也并不出重手。
只是偶尔东一下西一下忽然扫过来，手法还笨拙的要命，根本没打算击中她。
就像猫戏耗子一样。
她想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双方虽然是敌对关系，但也没到要杀自己的程度。
况且，对方也不至于愚蠢到以为能杀掉自己吧？
自己虽然实力不如人，但身上还是有一些宝物的，轻而易举就能离开，只是这些手段都很珍贵，不到最后关头没必要用。
所以，琴女完全想不通对方到底是图什么。
难道就只是为了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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