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走后门
两人在热水里聊了半天,泡得面红耳赤浑身出汗,便叫下人来伺候出浴穿衣。
走出浴池,重涵侧头看了看李章明柔弱平坦毫无棱角的典型读书人身材,心道这实在是比钟承止差远了,毫无观赏性可言。再看看自己,肌肉分明,体格匀称,个子颀长,嗯还不错,幸亏自小习武……转眼间便忘了刚刚的伤春悲秋少年愁。
整衣梳理后,重涵与李章明便一起去往钟承止的房间。
房里景曲正在给钟承止换药,棉布一层层揭下,露出敷药的伤口。景曲一点点小心地将敷在伤口上的药泥抹掉,又重新换上新的药泥。昨日伤口周围的黑晕已消失,但伤口还未完全结疤。对于重涵、李章明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坐在一旁看得是触目惊心。
重涵忍不住叹道:“这估计要留疤了,真是可惜。”
钟承止笑了起来:“又不是姑娘家,留疤有何可惜的?”
重涵:“姑娘家也没见谁的皮肤生得你这般漂亮。待周太医再来,我问他有无法子能不留疤痕。”
钟承止不禁回道:“你又见过多少姑娘家的皮肤了?”
重涵双臂一挥,一脸得意:“你未听过风流跌宕重二少吗?二少爷我可是阅人无数。”
钟承止带着笑意转头问李章明:“哦,李公子,二少爷是阅过多少人了?”
“承止既然与涵儿兄弟相称,对我也不必客气,叫我章明就好。嗯……我想想……”李章明歪着脑袋,思考起来,“涵儿在佛山时如何我不知,但在京城……我俩十三岁便入了国子监,此后多住于国子监内,平日不可外出,难得在外时又四处玩闹。游山玩水、蹴鞠木射都不便带上女子,最多在霞凌阁聚会时逢场作戏搂搂抱抱一番。玉儿与海云倒还时有外宿,涵儿从来都同我一起离开。要说一年里,实在无几日可阅人,而重府也未见给涵儿配通房的丫鬟,故……”
“哈哈哈哈……”
李章明还没说完,钟承止就哈哈大笑起来。这等玩笑话,李章明居然回答得如此认真,一下给重涵交了老底,弄得重涵尴尬不已。
“喂,喂,我……我在佛山可是很风流的。”重涵忙在一旁自我辩护。
“好好,我知道了。”钟承止还在不住地笑得前仰后合。景曲上药的手一时没拿好位置,撞到伤口,弄得钟承止生痛,皱起眉头。
重涵立刻像被刺了一下,伸手握住钟承止搭在枕头上的手,拇指不自觉地在其手背上来回摩挲。
“别动。”重涵同一直没声音的景曲一起叫了出来。
景曲垂目看了一眼重涵握着钟承止的手,又继续上药,上完之后再给钟承止重新包扎。
“看你还笑,别动了。”重涵一脸正色。
钟承止只能抱着枕头,把头埋在枕头里继续笑。
“昨晚玉儿、海云在其他监生面前大肆宣扬承止的……咳……那个……花容月貌……”李章明感觉形容得有点不太妥当,却又不喜撒谎。其实昨晚闹得更加夸张。韩玉与张海云的说法是重涵随便在路上捡了个举子带回家都貌胜潘安,李宏风那完全没法比。这些李章明没好意思说出来。“……还约好会试前在霞凌阁再聚一场,以期大家都能金榜题名,特地要我来邀约承止。承止若觉身体不适,我先给拒了去。”
钟承止:“无碍,这伤过几日就没事了。国子监监生人才济济,乐得一见。”
“不舒服就别去,去了也没关系,谁敢欺负你,让我来。”重涵又恢复了一脸得意。
这时,魏老进来了。
重涵便向魏老交代了给钟承止做衣裳的事,又要魏老给周太医说一声,无须再配解药,只用近日再过来看看,开一些调养的方子。此时已近午,重涵吩咐了午饭,要下人把桌子搬到床边,就在钟承止房里四人一起吃了起来。三人聊得甚是开心,景曲一人一语不发。
吃完午饭,李章明告辞离开,魏老又走了过来:“二少爷,参加会试的试子要在近日将公据交与礼部登记造册。待考场位置定下后,还须亲自去贡院验明正身压手印取出考凭。钟公子的公据不如就交给老奴同二少爷的一起提交。待过几日钟公子身体康复些,再送钟公子去贡院取考凭。”
重涵自己从不管琐事,此时听魏老说起才知道还有这些麻烦。而魏老没说的麻烦,是没门路的试子就走前面登记过程,免不了都要被收刮些银子出去。
钟承止一听就明白这下省了钱又省了事,二百两银票暂时是不用动了,便要景曲把前些日子才准备好的那些公据交给了魏老。
钟承止毕竟伤还未愈,精神不佳,午后又睡了下去,也叫两日没合眼的景曲去休息。重涵昨晚也熬了大半夜,待钟承止入睡后,便回自己屋子补眠去了。
下午周太医来了一趟,给半睡半醒的钟承止把了把脉,又开了些调养的方子交与魏老。对于疤痕一事,周太医也无能为力。景曲的伤口处理已无可挑剔,只能要钟承止在痊愈前尽量避免活动。但这么大两条伤口,想不留疤实在困难。
后几日,钟承止精神好转,要下人把重府的书成堆地搬到房里。重府的藏书自然不似凡处,类广量多。钟承止从中选出不少未读过的,每日抱着枕头读书养伤。重涵也几乎没出重府大门,从早到晚呆在钟承止房里,跟着读书聊天。
重涵周围的这群公子哥,除了不学无术的膏梁纨袴,也有不少真才实学的才子。例如与重涵交好的李章明、韩玉与张海云,都在京城小有名气。国子监内除了各种萌荫纳粟入学的监生,也有靠本事入学的举监与贡监,这其中不乏年纪轻轻的举人。但就重涵认识的人来说,年轻才子往往不是官勋子弟便出自书香世家,或是有幸被名师看中收到门下,每每介绍之时,多少都能道出一点名头来。极少有钟承止这样,除了姓名籍贯,别无其他可言。
其实这并不无道理。才子多出于官富人家,是因为从开蒙便受到良好教育,又无需为生计烦恼,每日只用专心读书不作他想。可即使如此,名家子弟能未满弱冠便中举,也是足以震动一方的事。钟承止不仅少年乙榜,还能文武双全,必然天赋异禀。但三年一度会试,每次试子近万,进士就那么几百个。多少人从少年郎考到白发翁还是个举人,当年的卓尔不群在蹉跎岁月中泯然众人矣。这并非仅仅只是才学的事,时运同样不可或缺。重涵丝毫未曾轻视过钟承止,可也无法断定其能一次便金榜题名。
然而,几日下来,重涵却发现钟承止真可谓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这数日里,两人全在笑侃闲聊,并未用心向学,但凡往大了聊,钟承止都能旁征博引,出口成章,往小了说,亦能鞭辟入里,以微知著。重涵不敢拿师长与钟承止比较,只说国子监的监生里,绝无人能望其项背。这样的才学又生得这般容貌,还有一身不凡的武功,来日岂能是池中之物?重涵对重绥温重熔信口胡诌的话倒成了真。
国子监对荫监生入学并无明确要求,很多世家子弟老大不小了作起文章来还是文理荒疏,故设置给荫监生的入学考试极其简单,重涵与李章明才能十三岁便过试入了国子监。但入国子监后,每月大课重涵从未落在下等,还有夺得头魁之时。如此长而久之,重涵虽不自恃其才,但还真未觉得自己在同辈之中会大不如人,直至遇上了钟承止。
少年心性最经不起激。本是陪着钟承止养伤,结果没过几日,重涵倒开始认认真真温书做起文章来,还特地去请了早前在京城教自己的老先生来家中作答评文,唯恐会试考不出个像样的成绩。后来干脆叫了李章明过来,三人时而作文,时而辩策,时而斗诗,时而围攻先生,不亦乐乎。
半月过去,二月初六,领取考凭最后的日子。
十几日下来,钟承止的伤口大体愈合,虽还不算好得完全,但缝线已拆,行动无碍。重涵的考凭也一直未取,专门等着和钟承止一同前去。一早魏老备好一辆宽敞的马车,让钟承止、景曲、重涵三人上马车后,自己坐到车夫旁边,与三人一起去往贡院。
来到贡院,令重涵与钟承止没想到的是,贡院大门口居然排了长长的队伍。坐着蹲着站着的试子已在贡院门口盘了个蛇阵。其中很多人背着包裹,带着干粮,看来是做好了排个大半日的准备。
领取考凭不单是交上公据按个手印便能取走了事,还须一一核对此人与公据上所写的面色、身高、发长、有无残疾等是否如一,若有出入,又要另行核查证明,再将新的外形描述写在考凭之上,每人都得花去不少时间。贡院这些日子天天开着门,一日里从天明忙到天黑,也只能处理几百人。会试试子数千,不排队还真别想领到考凭。
重涵踮起脚来朝队伍末端望去,远远都见不着尾。若老实站着排队,估计得下午去了。钟承止大伤新愈,如何能站这么久?重涵正寻思着用个什么法子,是否要仗着自己重家二少爷的身份去开个后门,却见钟承止走到队伍旁,在那饶有兴趣地左顾右盼。
平安不知何时也飞了下来,站在钟承止头上东张西望。钟承止穿着重涵专门吩咐魏老新制的衣裳,不管面料、做工、款式、绣花具是按最上等的来,还配全了从头到脚的饰物。走在阳光下,锦面提花反着细光,发簪玉石闪闪耀目,加上钟承止的体型容貌,头上还顶着一平安鸟,身侧还跟着高大英气的景曲,实在是惹眼至极,走过之处所有人都转头观望。
重涵赶紧把钟承止给拉了回来,想说这要开后门的,还是低调点好。
魏老显然早有准备,直接叫重涵三人跟着他走。原来事先便招呼过,重涵与钟承止的考凭已备好,只用从偏门进去按个手印即能取走。
可也不知是否这次会试的试子特别多,队伍实在太长,居然就排到偏门那去了。一行人走到偏门附近,只见偏门旁边围了满满一圈人正在吵吵闹闹,把偏门堵得死死的。仔细一听,原来前面还有个走后门的,正被排队的试子围攻指责。这下四人进也不好,走也不好,便先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待重涵定睛一瞧,这前面插队走后门的,居然是他的死对头——李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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