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明妫不常生病,但生起病来也是来势汹汹。整整一夜反反复复发烧,睡得极不踏实。
辗转反侧好几次,烧的人都有点糊涂。冷白的皮肤被烧的泛红,薄薄的眼皮也被热意熏染的发热。
中途醒过几次,抱着贺隐的手迷迷糊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沉沉坠入梦里。
贺隐一夜没睡,守在明妫身边。止热贴换了一张又一张,可温度总不见降下去。
明妫过敏身上难受,三番五次想伸手抓起疹子的脖颈,被贺隐眼明手快按住。
她皮肤本就又白又薄,极易留下痕迹,若是抓挠,第二天擎等着破相了。
贺隐从冰箱找出冰袋,裹着一层毛巾贴在明妫脖颈处,以此来缓解痒意。
凌晨四点明妫才算彻底睡着,呼吸清浅。
贺隐看着她,到底没忍住,倾身过去亲了下睡美人的眼皮。
手被明妫搂在怀里,贺隐挣脱不出,只能任其抱着。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明妫身上的温度才算降下去一点,但还是有低烧。
从小就这样,要么很久不生病,一旦生病要拖很久才会好起来。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拖拖拉拉一个月不见好转。
只是以前从没人那么尽心尽力照顾明妫,明妫的母亲乔君雅还在的时候对明妫很严厉。
生病了还是会逼迫明妫把该学的课程学完。
钢琴是每日必练的课程,雷打不动,不管明妫病的多严重,都要把钢琴先练完。
只要不是手伤了,那就问题不大。
这就是明妫的母亲乔君雅的教育方针。对钢琴的偏执已经几近变态的程度。
明妫反抗过,后果就是被母亲扇了一巴掌,关进小黑屋,饿了三天。
再被放出来的时候差点脱水休克,高烧反反复复一周,在医院待了将近一个月才出院。
只是病还没好,但乔君雅怕耽误钢琴课程,强行给明妫办理了出院手续。
彼时明妫也才六岁。
至于明赐祥,他的心似乎一直不在乔君雅身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魏琳和明厉帆那。
所以对于明妫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只是血缘牵绊着彼此,让他还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
所以一大早明妫醒来发现贺隐还在的时候,略微怔愣片刻。
她以为昨晚自己睡着后贺隐就会走了。
半夜感觉有人在身边,明妫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原来不是梦啊。
明妫侧躺在沙发上看着贺隐的脸,估计是照顾她一夜太累了,这会还没醒。
明妫刚想伸手摸摸贺隐的脸,前一秒还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人此时眼睛缓慢睁开,墨色的眸子看着明妫定在半空的手。
“你想干吗?”贺隐起身远离沙发,嗓音略带嘶哑。
被抓了正着的明妫撇了撇嘴,毫不知羞道:“占你便宜啊,不过没得逞。”
言语中满是可惜。
贺隐习惯了明妫的“诚实”,没接话。
一夜没睡,天亮了才撑不住趴在沙发边眯了会,这会眼睛发酸,头也有点闷闷的沉。
“贺老师,你照顾了我一夜啊?”明妫稍微直起身靠在沙发上,身上已经不痒了,只是红疹还没消下去。
明妫皮肤白,稍微有点什么就会留下印子。根据以往过敏的经验来看,红疹没有一周是消不下去了。
这段时间有晚宴之类的只能穿长袖礼服了,好身材被埋没在衣服里,明妫有点不高兴。
贺隐没回答明妫的问题,而是在医药箱里翻找片刻,转过身对明妫说道:“张嘴。”
明妫不明所以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笑了笑,“不好吧,我感冒了会传染的,而且我还没……”
话还没说完,贺隐甩了甩手里的体温计,看着明妫的眼神里分明带着戏谑。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明妫无奈失笑,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老老实实张嘴,贺隐把体温计塞进明妫嘴里,“五分钟后拿下来看温度。”
明妫嘴里塞着体温计,嘟嘟囔囔说不清楚话。
贺隐没理她,坐在沙发另一边拿出手机看周明锴发来的微信。
【周明锴:没查到关于阿储的任何信息,明妫身边也没出现过姓储的男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虽然在说着和明妫有关的事,但是贺隐没看她,眉梢轻蹙,过了会敲出几个字发过去。
【贺隐:没搞错,你继续查。】
【周明锴:你当我是你私家侦探?老子不要忙事业追老婆的?你追不到明大小姐就要来霍霍兄弟?是不是人!】
光是看着这几行字贺隐都能感觉到周明锴此时的愤怒和怨怼。
不过贺隐向来知道怎么治他。
【贺隐:下次见到贺知愫我替你说两句好话。】
【周明锴:好兄弟,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尽心竭力为你鞍前马后。】
贺隐冷嗤一声收起手机。
就这点出息了。
明妫看贺隐不理自己却抱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聊天那么投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抬脚踢了下贺隐,贺隐偏头看向她,眉梢轻挑,无声询问。
明妫把温度计从嘴里拿出来递到贺隐面前,“量好了,看一下。”
“自己不会看?”贺隐没接温度计,问道。
明妫理直气壮,“不会啊,我看不懂温度计。”
贺隐:“股票看得懂么?”
明妫笑了笑,“略知一二。”
这话明显谦虚了,作为上市公司的ceo,岂止是略知一二。
贺隐了然地点点头,“所以复杂的股票看得懂,简单到两三岁孩子都能看得懂的温度计你不会看?”
“你少骗人,两三岁孩子才看不懂温度计呢。”明妫把温度计塞到贺隐手里,对于他的嘲笑充耳不闻。
贺隐拿起温度计看了眼,“哦,所以你连两三岁孩子都不如?”
“贺隐,你今天很嚣张哦。”明妫唇角轻弯,并没有因为贺隐的嚣张而生气,毕竟她也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不过看在你照顾了我一晚上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照顾你一夜是因为我带你去吃小龙虾才导致过敏的,别多想。”贺隐甩了甩温度计,装回盒子里。
明妫盘腿坐起来,单手托腮,好整以暇打趣他,“我没多想啊,不然你以为我想到哪去了?”
“想到哪去都拽回来,”贺隐把过敏药和退烧药找出来放到一起,“还有点低烧,洗漱完把药吃了。我走了。”
话落贺隐起身打算离开,明妫眼明手快拉住贺隐的手,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我还生着病呢,你不能走。”
贺隐居高临下看着明妫苍白的脸,指尖轻蜷,没有立刻抽出自己的手。
明妫看他态度有所松动,继续装可怜,“我好饿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了,现在胃里空空如也。”
美人眼明亮澄澈,眨巴两下以示真诚。
她不勾人的时候就已经很勾人了,更何况现在故意勾着人。
贺隐就算自制力再好也经不起她装可怜的勾人。
若是故意暧昧引诱,贺隐还能勉强应对。
现在是完全拿明妫没办法。
都说生病的人有特权,他今天算是领教了。
“去洗漱。”贺隐抽出自己的手走向厨房。
明妫基本上不会在公寓里做饭,她也不会,平时工作忙应酬多更没时间做饭,所以冰箱里并没存货。
但偌大的冰箱还是被塞的很满,不过都是酒和水。
昨晚拿冰袋的时候没仔细看,这会看到了冰箱里的存货,贺隐眉头皱起来。
关上冰箱后贺隐走向玄关,刚想问明妫想吃什么,结果沙发上的人不知道何时去了浴室。
水声传来的瞬间,彻底打消了贺隐想去敲门询问的念头。
生病总感觉身上黏黏腻腻不舒服,明妫索性洗了个热水澡,冲一冲身上的疲乏感。
等她洗完澡出来后贺隐已经买完菜回来了,这会正在厨房做饭。
明妫循着声音走向厨房,在中岛台停下来。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向室内,开放式厨房承接了一部分阳光。
贺隐站在阳光里,周身像是被踱上一层温柔的光。
明妫看着他的背影思绪飘远,想起很多年前,那人也是这样在厨房里给她做饭。
活了二十五年,只有两个人为她做过饭。
一次是一个夏日午后,那人穿着一件粉色围裙,长发用一根皮筋松垮地拢在身后,背影纤细温婉。
转过身跟坐在沙发里正托腮看着她的明妫对上视线,下一秒两人相视而笑。
她笑着问明妫吃红烧小排好不好。
明妫清晰的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她同样是一脸笑意,温柔的说好。
那段时光是明妫贫瘠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是她最快乐的时光,是最美好的回忆。
只是有些人天生恶毒,亲手打碎了那段美好的时光,把明妫重又拉入地狱。
那段旧时光太美好,所以在贺隐猝不及防转身的时候明妫没能立刻从回忆里回过神。
眼眸里满是对过去的眷恋和不舍。
贺隐知道明妫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知道自己眉眼和那人或许有几分相像。
所以在转身看到明妫看着自己的背影发呆,一副明显通过他来回忆某个人的时候他本不该感到惊讶,但依然挡不住冲天的愤怒。
理智有时会被愤怒烧的溃不成军。
贺隐把盘子扔到桌面上,盘底四分五裂。清脆的响声终于拉回明妫的思绪。
她抬头看向贺隐的时候眼里满是不耐和不满。
不满他打断了自己的回忆,不耐他真以为自己会无限纵容他么。
“我跟那个人很像么?”贺隐慢条斯理地解开围裙放到中岛台上,嗓音淡淡地问明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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