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布加妈提第十九天
芮嘉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她的意识就像被困在深不见底的海沟里，耳边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就像回到了她被关在实验室冰冷的培养槽里的时候，她的灵魂寸步难行，精神无法掌控□□，她看不见，动不了，漆黑的绝望逐渐吞噬她残存的意识，她拼了命的想让自己苏醒过来，但是无济于事。
“芮嘉洛，芮嘉洛，醒一醒……”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你不要难过，我并不痛苦。”
不，不要……不要离开……
“芮嘉洛，我就要离开了，以后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不可以！不许走！你怎么能抛下我独自离开啊！
“再见。”
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
于黑暗之中，她好像看到了一双温柔的蓝色眼睛，就像那不勒斯清晨的海面。
哥哥！！
芮嘉洛挣脱了黑暗，猛的清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是卡兹的声音，但是他声音里透着虚弱，像是强撑着等她醒来。
“卡兹……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我忘记梦到什么了。”芮嘉洛皱了皱眉，“天黑了吗？怎么不开灯？”
“你说……什么？”卡兹不可置信地问道，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没有聚焦，就像蒙上了一层阴翳，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现在可是白天啊……医院病房内的阳光非常明媚，怎么可能会黑呢？
除非……
“你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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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被卡兹一路提过来的主治医生在仔细地检查后得出了诊断结果，虽然对这个无礼的男人十分不满，但是芮嘉洛毕竟是令人尊重的布加拉提先生的妹妹，医生还是如实告知了卡兹诊断结果。
“芮嘉洛小姐确实是失明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透支了她的生命力，和之前她器官衰竭的症状很相似，但是就像是加速了很多，恶化的症状也提前了，她还被恶意注射了新型du品，之后的戒断反应也很难熬。”
芮嘉洛平静地坐在病床上听着，仿佛医生说的人完全不是她，但是她因捏紧被子而泛出青白的手昭示了她不平静的心情。
打发走了医生，卡兹走到她病床前。
“大概在凌晨五点左右，我感觉到了你的身体在迅速虚弱，我的能量和本体关联，因此我的力量也迅速流失了。”卡兹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是哥哥……哥哥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想起来了，在那个梦里，他向我道别……”芮嘉洛的声音有些颤抖。
卡兹作为芮嘉洛的有自我意识的替身，虽然拥有极高的自由度，但是他还是十分了解替身能力的，芮嘉洛在布加拉提小队临行之前给他们每个人都做了标记，可以修复一次致命伤害，但是代价却是芮嘉洛自己的生命力。
“标记消失了，那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卡兹的话对芮嘉洛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很快冷静下来，“不过你很快就要死了。”
“我知道哥哥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很危险，但是这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坚持下去的信念，而我想让他活下去。”
“抱歉，卡兹大人，”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她还是微笑着“看向”卡兹的方向，“我擅自做决定导致如今的结果，虽然我并不后悔，但可能您要与我一同消逝了。”
“人类总是拥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复杂又多余的情感，”卡兹轻嗤一声，“我藉由你的精神力量而重生，现在我和你本来就是一体的，你无须向我道歉。”
“即便如此，基本的礼仪还是要遵守的。”芮嘉洛眨了眨眼，微笑了起来。
“啧，人类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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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品的成瘾性来势汹汹，戒断反应将芮嘉洛折磨得奄奄一息，她的四肢被束缚带捆在床上，以防在意识不清醒时伤到自己。戒断综合征也在她身上出现了，芮嘉洛时常陷入幻觉，叫着布加拉提的名字，她清醒的时间很短暂，就算醒来也只能忍受剧烈的头痛。
仅仅一两天的时间，她就迅速消瘦下来，听觉逐渐丧失了，曾经娇艳的嘴唇失去了光泽，白皙的脸庞也变得蜡黄，还染上了不详的青白色。
芮嘉洛的主治医生一直很喜欢这个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乖巧懂事又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他心情很沉痛，凭着十几年的医疗生涯积累的丰富阅历，他能看出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姑娘就像迅速枯萎的玫瑰，已经没几天好活了。医院这边不知道当初送她来的那个高大的男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布加拉提没有陪在芮嘉洛身边，尝试了很多次也联系不上他。
卡兹因为力量不足再次陷入了沉睡，如今没有一个人陪在芮嘉洛的身边。
芮嘉洛就在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中独自一人走向了死亡的深渊。
2002年4月6日，那不勒斯又迎来一个好天气。
微湿的海风送来清晨的凉意，伴随着鸟语花香，病房的窗外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美好景象。
芮嘉洛难得的清醒了，她的脸色就仿佛从来没有的生过病一样，一如曾经的白皙可爱。
陪床的护士看到她醒来后的状态，心中一沉，她知道现在的状况好转意味着什么，在医院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她还是为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消逝而感到难过。
知道芮嘉洛听不见，护士在她手臂上慢慢地写着：“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芮嘉洛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只能在护士的手臂上写道：“天气很好，我想出去晒晒太阳，可以吗？”
十几分钟后，芮嘉洛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阳光很明媚，给芮嘉洛冰凉的双手染上了一丝暖意。
护士将她推至一片娇艳夺目地绽放着的月季花丛中，蹲在他身旁，在她手臂上写道：“天气很好，空气很清新，月季花也很美。”
芮嘉洛微笑了起来，回道：“谢谢您，我想在这里待一会。”
护士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
气氛静谧而安详，只有鸟雀的悦耳叫声和微风拂动树叶的声音，空气中月季花的馥郁芬芳令人心情放松了起来，享受着此刻的美好。
太阳逐渐升高，温度也逐渐上升了，护士怕芮嘉洛晒到，就想推她回去。
然而她低头一看，却发现芮嘉洛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失去了呼吸。
她脸上还带着温柔的微笑。
就像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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