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暗流潮生
高俅虽是执掌禁军的太尉,但这太尉又属文官之职,他相貌举止温文儒雅,此刻却按捺不住拍案而起:“包黑子!你踢凳子,老夫就敢掀桌子!”说完双手就搭在桌面作势欲掀,旁边的高尚眼疾手快,急忙拉住自己老爹:“爹爹不可,这汤汤水水的溅到身上可就有失官仪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二位大人,这堂也升了,饭也用了,不妨就直说罢,只要贫僧能够作主的,概无怨言!”康震垂目捻着念珠说道。
包拯和高俅本是谁胡子瞪眼剑拔弩张,听到此言,忽然同时哈哈笑着重新坐了下来。
“包知府,且将你心中所想尽皆说来,我高俅也不是那市井泼妇,还要与你讨价还价,只要消了我孩儿的委屈,现下就可签字画押。”高俅微笑道:“但若是包知府有失公允,那高俅哪怕丢了官职,可是也要在这开锋府中闹上一闹了。”
包拯忍不住心中微叹,这开锋府鱼龙混杂,动不动就神仙打架,偏生自己还要安抚双方,即便做不到左右逢源,起码也要各无异议,难啊!难!
他抬了抬手,早就候在一旁的公孙策捧着一个木盒走上前来,从中取出一大摞纸册。
“这是开锋府上百名衙役连夜从坍塌的得胜楼中翻找出来的,当然,还有一些贵重财物,事后也会送到太尉府。”包拯拿起最上边的一本册子翻开说道:“还好,这些账簿基本都没有触及水火,我与公孙主簿也是一夜未眠,这才把得胜楼近半年的收支理算了大概。”
公孙策随即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算盘,噼里啪啦的就开始拨算:“三万两千余两银子,就是根据衙内的得胜楼近半年月均得出,重建大概需要三个月,而且元日将临,酒楼生意理应增加二到三成,不过考虑到这期间成本增加,当然衙内也会相应的将酒楼的各种酒水菜品涨价,总之。。。。。。”
高尚被公孙策的算盘珠子打的脑仁子疼,他心知在这方面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只因这包黑子早就提出了征取商税的策论,反而还被官家准许了以开锋府作为试政区,那些账簿都是明账而已,暗账都在自家床底下藏着,若是跟他争论,得胜楼一个月能净赚多少银子那可就满城皆知了。
“包大人,这三个月误工的赔银,我认了,三万两,零头我也不要了,只是这重建费用,是不是有些差错?”高尚咬着牙说道。
包拯嘿嘿一笑,从木盒里又拿出一堆纸张,一页一页的翻看:“得胜楼是前年春季开建,衙内所说的黄桧木,包拯已经查阅了之前几年的木材铺子的进货记录,百年黄桧木贵重无比,有能力买来的也就那两三家而已,但是。。。数年间里这些商铺中黄桧木的买家,却并不见衙内的名字,还有那些名人字画,珍贵瓷器,咳咳咳,衙内,若是你手中还有,包拯绝对不问出处,只想一样都买个十份,可否?”
高尚的脸色从红到黑,又从黑转红,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他算是真的领教到这个世界处于顶级阶层人类的智慧了。
高俅因为宝贝儿子受了委屈,凭着一股怨气才上上下下的折腾,但是此刻他也察觉到了不对,他听明白了包拯和儿子之间的言语交锋,知道儿子就要吃瘪了。
“包知府,平日虽然本太尉极少来这开锋府衙,你我之间也相交甚少,但是既然同在天子脚下,同朝为官,咱们也就不要再说些场面话了。”高俅叹了口气,知道这场谈判的主动权还是被这个黑胖子给捏在了手中,包拯包龙图,果然名不虚传。
包拯却看向康震:“慧元大师。”
康震垂首回道:“知府大人,尽可直说。”
“为何大相国寺要对那个少年如此关注?以至于需要大师在街市中对其出手?大师可知现在关于昨夜的流言已经有了多少种说法?高衙内的酒楼属实受了无妄之灾,包拯虽然要做到公平处置,但该有的说法,还请大师言明。”
康震思来想去也只能回道:“佛道之争!”
“寻一取真的楚老道,大颂百年四代官家尽皆奉其为国师,佛门到了今日,大多数寺院几乎香火难继,这并不是甚么难以启齿之事,大相国寺之所以还能如现今般维持,只是因为,僧兵!”
高俅听到僧兵一词,忍不住就挑了挑眉毛。
“大相国寺在太祖起事时,出僧兵五千襄助,天下平定后存活者十不存一,后又参与四方异族平乱之战,最为繁盛时,有僧兵三万,然至今时,只限有八百武僧。”
“南方黑莲教已经日渐壮大,山东梁山也起了匪患,但朝廷一直没有明确的态度,大相国寺虽为佛门,但武僧行的却是怒目金刚之举,那洛晴空在海外飞地击杀鞑虏,传回的公文也是一明一暗而已,功劳是边军的,但是事实如何,童贯也不敢完全隐瞒,大相国寺。。。也是知晓一二的。”
“贫僧也明说了吧,对他出手,是大相国寺方丈的意思,只是未料那洛晴空着实有些怪异,与他对打时,错手之下毁了得胜楼,虽然得胜楼的材质也有原因,但是这十万两银子大相国寺理应一力承担。”
陆谦和林冲一直都站在旁侧默不作声,此刻却互相对视一眼,以二人的境界都能感知到那个洛晴空并无什么特异之处,何至于受到大相国寺的关注?至于慧元是不是到了十仙境,反而并不在意。
而洛晴空现在正带着阮家三小在开锋府的后院里,蹲在地上各自抱着个大海碗疯狂的喝烩面,旁边的差役都不由自主的远离了他们,而李大厨都亲自开始站在案板前开始扯烩面片,嘴里还念叨着:“我就看你们今天能吃多少!我就不信撑不死你们!”
“午后的堂审,就没必要了。”包拯将手中的账册丢在一旁:“十万两银子由大相国寺赔付,但是一应后续的重建,包括材料和人手,也要由寺庙来承担。”
“八百僧兵,虽然现在实际只余了半数能战之人,但是其余三千僧众,皆是身强力壮,多数都为归真境,最近几年新修的几座大殿,也是由这些僧人补了劳役之力,而那些木材石料,也基本都是就近取之,慧元大师,本知府所言可有错否?”
康震无语,只能继续捻着佛珠,闭口不言。
“太尉大人,高衙内,你们无需再受任何烦扰,只需能三个月后接收一栋全新的得胜楼即可,但是,开锋府外二十里处,也不知何时有了座农庄,名曰青雪苑,便是冬日里也有各种绿菜和稀奇蔬果供应,卖价不菲,方才晌午饭食的食材,多是从其农庄购入,仅此一顿便花费银子一两九钱,开锋府百万人口,想必青雪苑纵使坐地起价,也是供不应求的。”
“高衙内,蔡相府中的菜蔬果实,自不必说,大相国寺和开锋府衙,一年四季平价供应,一年为期,可否?”
高俅看向高尚,眼神里的信息已经非常明显:你小子到底还对我隐瞒着甚么?或者是说你二娘小娘还有不知道的事情?
高尚差点就开始挠头了,陆谦看向他的眼神中已经开始注进了些杀气,他只能有气无力的回道:“可以可以,其实那些农耕之事,也耗费不了太多银钱,只要慧元大师无甚异议,我就认了。”说完就向自己老爹猛使眼色。
高俅淡然说道:“包知府,便取了判决文书过来罢,本太尉亲自画押,省的以后再有纷争。”
康震没想到自己出钱还要出工出材,可是局面已然如此,高俅也表了态,再加上。。。那些青蔬的诱惑,舔了舔嘴唇也附和道:“大相国寺愿遵从知府大人的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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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三人随着陈允文已经踏入了返回大颂的归途,航行在茫茫大海之上。达鲁翰还好点,只要把他喂饱了,他就会呆在船舱中呼呼大睡,因为只要醒着没事干就会晕船,然后嗷嗷的呕吐。
可是徐宁却天天缠着秦明,抱着自己的那副残缺的甲衣在他面前唉声叹气。
“可以修复的,也费不了什么工夫。”即将回到大颂,秦明看着远方的海平面淡淡说道。
“养兵师和蕴甲师,大哥你都知道?”徐宁听到秦明终于松口,反而嘿嘿的嘲讽道。
果不其然,秦明根本不知道养兵蕴甲,他诧异的看向徐宁:“二弟,秦明愿知晓一二,可否讲之?”
“我徐宁人称金枪手,其实就是兄弟到达御使境才有的诨号,我这手中双枪其实并不是祖上擅长,金枪手的传承,靠的就是这副铠甲。”
“钩镰枪,破的就是对方马阵,以步兵破骑兵,不仅所需兵器之利,更多的是。。。”
“步人甲?”徐宁还未说完,秦明忽然道:“我明白了,对抗骑兵其实要的不是利,而是御!是那种在野战情况下,也能抵御骑兵冲击的防护之力!”
“但凡进入御使境后,就可以尝试用天地灵气养兵了,即便没有特殊的心决妙法,也都能跟常用的兵器相通之感,盔甲也是如此,只要你能够付出相应的心血和时日,寻常的兵甲也能成为宝刀宝甲。”
“那为何还要有养兵师和蕴甲师?既然入了御使境便能有此神通,为何还要借他人之手?”秦明不解道。
徐宁哈哈笑道:“小弟出自武将世家,虽然家道已然势微,但关于武学方面的传承,还是能跟秦大哥说道说道的。”
秦明认真说道:“我仅是因为年长些才做了大哥,但是武学以及回到大颂的方方面面,还是要二弟多多帮衬的。”
徐宁拍了拍秦明的肩膀,欣慰说道:“所以我这副甲就靠你了大哥,你放心,我会跟你详细的讲解,什么叫做养兵蕴甲之术。”
说话间舱室外响起了叩门声,开门后却是主簿吴用,他站在门外微微欠身道:“陈大人从今日的渔获中购得了几尾罕见海鱼,便想着邀请三位小酌几杯,不知方便否?”
陈允文在白山县呆了多年,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虽然他官职低微,但是天高皇帝远,从他归国的车队就能看出,这老小子也是没少捞钱,仅凭他住的舱室就可见一斑。
秦明三人所住的舱室位于最下层,除了上下铺的四张床位,就只有一张小的可怜的固定桌几,他们三人来到陈允文的舱室,忍不住都愣了一愣。
空间之大尚且不必说,室内的各种家具装潢更是让人惊叹,仅仅是中央那张硕大的圆桌,就足足抵上他们那个舱室的两倍,更不用说头顶上用铁锁吊着的琉璃灯盏,那灯盏造型奇异,随着海浪起伏,其中的火烛都时刻保持直立,秦明一眼看出这是利用了陀螺仪的原理,而旁边丈余处竟然就是灶台,数个船厨正在不停的忙碌着。
“诸位且先用些茶点,大人稍后便来。”吴用招呼秦明他们坐在一张巨大的软椅上,徐宁虽然见多识广,但这种坐上去还具有弹力的沙发也是第一次体验,刚刚被叫醒的达鲁翰更是觉得有趣,坐上后忍不住蹦跶个不停,秦明一巴掌拍了过去后才老实下来。
正在这时陈允文陪着一个衣着有些怪异,但是看上去却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走进舱厅。
“侯爷,这就是方才允文与您所说的三位破虏豪杰。”陈允文一边说话,一边向三人使出眼色,秦明和徐宁急忙拉着达鲁翰站起,躬身抱手行礼。
“秦明,徐宁,还有达鲁翰,这位便是咱们大颂国的靖海侯,高丽飞地就是侯爷封地的一部分,此次也是咱们各自祖上赐福,才能跟侯爷同乘一船。”
“无需如此,咱们颂人远离家乡,在外只需团结共心即可,少些上尊下卑的繁文缛节,来来来,三位入座,咱们边吃边聊。”靖海侯赵封波哈哈笑道,摆手示意众人入席。
看到靖海侯在陈允文的陪侍下坐在上座,秦明三人这才坐入下首。
“行了,这万乘巨船处在大海之中,甚至不如长江一叶,上菜上菜,上酒!最烈的烧刀子!”赵封波松开了身上紧身的衣着外袍,不经意的扫了秦明一眼,随即就大声道:“待明日到了青岛港,咱们就真正的回到大颂了,今夜只需吃饱喝足,陈大人,可不许装醉啊!”
此刻两个水手模样的正窝在一间狭小的舱室中就着盆干菜和海鱼熬煮而成的汤食啃着干硬的玉米饼子,困敦艰难的吃了几口,觉得实在难以下咽,忍不住抱怨道:“早知道咱们就是去长白山也行啊,总比这大海之上天天都是臭鱼烂虾的好!”
屠维嘿嘿笑了几声,依旧不疾不徐的把手中的玉米饼掰成碎碎的小块泡在汤中,伸出舌头将手指间残留的碎屑舔了个干净,这才端起木碗,喝了一大口杂食汤水,明明都是粗糙无比的吃食,但是他却吃的极为香甜。
“你是第几任困敦?”屠维缓缓咽下口中的食物,满足的叹了口气,才问道。
困敦挠了挠头:“呃。。。好像是第七任?”
“你是第一次跟我出来执行任务,而我,是第一任屠维,天干中唯一一个现存的第一任。”
屠维端起碗,一口气将剩余的汤食直接灌进腹中,根本不加咀嚼:“你前边的六任,都是我看着死的,三个饿死,一个渴死,只有一个是战死的。”
“所以这些食物和淡水能够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绝对不要计较它们好不好吃,懂了么?”
屠维将汤罐往困敦那里推了推:“吃,一口都不许剩,而且要一边吃,一边监听那边的动静,主要就是赵封波,别被他察觉了!”
困敦一脸苦色,只能机械的往嘴巴里塞着饼子和鱼汤,还要小心翼翼的用灵气感知这艘船上最大的那个舱室中传来的声波振动。
“赵封波说,这道菜是由蓝鳍金枪鱼做的鱼脍,取用的是最为肥美的鱼腹肉,所蘸的酱汁也是由他的专属庖厨调制。。。。。。”
困敦一边用自己的天赋将灵能波动转化为语言说出,一边却因为那些美食馋的直流口水,对着面前的一锅咸菜鱼汤更是痛苦不已,为了转移注意力问道:“你刚刚说了五个,还有一个呢?”
“哦,对,还有一个,被我扭断了脖子,因为他不听话。”屠维咧嘴笑道,齿缝间还残留着几丝鱼肉,昏黄的油灯下看起来甚是吓人,困敦再不敢言语,只顾埋头吃喝。
大颂境内,江浙道。
方腊盘腿坐在一处山头的巨石之上,仰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作为黑莲教圣公,他的外表却更像是一个儒雅的书生。
许久之后,他才长出了口气,扭头看向已经不知道在巨石之下站了多久的王寅和吕师囊:“时间不多了,京城那边输送过来的钱粮也是用远水来救近渴,起事在即,你们需提前做好准备。”
“启禀圣公,前期的安排均已做好,只需圣公一声令下,江浙一带二十万信众随时可用之。”王寅回道。
“让包道乙择个黄道吉日吧,起事,无非找个由头而已,你们看着办便可,只是那个赵显极,还有驻守北边的种师道,甚至那个童贯,都是麻烦啊。”方腊站起身,再次看了那轮明月一眼:“神主能否降临,就看这一搏了。”说完从巨石上缓步而下,每一步踏出便踩出一个石阶来,那些迸飞的碎屑击打在王寅和吕师囊的脸上身上,擦出道道血痕,他二人却不闪不避,甚至连灵气都不敢运转,只是恭恭敬敬垂首而立。
“二郎!”武大郎迈着一双短腿风风火火跑进院中:“好事啊好事!”
武二郎正在院中劈柴,看到武大郎这副模样,笑道:“甚么好事让大哥如此惊喜?”
“哎呀,那晚你打虎归来,阳谷县的知县西门大人摆宴庆祝,连敬你三杯酒的,还记得不?”
“记得,他还赏了咱们百两银子,免了哥哥的三年赋税。”
“刚刚衙门里来人了,说最近因为山贼匪患猖獗,要再招一个捕头,这不就想起你了么!以后你可就是官身了啊!”武大郎说着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武二郎将手中的斧头放在一旁,拉着武大郎的手臂向屋内走去:“哥哥莫要如此,一个捕头而已,倒不至于如此,有甚么事情,回屋里再慢慢详说,被附近街坊邻居听到了,还以为咱们家出了什么事呢。”
武大郎急了,手臂一甩道:“这等好事,我一路从酒馆急奔回来,半个县城都知道了!”
“那西门大人可是个好官啊,你杀了那两头恶虎,西门大人据实上报给了山东府,上边回信过来,可许官职的!西门大人压根就没说你缺了一臂,只说你勇武过人,若由你做了捕头,咱们这阳谷县的治安就不愁有何惊乱了!”
“还有,你要是能去县衙当值,往来各种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你不是要找你那个好兄弟么?叫啥来着。。。哦对了,叫洛晴空!那岂不是更加方便?”
武二郎眼中一闪,沉默片刻道:“不知担这阳谷县捕头一职,还需甚么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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