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哪个打工人不害怕遇到老板呢！
“老板好。”明铮立刻浑身拘谨起来，挺胸收腹打了一声招呼。
早在半年前签约，明铮就知道这个常登财经杂志、气质矜贵冷淡的男人，是他老板了，明铮一个底层艺人，乍见老板难免心生敬畏。
在秦擎看来，这一切都巧合得过分了。
苏洵安刚刚才提到的小新人，没过多久对方就出现在他视野里，还跟他搭乘同一座电梯。
没有回应对方的问好，秦擎长眸扫过，在对方身上巡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脖子上，尤其盯了脸三秒，幽深如寒潭一般眼眸彻底没了温度。
眼前这个年轻男孩，年龄大概二十出头，拥有一张极为俊俏漂亮的脸。
头发乌黑柔顺，皮肤白睫毛长，穿着一件宽大的浅色卫衣，卫衣以上一截脖颈清瘦白皙，是那些初出茅庐影视生最常见的打扮。
随着轻轻一句“老板好”。
对方黑色长睫低垂，嘴角还绽放一个微笑，若有似无的弧度，更为出众面容增添了一份蛊惑人心的味道。
电梯灯光亮如白昼，年轻男孩本就肤如白雪，此时往电梯内一站，整个表皮都散发着莹白曦光，仿佛一个天然发光体。面对他的打量，男孩似乎很紧张，笑容更加□□，举手投足间那股青涩自然不似作伪，是一副极为讨人喜欢的样子。
可正是看清了对方五官的细节，秦擎眼神才没了温度。
因为这个叫明铮的小新人，脸庞光滑得如同刚剥壳的鸡蛋，不太像有动刀子的痕迹，但确实跟苏洵安有几分像，几乎可以说，苏洵安长相的优点，对方都有……
这完全坐实了“整容”的说法。
明铮那一笑，很安静，本是普通员工对老板的有些羞涩的微笑，他在学校对老师们也这么笑的。
如果非要用扇形图说的话，那就是三分腼腆忐忑，三分我很乖巧，四分不善言辞，可能那盯着电梯数字的眼神，潜意识还有几分望眼欲穿。
秦擎忆起苏洵安说的，“老板，我在茶水间听到那个小新人说，他看上了您，他想征服您，他、他想爬到您的床上去。”
听完这些描述，秦擎脑海里曾勾勒浮现出一个想走歧途、胆大妄为的小狐狸精形象，恰好跟眼前清纯害羞的年轻人挂上了钩。
一时间，年轻男孩那水润湿漉的眼神，在秦擎眼里褪去了清纯，变成了三分害羞勾引，三分曲意逢迎，四分眼神有戏，一时间他的好感度跟印象分大减，几乎跌入谷底。
也难怪对方年纪轻轻就不想付出努力了，从年龄容貌身材来说，确实有那样的资本。
秦擎伸出了手，在小新人茫然的视线中，停留在对方微痩的下巴上，他问道：“你脸上动过刀子吗？”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并不用力，只是挑起年轻男孩的下巴如在端详一个艺术品，言语间是一句冰冷冷的质问。他不是在欣赏艺术品，他是在挑刺。
怎么回事？什么叫动过刀子吗？老板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明铮呆呆地看着老板，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大脑一时死机。
“真是一份虚假的美丽。”秦擎端详完了，收回了手，他口气冰冷，那审视完某种事物的眼神，让被审视者周身掠过一阵寒意。
明铮有些茫然的看着老板，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他不是一个傻子，他敏感察觉到老板眼神中的冷漠，还有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老板似乎不喜欢他，为什么？难道是以为他整容了吗？
反应过来动刀子指的是什么，明铮连忙解释道：“老、老板，我没有动刀子。”
“撒谎。”难道你鼻梁天生就那么挺拔，面孔天生就那么俊俏，还恰好跟当红男星苏洵安长得有几分相像？
秦擎面色寒冷，言语充斥着极强的威压，眼神如同一块冰，让人周身发寒。这也是娱乐圈对整容艺人的看法，要么微整塑型，要么为了整体协调只能大动全脸。
谁能扛得住顶头老板这般严厉的口吻跟眼神？换做别人，搞不好在这质问下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了。
明铮头皮紧绷，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他怯怯道：“老、老板，我没有撒谎。”
他自己的脸，他自己还不知道吗，而且明铮搞不懂老板为什么那么问？他都怀疑老板是不是把他认成别人了，可秦擎那份明晃晃的冷淡严厉，似乎又是冲着他来的。
年轻人的二次否认，在秦擎心底印象又灰了一层。
整容在娱乐圈很常见，作为一个娱乐公司老板，秦擎其实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他反感的不过是对方清纯外表下的野心，以及照着苏洵安的模样整还不承认的态度。
一个青春靓丽、容貌漂亮的小演员想走歧途，他本来管不着，可如果歧途的尽头是自己，秦擎才心心生厌恶。还没红就想勾引老板、挑衅前辈，一个小新人罢了，乱七八糟的心思竟那么多。
他也不愿再听这个小新人说半句话，他只冷冷送上一句话：“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不要妄想走捷径，否则当一切失去，迟早会后悔。”
“叮”的一声电梯到楼层了，秦擎走了出去，他冷若冰霜，眼神却极淡，看也没看明铮一眼，似乎认为再给这个新人一个眼神都是多余。
徒留明铮一个人，站在锃亮的电梯里发愣。
这一刻明铮是茫然的，这电梯里的谈话就短短一分钟，却让他稀里糊涂、措手不及，他走到公司门口，仿佛一个迷路的小孩，抱着膝盖坐下。
心里不断想着，他怎么那么倒霉，还没红就被惹老板讨厌了，他未来还有戏吗？
等侯言来到约定地址，发现自家艺人自闭了，正坐在公司门口放空，好在他人长得好看，发呆的样子，也像是仙子出窍。
“怎么了？等很久不开心了吗？”侯言低头看表，不至于吧，才等他五分钟。
他读高中的时候，明铮还是一个小学生，侯言把人忘记了，忘在路边几个小时，对方都没生气，天生的脾气好。
“没有等很久。”见到表哥来了，明铮像是迷路的小孩见到长辈，赶紧把事情说了，“我刚刚坐电梯，见到老板了。”
侯言一下子警觉了，细细盘问道：“那你刚刚讲礼貌了吧？”
明铮点头，“讲礼貌了。”
他是主动问好的。
“那你怎么这副样子？”侯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盛嘉里艺人那么多，明铮还没红，秦总又是大忙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一个底层新人，更不可能去刁难他。
“老板他骂我了，他说我整容……”
明铮道，刚刚憋了五分钟的情绪，抽抽噎噎地说了出来。老板似乎还内涵他走捷径，这种指控太严重了，老实孩子受伤了，他觉得自己好倒霉好倒霉。
侯言大吃一惊：“什、什么！可是你没整啊！老板为什么要说你？”
秦擎正好在这时，在一群秘书的簇拥下走到公司门口。恰好听到那个小新人跟小孩子似的，在跟自己经纪人对话，说话腔调软软的，言语之中似乎还提到了他，秦擎难免投去一个冷冷的眼神。
他的视角，正瞥见小新人那一双漂亮如黑色琉璃的眼睛，此时水光湿润，如一层朦胧雾气笼罩，具体说了什么隔得太远，他听得不正切。那个经纪人表现大惊失色，似乎在安慰人，“可是你没整容啊……”这句话依稀顺着风飘了过来，钻进他的耳朵。
秦擎面无表情，脚步没停地走出了公司，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他上了车，秘书递过来一张行程表，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工作安排，作为商界巨鳄，秦擎很忙碌，比如半个小时后，他还要去开会，根本没有闲时间再去关注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
他接过电脑，一瞬间进入状态。
只是脑子还是一闪而过电梯里那个小新人乖巧害羞的姿态、那张缱绻惑人的脸，还有抱着膝盖坐在公司门口，漂亮脸庞泫然欲泣的样子，那纤长的睫毛颤颤巍巍，似乎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秦擎不由回忆了一下电梯里自己的言行，似乎冰冷严厉了点，可一个妄图走捷径的新人而已，难道还要他柔言细语吗？万一……给对方趁机攀附的机会怎么办？
想到这里，秦擎顿了一下，下一秒不再多想，将一切驱逐到脑后。
当天夜里，结束一切繁忙事物的娱乐公司总裁，才拿出手机，他刷了几条朋友圈。公司所有的艺人都在他列表里，只为了有事能够及时沟通，这是人脉的一环。混娱乐圈的都是人精，等闲也不会拿一些小事来烦他，很多新晋或底层艺人甚至不知道这是老板的私人号，会经常在朋友圈发一些日常。
以往秦擎不知道明铮是谁，今天才认识了。
也不知道是否巧合，恰好就刷到了对方的朋友圈。
中午13:00
明铮：今天的鱼香肉丝，谢谢表哥的半个鸡腿~ouo
[晒图，两根木筷子斜斜插在饭里，旁边有半块鸡腿肉]
经纪人侯言：好孩子，你知道感谢哥，哥很感动。可你以后还是把图修一修再发出来吧。
鱼香肉丝饭？
秦擎手指在那张图上停了三秒，眉宇微皱。
他发现这个小艺人果然在模仿苏洵安。一个没有名气的艺人，从脸到行为举止，喜欢模仿前辈没什么，但连用餐喜好都模仿……
第二条是下午发的，语言很简单平实，却让人一看就能看出主人内心的惶恐、不安跟哭泣。
明铮：刚签约就被老板讨厌了，我是史上最差劲的打工仔！！！quq宽宽面条垂泪。
[表情包：小猫咪被拎住了后脖]
也许是命运的黑手太过粗暴，小猫咪宽宽面条垂泪，却不敢动弹。
表情包很可爱，秦擎目光黑而沉，眼前再度浮现那个小新人泫然欲泣的漂亮脸庞，代入表情包很顺畅几乎毫无障碍，只可惜他早已看透了对方是什么人，不会被轻易蛊惑。
他关了手机。
只是在息屏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一闪而逝。
同样是剧组盒饭照片，小新人那几乎无滤镜、原相机发出来的盒饭简陋又自然，以至于让他再看苏洵安自称发错的照片，忽然感觉到一种微妙的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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