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何必如此
告别了欲言又止的老太太后，宋嘉宁在侍卫的看管下回到了仪元院。
院中唯有一颗高大的榆树，不见其它草木，如同赵恒的性格，唯他一人，不容有旁。
她发现，自从自己来到丞相府后，就从未在空中见过一只飞过的鸟儿。
可见在此，是有多么不得自由。
宋嘉宁喃喃道：“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认识赵恒多年，又做了五年夫妻，宋嘉宁始终不了解他的心思。
似乎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可在意之物。
他要自己留在身边，自己不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意。
赵恒这几日总是晚归，她乐得自处，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望着那棵榆树出神。
每当赵恒归来，宋嘉宁在屋中撇见他眉眼间皆是冷色。
她沉默不语，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能让当朝的丞相感到烦扰的，便只有与他作对多年的林越易了。
想必是皇弟与林越易在想方设法要营救自己出去，
而事实也正如宋嘉宁所想，小皇帝与林越易不但在政事上对他施压，与他百般为难，还在暗地里清理他的势力。
以致不少言官文臣都在劝赵恒，让他将嘉宁公主放出。
这让赵恒心生怒意，他们都在劝，让自己将妻子拱手于人。
晚间，赵恒回到屋中，就看见在烛火旁宋嘉宁垂眸看书，对他回来毫无反应。
案上还有几张她亲笔的墨宝，写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赵恒似乎很少见到这样平静的宋嘉宁，没有冷漠倦怠，亦没有愤恨惊异。
他拿起那张墨纸，赞叹道：“公主这几日似乎很是安分，可是想通了？”
宋嘉宁摇头，笑他痴人做梦。
“他们要救本公主出去，本公主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赵恒听闻此言只觉恼怒，他将宋嘉宁接回丞相府后，自己未曾想过往那般对她。
只要她愿意，自己会一辈子对她好，可宋嘉宁却一心想着离开。
“你还要本相如何！”
他将那些墨纸在火苗上燃起，神色凌然。
宋嘉宁摇头，窜动的火苗映在她眼里不见一点暖意。
“何必让我恨你？”
如今她压抑着自己的思绪，又对赵恒的态度感到麻木。
一个人若是连爱恨都不再有了，那么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是要失去的。
可赵恒不会允许，他一步步走到宋嘉宁面前，掐住她这张无情的脸：“那本相也明确地告诉公主一件事，公主既然嫁给了本相，无论生死，本相都不会放开。”
他要宋嘉宁这一辈子。
宋嘉宁被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听着这句寒如冬月的话语，终是忍不住抬眼怒视。
“本公主的这一生，也不会让丞相如愿。”
不管他们是失去还是错过了的，都不可能相安无事地过一辈子。
本该是春暖花开之际，他们之间却永远有着无尽的风雪。
……
晨起时，宋嘉宁发现自己还躺在赵恒的怀里。
她感到惊异，正要起身时，被不知何时醒来的赵恒再次紧紧地抱住。
宋嘉宁推开他，不想两人挨得这么近，“你不用上早朝了？”
赵恒无所谓：“不去也罢。”
她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你现在竟连皇权天威都不放在眼里了。”
赵恒不愿与她谈论这些，起身穿衣，转过身看向她时眼神倨傲不逊。
“你觉得他们能奈我何？”
对于他的回答，宋嘉宁觉得不可置信：“难不成，你真的要做乱臣贼子？”
“若是公主能像皇帝一样听话，本相自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宋嘉宁皱眉，一个臣子，再如何位高权重，也不该如此出言不逊。
她被赵恒拉起穿衣，要一同去给老太太请安。
宋嘉宁压下心中的烦乱，不欲再与赵恒多言，走到一旁，换衣梳发。
一旁看着她安静束发的赵恒发现，宋嘉宁自醒来后就一直打扮素雅，白花簪发，全然没有一个公主本该尊贵华美的模样。
他感到不满：“你成日在府中穿成这样，叫人看了还以为本相亏待了公主。”
宋嘉宁没有回头去看他，讥讽道。
“想必天下人都不齿于丞相囚禁一朝公主的做派，又怎会管丞相待本公主如何？”
越是交谈相处，宋嘉宁便觉得认识了十多年的赵恒陌生。
倒不如说，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丞相孝顺，每日给母亲请安都不能忘，身为人臣却忘记国丧当前，期盼本公主能打扮得艳丽些，丞相可真是……”
“够了！”赵恒沉下脸，颇为不悦道。
宋嘉宁嘲讽一笑，起身前往老太太处，也不管身后的赵恒。
从前自己事事忍耐迁就，过得没有一丝公主的尊严体面。
如今赵恒还以为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因为他吗？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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