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以我命换我儿
自长安失火以来，对于进出长安的盘查，就变得格外的严厉起来，尤其对于出城的人，若没有官府开具的路引，基本就会被关进旁边的小黑屋。
而一旦进了小黑屋，那基本十八代祖宗，都得交待的清清楚楚的，这中间要是出了一点差错，下一步，立刻就会被送去大理寺跟刑部的大牢。
这段日子以来，已经有很多人，都被送去了两个衙门的大牢，往日还显得空荡荡的大牢里，短短的时间里，便已经人满为患。
每日里，隔着那厚厚的墙壁，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惨叫，那抽断的皮鞭，若是被当成柴火，都能烧出一锅红烧肉了。
两个衙门的人，如今就跟疯了似的，眼睛里全是嗜血的光，就跟要择人而噬似的，被他们咬住的人，不生生的脱层皮，估计是很难善了的！
也无怪他们会如此了，自长安的大火以来，弹劾他们的奏折，每日里，那就跟雪片似的飞进尚书省。
每日清晨，看着尚书省的人，将一摞摞的奏折，送往两仪殿的时候，便让他们都感到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下一刻，陛下就会拿他们是问似的。
不过，如此的高压审讯之下，收获却也还是有的，没找出刘一舟他们的同伙，可却因此查出了许多小鱼小虾。
命案在身的逃犯，拦路打劫的江洋大盗，还有不少做梁上君子营生的家伙，林林总总的，倒是查出了二三十人！
这些人，原本已经在长安混的顺风顺水的，有些人甚至来了七八年，都已经有了家室，若非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估摸着，都要在长安老死终身了。
可偏偏就因为这场大火，官府每日里，便来造访三四次，眼见着，他们那身份是要藏不住了，于是，便干脆心一横，准备离开长安避避风头去。
结果就是，还没走出长安城，就被挡在了门口，最后，还被关进了大牢里面，估摸着，很难再从里面出来了！
这些人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官府悬赏的命犯，只不过，这些年隐姓埋名，让官府一直疲于奔命！
要是放在平时，一下子将这几人抓捕，两个衙门的人，肯定都会弹冠相庆，大肆庆贺一番的，可如今，却是完全没那个心思了。
上面的人催得紧，陛下那里，基本每日都要派人过来询问，弄得现在的他们，就感觉头上悬了一柄剑，随时随地都会掉下来似的。
进出长安的所有人，都会受到严厉的盘查，不过，这中间也有例外，比如那些车头插了旗子的牛车！
一场大火，烧了长安上千间房屋，大火过后，这些房屋都要被拆除，自然，拆除下来的垃圾，都要尽快的运出长安城去。
于是，长安万年两县的衙门，便征调了许多牛车，发放了通行的旗子，每日里，便将城内的垃圾，一车车的运出长安城去。
而老实本分的高老九，便是这许多牛车中的一员，高老九为人老实，关键还有一辆大车。
反正这活儿也不累，每日里往城外运送四趟，官府还给她补贴十文钱，何乐而不为呢！
运送了将近半月，渐渐的，高老九也跟城门卫混的熟了，再见到城门卫时，那些城门卫的人，还会跟高老九热情的打招呼。
前些日子，听说高老九还有了儿子，那些城门卫的人，便不住的取笑高老九，说高老九这是宝刀未老，老来得子呢！
高老九向来都是不善言辞的，被城门卫的人，这么打趣的时候，老实巴交的脸上，便跟涂抹了酱油似的，变得紫红紫红的。
不过，虽是如此，可也难掩目光中的开心，能够老来得子，这就说明，老天爷还是开眼的，总算是没让他断子绝孙！
“老九，你这是一点不心疼牛啊！”又是一车的垃圾，被高老九运往了长安城，远远的，熟悉高老九的一名城门卫，便看着高老九身后，那装的满满的一车垃圾，忍不住冲着高老九说道。
别的牛车运送垃圾，都只是装了浅浅的一车，生怕将自家的牛给累着了似的，可唯独高老九这里，最近的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一车装的比一车还要多。
那装在车上的垃圾，稍微抖动一下时，便都会撒的满大街都是，惹得那些个武侯们，便指着高老九怒骂。
这些撒下的垃圾，回过头的时候，还得让他们这些武侯洒扫！
听到城门卫的话，高老九原本老实巴交的脸上，顿时便露出慌乱的神情，仿佛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目光都不敢直视城门卫了。
“你慌啥啊！”那名城门卫，见到高老九这副神情，嘴角便顿时微微一扬，冲着高老九打趣道：“车上又没藏什么人，怎么弄得就跟藏了人似的呢！”
“怎…怎么可能藏人呢！”原本都不敢直视城门卫的高老九，此时，一听城门卫的这话，‘倏’一下抬起头来，冲着面前的城门卫便大声辩解道。
“行了行了！”城门卫的人，一见高老九的这副神情，顿时便没了打趣的心思，刚好那边校尉叫他，便不耐烦的冲着高老九挥了挥手，道：“赶紧走吧，下次记得少装一点儿就是了！”
听到城门卫的这话，高老九顿时便忙不迭的点头应是，眼见着城门卫已经远去，高老九便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时，便赶紧赶着牛车出城。
而在他的身后，自然便又留下了许多的垃圾，这次不光是武侯了，便是远处的城门卫们，也朝这边投来了不满的神色。
长安城外，专门划出了一片，用来堆放这些垃圾的地方，这段时间以来，堆放在哪里的垃圾，都已经堆积如山了。
高老九赶着车过去时，还有早到的几辆牛车，正在那里卸完了货，准备回城去，看见高老九过来，顿时便热情的打着招呼。
然而，高老九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的冲着几人点点头，便直直的赶着牛车过去。
只不过，到了该卸货的地方时，高老九却并没停车的意思，而是，直接绕着那堆垃圾过去，直到彻底看不到身后的人后，这才将牛车停了下来。
而此时，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目力所及，都是青色的山脉，而高老九的牛车，便就停在这片山脉下面。
少顷，那片山脉的后面，便出现了几条人影，俱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一身青衣打扮，自现身后，便快步的向这边而来。
“路上没出什么事吧？”其中的一名壮汉，刚一来到牛车边，便一把将高老九推开，头也不回的冲着高老九问道。
被差点推了一个踉跄的高老九，刚刚才站稳了身子，听到这名壮汉的话，立刻便飞快的摇摇头，眼里全是对这些人的忌惮。
“哼！”看到高老九摇头，那名壮汉的鼻子里，顿时便发出一声冷哼，像是在威胁高老九似的，转过头时，便徒手开始扒拉车上的垃圾。
而跟壮汉一起现身的几人，则是比壮汉还要干脆，目光看都不看高老九一眼，一走到牛车旁边，便直接开始扒拉车上的垃圾。
原本装的满满一车的垃圾，被这几人连番扒拉之下，眨眼间，就被卸下了一大堆，只是，片刻后，垃圾下面却是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
大小足够一人窝在里面，被放在牛车中间，上面再盖上垃圾狗，便完全的看不出异样，怪不得高老九的牛车，会装的这么满，敢情是里面还藏了一口箱子呢！
箱子的盖子，随后被小心的打开，里面便站起来一名年轻人，约摸也就二十出头，面相生的倒也俊雅，只不过，那目光中露出的神色，却多了几分阴厉。
“公子没事吧！”眼见着年轻人从箱中站起，刚刚还对高老九，一副凶神恶煞的壮汉，脸上顿时露出敬畏的神色，冲着车上的年轻人道。
“我没事！”听到壮汉的这话，年轻人脸上的神情不变，目光却忽然望向面前的几名壮汉，问道：“小不点怎样了？”
“不哭不闹，倒是乖巧的很！”听到年轻人的这话，面前壮汉的脸上，顿时便露出一种怪异，目光望着年轻人时，一脸怪异的说道。
按照道理来说，那么大点孩子，突然的被他们劫来，喂的还是面汤儿，早就该哭闹不休了！
可事实上却是，自这孩子被劫来后，他们就没听到这孩子一点的哭声，只要喂了面汤儿，这孩子就一直乖巧的睡在那里。
弄得他们几个，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天生就不会哭闹，完全就不像是正常孩子了！
“那不是很好吗！”听到壮汉的这话，年轻人的嘴角，顿时微微一撇，从车上跳下来后，便望着面前的壮汉道：“回过头时，还要指望她，将那姓徐的调出长安呢！”
“某家听说那姓徐的已经回来了！”年轻人的话音落下时，面前的壮汉，脸上的神情便稍稍迟疑一下，目光望着面前的年轻人道。
“似乎是前日回来的，如今正在满城搜寻呢！”听到壮汉的这话，年轻人顿时回过头，望着远处的长安城，不由的冷笑道：“只可惜刘某却已经出城了！”
说到这里时，年轻人的脸上，顿时便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意渐渐扩大，到了最后时，便成了得意的狂笑。
“可惜啊！”然而，才笑了没多会儿，年轻人便一下子止住了笑声，目光惋惜的望着远处的长安城道：“若是再给点时间，这座城怕是就会没了！”
“公子放心，咱们迟早会毁了李唐，为老爷报仇的！”听到年轻人的这话，几名壮汉的目光，顿时也望向了远处的长安城，其中的一名壮汉，更是咬牙切齿的道。
“毁了李唐吗？”听到壮汉的这话，年轻人的目光中，忽然出现了一丝茫然，嘴里喃喃的说着时，拳头便不由的攥了起来。
毁了李唐，这是他刘一舟活着的目标，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这个目标有点缥缈了起来，比起毁了李唐，他现在更想毁掉的人乃是徐毅！
而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便是当晚从百骑手中逃脱，此刻，满长安城都在搜寻的刘一舟了！
高老九的身体，在剧烈的抖动着，刘一舟这几人，刚刚说的那些话，完全都没避着他，完全就是拿他当了透明人。
高老九虽然老实，可最起码人不傻，刘一舟几人刚刚说的话，他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毁了李唐，这可是要造反啊！
这可是惊天的秘密，这样的秘密，都让他知道了，那他还能活着回去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高老九的目光，便也望向了远处的长安城，那里有他刚刚才出生的儿子，老来得子，本来让他挺高兴的，可现在看来，这辈子却是再也无法见到儿子了！
“刘某不会杀你的！”仿佛是看出了高老九的恐惧，原本望向长安城的刘一舟，却在这时回过头来，一脸温和的表情，冲着高老九道：“刘某还指望，你能给姓徐的捎封信呢！”
“多…多谢公子！”刚刚还一脸绝望的高老九，此刻，骤然听到刘一舟的这话，顿时便激动的差点跪下来，冲着刘一舟便忙不迭的说道。
“不用谢！”刘一舟听到高老九的这话，微微的轻笑一声，脸上依旧是温和的表情，转过身时，从旁边壮汉的手中，接过一沓新钱，约摸有四五百文的样子，递给了高老九道：“刘某向来言而有信，答应你的报酬，自然也是不会少的！”
“我…我孩儿呢？”高老九看着刘一舟递来的新钱，目光中却有些迟疑，抬起头来时，便壮着胆子，望着面前的刘一舟问道。
“你孩儿自然便在你的家中！”听到高老九的这话，刘一舟的嘴角，便顿时微微一撇，眼底深处闪过一道异色，却依旧是一脸温和的说道。
听到自家孩儿就在家中，高老九的心中，虽然闪过一道疑色，但终究，却还是接过了刘一舟递来的新钱，千恩万谢的带着一封书信，心神不宁的向着长安城而去。
“公子就这么放此人回去？”眼见着高老九的身影，一点点的远去，站在刘一舟身边的那名壮汉，终于有些忍不住，望着刘一舟问道。
“放了他又能如何，你觉得他还会活着吗？”听到壮汉的这话，刘一舟顿时冷笑一声，回过头来时，便望着面前的壮汉道：“那姓徐的，估计也不会放过他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一舟便忽然抬起手，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禁不住微微叹口气，说道：“更何况，今日刘某不想再杀人了！”
听到刘一舟的这话，身边的几名壮汉，顿时便面面相觑一眼，眼底深处，惧都闪过一道惊讶，但却都明智的闭紧了嘴巴！
徐毅的眼睛通红，这完全是极度疲累引起的，回到长安的这两天，徐毅基本都没合过眼，带着人便在长安城大肆搜寻。
百骑的人，长安万年两县的衙役，还有几个老将家中的家将，足足上千号人，便在长安城四处寻找。
然而，别说是他的朝曦了，便是刘一舟跟他的同伙，都没找到一点影子，仿佛这些人，都从人间蒸发了似的。
悬赏的告示，已经撒遍了长安，金额高达十万贯，但凡能提供一点消息的，都能得到一大笔悬赏。
都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然而，这招却在这时候似乎不起作用了，几天几夜的时间，至今都没见一人到侯府这里来的。
李兮若的脸色，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她已经跟着徐毅回到侯府，徐毅带人出去寻找时，她便干坐在侯府里等着，这中间，基本也是没合过眼。
此时，眼见着徐毅，一身疲累的坐在那里，眼睛里都充满了红血丝，李兮若便顿时凑上前来，一脸心疼的开口：“夫君…”
“我没事！”听到李兮若开口，徐毅顿时长叹了口气，知道李兮若想说什么，便冲着李兮若摆摆手，说道：“我的孩儿一天找不到，我一天都不会休息的！”
听到徐毅的这话，李兮若顿时便闭上了嘴，默默的坐到徐毅的身边，将脑袋靠在徐毅的肩上，眼泪顿时便跟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母女连心，徐毅哪能不了解李兮若内心的痛苦，若说最痛苦的人，大概就是李兮若了吧！
想到这里时，徐毅便抬手揽住李兮若的肩膀，轻轻的拍打着，小声的安慰着道：“放心吧，咱家朝曦会没事的！”
这话落下时，还没等李兮若开口，门外便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见得一名家将进来，冲着徐毅便拱手道：“侯爷，百骑的人来了！”
“有线索了？”听到家将的这话，徐毅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一边向着门外走去，一边迫不及待的问道。
身后的李兮若见状，随即便也跟了上来，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去，往外面走时，差点都一个踉跄摔倒。
自出事后，百骑的人，都很少来侯府这里，尤其从徐毅回来后，百骑的人，基本都避着徐毅，感觉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这次百骑的人，能够主动上门，那就说明，真的找到了一点线索了！
门外的百骑，乃是百骑的一名士卒，是周武派来，让徐毅去百骑监牢的，只说是，监牢了抓了一名关键的人物。
听到士卒的这话，徐毅几乎想都不小了，便直接翻身上马，来不及跟李兮若说话，直接便直奔百骑的大营。
而此时的百骑监牢里，高老九已经被绑在木架上，全身上下全是被鞭打的痕迹，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而在昏暗的监牢里，周武的手中，则拎着沾水的鞭子，眼里全是愤恨的神色，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高老九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侯爷！”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徐毅，周武顿时扔了手中的鞭子，一脸懊悔的望着进来的徐毅道：“这人便是送走刘一舟的车夫了！”
“刘一舟出城了？”刚刚才进入监牢，眼睛都还没适应里面的光线，便听到周武这样的话，徐毅整个人顿时一愣，望着面前渐渐清晰的周武问道。
“三…三天前就已经出城了！”听到徐毅的这话，周武便使劲咬了咬牙，目光望着徐毅时，小声的开口道：“是这天杀的，用牛车送出城去的！”
“那…那我的孩儿呢？”听到刘一舟等人，三天前就已经被送出城，徐毅的脚下，顿时便虚晃了一下，用力的抓住旁边的门框，这才鼓起勇气，望着周武问道。
“孩…孩儿也被送出城了！”眼见着徐毅脚下虚晃，周武条件反射的想上前扶住，可却被徐毅一把推开了，周武便小心的说道。
“被送出城了啊！”听到周武的这话，徐毅的内心里，便又突然升起了一股希望，刚刚听到刘一舟已经出城时，他已经想到了一种最可怕的后果。
刘一舟恨他入骨，在两个孩儿满月时，便丧心病狂的送了一对草人，朝曦落入这人手中，便相当于，进了鳄鱼的嘴一样。
如今，听得朝曦也被送出了城，徐毅的心里，便又多了一丝希望，只要是朝曦还在，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这是姓刘的转交给侯爷的信！”听到徐毅的话，周武禁不住愣了愣，随即，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了徐毅，说道。
这封信，自然便是刘一舟，让高老九转交给徐毅的，信上便免不了对徐毅的一番冷嘲热讽，虽然没看到刘一舟，但字里行间，徐毅仿佛能感觉到，刘一舟咬牙切齿的模样。
漠北！
刘一舟约他在十天后漠北见面，要想接回朝曦，十天后，便让徐毅只身前往漠北，到时候，他自会跟徐毅见面！
“你真打算去漠北？”
此时侯府的临时厅堂里，几乎挤满了人，秦程两位将军，还有程处默、就连问讯而来的李承乾都在，所有人的脸色，此时都格外的沉重。
刘一舟这群人，在长安的时候，都没能抓住他们，而到了漠北，更是难上加难了，徐毅只身前往漠北，明摆着就是凶多吉少。
“可我的孩儿还在他的手上！”听到众人的话，徐毅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轻笑，比起众人的沉重心情，他此时，反而是显得有些轻松。
人都是怕死的，尤其对他这样，经历过两世为人的人，但他却是非去不可，就像他说的，他的孩儿，还在那疯子手中呢！
那可是他的孩儿，血管里流着他徐毅的血，这世上，若他不去管孩儿，那还能指望谁去管呢？
别说前面是漠北了，便是龙潭虎穴，他徐毅照样也是要去的，便是将他这条命留在漠北，但只要能换回朝曦，那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以我命换我儿，不就是漠北吗，不就是刘一舟吗，更何况，那刘一舟未必能拿他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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