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一十八 其实大家都在
顺着楼梯阶级往下，杜衡发现在下面的一层楼里面的客人也不是特别多，环境很是寂静。
奇怪的地方。
这座酒楼，看布置，看摆设，俨然就是一座名副其实迎来送往的生意场。
可是这两层楼却是特殊。
——里面的客人都在房间里面不出来，而走过的店小二，大多都是沉默寡言，小心翼翼。
单看这，感觉酒楼不太像是面向外面做生意的，反而是像官门朱第，庄严肃穆，容不得有半点儿戏。
杜衡的心里十五十六的，心想自己不会是走进了什么地方里去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他往下的转手扶梯间，有一个人悄无声息迎面走了上来。
这个人穿着一身黑，头发也不梳，前面的刘海严严密密遮着额头两边，还低着头，看不清面貌。
杜衡乍看见，好像是有一只大灰耗子撞了上来似的，不免吓了一跳。
那个男人的心情似乎不好，周围的气场阴郁难散。
杜衡也低着头，让开一边，不太敢去看这人的正脸。
在江湖上，他也算是流浪了那么多天的日子，有些道理他还是有些懂得。
就譬如现在，遇到这种气场不定的人，能闭眼不见就闭眼不见，实在是避不开，就装作啥都不知道，啥也不要太过好奇。
不然的话，十有八九，会摊上大事。
阴郁男人对于杜衡的存在，如视空气飘过，根本就没当他是个人，自己走自己的路。
一个往上面走，一个往下面逃，很快那男人就和杜衡渐离渐远。
尽管杜衡刚刚有低着头，目不斜视，不过还是看到了那男人的腰间卷着一把软剑。
而男人的左手手袖间有血渍，他拳头紧握，似乎随时皆可出动。
等走到一个看不到男人的地方之后，杜蘅方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心里面还是有隐忧，他怕那个男人会去找已经不能动弹的阿妙姑娘。
到那时可就糟糕了。
但是自己纵有隐忧又有什么作用呢？自己在此时此刻冲上去跟踪男人，很可能一经被发现，就被他给卸开两半，扔到垃圾桶里，再没人找到。
杜衡在原地里渡步，打着圈圈。
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男人的神态和动作，像不像是一个要寻仇的人的样子。
细细地把之前的记忆、线索一一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杜衡的脑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对于那个男人好像有印象。
但是这种印象又不是特别的明显能感知，就是似是而非的赶脚。
杜衡并不能完全的确认。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呢？杜衡敲敲脑袋。
不用过了多久，他所在的地方，很快就有一个小二走了上来。
小二见到杜衡之后，连忙过来殷勤地问道:“这位爷，您亲自下来，是需要小的送点什么上去吗？尽管吩咐。”
杜衡自从流落于江湖中，除了有所倚仗，狐假虎威之外，从来就没有独自在一人时受过被酒家之人尽礼而视的待遇。
故而，杜衡在面对小二的殷勤询问下，显得有些错愕。
他回头看看自己的身后没有人，又看看前面，确认小二的确是在跟他说话后，说道:“你认识我？”
小二笑了，“像爷您这么尊贵的人，小的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认识呢？爷您今天愿意跟小的说话，已经是无上的荣耀啦。”
杜衡不愿意放过这个询问的机会，于是他抱着臂反问道:“既然你都不认识我，你怎么一见到我，就口口声声地说我是尊贵的人？”
小二看到杜衡这个样子，却吓得躬腰打哈，说话的声音更加恭敬了，“请爷您明鉴啊，小的一直在这安安分分，不曾有多加猜测。爷您喜欢去做什么，小的绝对不会乱打主意，啊！不对，不对，小的不想，真不想真不想……”
看到小二这副夸张的样子，似乎是害怕的很紧要，杜衡也不便多问，就让小二自行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杜衡心理猜度着，看来这个小二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所以对自己打躬作揖，又万般的殷勤，很可能是误认为自己跟住在这栋楼的某个大人物有关系。
下到第二层楼之后，环境变得热闹了起来。
三三两两的人站在走廊边，或闲谈，或驻足往下看，神情很是放松。
他们看到杜衡的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同，跟小二惊弓之鸟一般的表情，截然相反。
看来，这些才是真真正正的路人。
来到二楼，灯光都似乎亮堂了许多。
笙歌阵阵，锣鼓敲响，悠扬的小曲不断的从一楼传了上来。
杜衡顺着栏杆往下看，果然，在一楼的大厅中间，有一个小姑娘在拍板高歌，而在她旁边，围成一圈的乐师正专心致志者弹着手头上的器乐。
乐师们对于在身边人来人往的人群，置之罔闻，属于是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乐韵世界里了。
高高搭起的舞台上有八名歌姬在翩翩起舞，数不尽的精致彩灯挂到哪里都是，特别能增加气氛。
杜衡左顾右盼，漫无目地地寻找着，终于，在一楼偏角落的地方，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人——
一袭绿衫的宋显允坐在一个铺置得十分优雅的桌子旁，淡定地喝着茶。
他的神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波动。
举手投足之间皆带着独特的气质，与周围的人显得有些突出。
就好像是一株成长在世外的隐世修竹，不染一丝凡尘的气息。
就是凭这一突出，从而让杜衡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他。
而在宋显允旁边安静坐着的，同样是在淡定观赏着歌舞的清雅公子。
这名公子，则是之前崴了脚，需要人抱抱背背的公子靖，肖瑶靖。
两个人仿佛对于杜衡突然消失的事表现得非常自然，就好像一起来到此处的人中，从头至尾，都不没有杜衡这个人一样。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杜衡真想冲过去，提起宋显允的耳朵，让他知道淡定换来的代价是什么？
就在杜衡为自己的消失并不被“重视”感到很郁闷之时，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杜衡被那么一拍，差点弹跳了起来。
“谁？谁谁谁，谁偷袭我？”
后面的人有点哭笑不得，把杜衡按住固定在一个地方站着，“小衡衡，你睁开眼睛看看，是我。还有呀，我怎么可能会偷袭你？我要是要偷袭你，我还会让你知道吗？笑话。”
说话的人正是之前装成伪娘，装癫扮傻，戏弄了一番阿妙姑娘的易朝澜。
易朝澜此刻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正常装束，不过一直悬在他腰间的药葫芦，却不见了。
看易朝澜这副丝毫都不慌的样子，很有可能药葫芦是易朝澜自己解了下来，不知道放到哪里去置了。
杜衡还想开口问他是不是捉弄了阿妙姑娘的事，却被易朝澜率先问道:“你刚才在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上去了楼上？”
问起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杜衡想起了在转角所遇到的黑衣服男人。
于是乎，他便把所见到的这个人的外貌，特征以及受伤的程度一一都告诉了易朝澜。
易朝澜听完，目标锁定:“嗯，我正要找的人就是他！谢谢啦。”
简单道完谢之后，易朝澜转身就走，不再理会杜衡。
杜衡问道:“你这个目标他叫什么名字啊？”
易朝澜摇摇头，摆手:“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啦。”
杜衡哪会让他就这么一走了之，而善罢甘休。
他扯住易朝澜的衣角，那神情表示你如果不说，我就不松手，咱俩就这么耗着的意思。
“唉，我说小祖宗，眼下正是紧急的情况，你怎么反跟我闹起别扭来了？”
杜衡不依不饶:“你这个目标我觉得很有印象，你快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吧，就当我求求你了。”
“好吧好吧……”易朝澜望着楼上的方向，转头对杜衡妥协道:“本来显允吩咐不能让你知道的，但是……反正你等一会儿也要知道，现在知道就知道吧。呐，事先说好了，你知道人名之后，不能再阻止我的行动啊！”
杜衡翻了翻白眼，表示不服。“你快点说，我会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易朝澜嘴角扯起了个微笑，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还没等杜衡有什么反应呢，易朝澜就已经跟只兔子似的，奔到了楼上，转眼就不见了。
“哎，你……”
杜衡无奈地叹了口气。
根据易朝澜那三个字嘴型，再加上他说是宋显允不能让杜衡知道的信息来看，杜衡便知道，刚才在楼梯转角上所碰到的黑衣神秘男人，是檀青宗的弟子:殷谷樵。
杜衡在想着事情有什么关联的时候，他看到在一楼淡定喝茶的宋显允，眼睛直直地向他看来，轻轻勾勾手，示意让他过去。
信步来到宋显允的旁边，宋显允早已经把身旁的椅子给挪好，就等着杜衡坐上去。
杜衡纵然在心里有千言万语，有万般的委屈想说，但这毕竟是在外面，他也不好甩什么脸色，只好闷闷坐下来。
而一旁的公子靖，温柔地笑着，好像什么事情尽皆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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