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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送闱票


像张海云这样时不时偷看几眼重涵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虽然阁子里吵吵闹闹都在闲聊,实则全场都在关注这两桌要如何收场。

        这时,阁子门响,小二打开门。

        一位衣着端庄的老者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名随从推着一辆小推车。推车上有许多木盒,木盒里放着些纸票。每个木盒上都立着一个名牌,定睛一看,居然是阁子里所有学子的姓名。

        老者一鞠躬,向全场自我介绍:“老朽为臻融庄大掌柜冯于,今日得知国子监与江南书院的学子在此聚会,便携小礼来助兴,预祝各位学子今科金榜题名。”

        冯老掌柜说完走到推车旁,手掌指向推车上的木盒:“诸位应有闻臻融庄每三年为科举开的闱姓,次次都大受百姓欢迎,足见百姓们对各位学子的关爱与期待。此有写着在座各位姓名的闱票,今日送每位学子三张,各位随意挑选姓名。可选自己图个好彩头,也可选认为即将高中之人。金榜公布后,若押中都能按值兑现。”

        冯老掌柜收回手,满堂一望:“当然,诸位中如有意者,觉得三张不足尽兴,今日可在老朽处以比市面更廉之价购买闱票。另外亦有白票,可押注任意试子的会试或殿试结果。例如高中杏榜、落榜、或殿试一甲二甲三甲,也可指定具体名次,例如杏榜第三、殿试状元、金榜二甲第二。不同难度有不同赔率,最高不乏一本千利。本庄做庄一向公平,童叟无欺,诸位放心下注。”

        冯老掌柜说完又鞠一躬,便与随从推动小推车在桌间移动,请各位学子自行挑选闱票。

        三张闱票在外面买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此时相送却甚是应景达意,学子们立刻兴致勃勃。

        大家有选自己的,也有选他人的。像重涵、李章明、张海云、李宏风这样的大热门闱票被取走得挺快。还有人购买白票,买后由冯老掌柜用特殊字体在有各种印章与防伪的白票上填写内容,再交给随从盖上一枚臻融庄的大方章,接着随从会用洪亮的嗓音朗读出票面。

        “赵江,殿试第一甲第一名,状元,进士及第。十注。”

        那桌人听罢哈哈大笑,这人是买自己中状元以图个好彩头。

        接着效仿的人便多了起来,即使知道此举无异于白送银子,但随从声音饱满响亮,吐词字正腔圆,读出来颇有点传胪唱名的味道,听着实在是痛快,满堂欢声笑语不绝。

        一圈下来,臻融庄送的三张闱票绝对是小本大利,赚得盆满钵盈。今日聚会的多是富家子第,为图个好彩头不会吝啬一点银子,少则十注,多有百注,而且毫无疑问,基本都打了水漂。在场学子数十人,一科状元可就那么一位。钟承止只觉得京城圈钱的门道真是层出不穷,不入世真哪知道世间五花八门的玩意儿竟有这么多。

        推车推到了栏杆边。李宏风对繁斐耳语了几句,繁斐一瞬间眉头紧蹙,但片刻后又带上笑意,起身走到推车旁。

        冯老掌柜听了繁斐叙述,拿出张白票在上面写好内容,递给随从。随从盖好章后,冯老掌柜本想取回这张白票,随从却已经同前面一样大声朗读出票面来。

        “韩玉,会试落榜,一百注。”

        不知该说这随从耿直还是不长脑子,也不看看票面内容掂量掂量,就这么读。

        李宏风听了哈哈大笑,对着重涵一桌道:“韩公子,对不住了。别的我不知押不押得中,只有这个我知道一定能中。就让我小赚一笔,想必韩公子宽宏大量定是不会在意。哈哈哈。”

        本是欢声笑语的阁子里顿时静了下来,重涵一桌人脸色是真不好看了。除了个别中第热门,押大部分试子落榜的赔率极低,赢的钱还抵不过兑换时的手续费,根本谈不上赚钱,只能说故意咒人落榜。如果繁斐那事还无伤大雅,可说为少年意气之争,押人落榜就实在太过。李宏风不知是近两日被重涵气晕了头,还是酒喝得太多搂着繁斐有点得意忘形,居然做了如此明显越线之事。

        推车最后推到重涵一桌,几人没了心情,都只随便拿了三张。

        钟承止在景曲耳边说了几句,景曲便起身从怀中掏出银票,向冯老掌柜买了张白票,并特地提醒了不要朗读。冯老掌柜听完内容,表情闪过一丝惊诧,但随即恢复如常,写好白票盖好章交给景曲。

        景曲拿好票就收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回原位。桌上几人略有好奇,但面对景曲谁也不好多问,而且此时几人根本无心在旁的事上。

        冯老掌柜十分读得清气氛,知道此时不宜久留。见所有人都取完了闱票,便对全场说了几句吉利话,退了出去。

        方才一阁子人注意力都在闱票之上,楼下舞榭不知何时已抽走了那层薄水,开始表演杂剧。

        桌上的残羹冷盘也被撤了下去,换上了瓜果点心与热茶。黑衣男侍拿着长锦出现,繁斐起身对李宏风行了一礼,随黑衣男侍回了六楼。

        李宏风一手抖着那张押韩玉落榜的闱票,一边说道:“不好意思了韩公子,方才我多次恳求繁斐姑娘给韩公子敬一杯酒,可繁斐姑娘实在不愿,我也无法强求,真是遗憾啊。下次有机会我再好言劝说一番,又或者韩公子再多多恳求几年,说不准繁斐姑娘一时心软,会施舍见一面。”

        “据说能叫来繁斐姑娘的,京城不多于十人,还是宏风有面子!”

        “是啊,宏风哥是什么人!”

        李宏风同桌几人立刻半拍马半应和起来。

        韩玉一生气,脸上现的不是怒色,而是愁色。此时一副愁容满面肝肠寸断的表情,可见是被气得不轻。

        张海云前面就忿忿不平要反击,一直被重涵压着,这会就快要压不住了。平常出头之事都是重涵领先,张海云与韩玉紧随其后。李章明不擅于此,一般仅站位表明立场,不过偶尔也会极为认真完全不似揶揄地插一句,反倒杀伤力巨大。但重涵今日一反常态什么都不说,还管着张海云不要出声。包括李宏风都不知道重涵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还自以为自己真赢了一把,让重涵无话可说。

        重涵见时机已到,对身旁钟承止使了一个“你懂的”的眼色。钟承止当然明白重涵意思,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要景曲去。重涵却一把握住钟承止手,顺势把钟承止整个人拉到怀里,另一手搂住钟承止肩膀在其耳边小声说道:“你去,怎么显摆怎么来。”

        钟承止哭笑不得,摇摇头,站起身。

        此时一阁子人都在观看楼下的杂剧。重涵这桌就在栏杆不远,钟承止一起身,大家视线全都转到他身上。

        钟承止步伐优雅地走到栏杆边,对众人行了一礼,再转身面对中空。

        随后,在一阁子人注视之下,钟承止轻轻一跃,先踩在栏杆边沿,紧接着纵身一跳,踏上中空悬挂的木块,再即刻跳起,画了一个大弧线翩翩落到楼下的舞榭正中。

        舞榭上的杂剧戛然而止,举座哗然。一位小二急急忙忙地上台向钟承止问了几句,听到回答后点点头,鞠躬离开。

        本在舞榭上演戏的戏子一一退下,上来几位乐师改弹起了激昂的乐曲。钟承止在全场瞩目中,揖了一礼,抖了抖衣袂,抬头,向空中跃起。

        所谓怎么显摆怎么来。钟承止在空中跳跃姿势全然不似黑衣男侍的刚稳之态,而是蜻蜓点水翩然若蝶。所着衣物不像一众舞者那种轻衣薄纱,而是流光溢彩如银似珠,又生得这般绝代风华,如一颗晃耀夺目的宝石游转在霞光之间。所有人早已看得挪不开眼,如何还用特地显摆?

        霞凌阁的一大卖点便是六层楼高的跳上跃下,若是随便来个人就能上下自如,那如何担得起“天下第一阁”的美名?又怎么会有一规矩是:凡客人能自行从一楼跳上六楼,霞凌阁便答应该客人的任何要求。

        钟承止猜得没错,霞凌阁确实是霞融派所开,平常捧着舞者的黑衣男侍全都不是常人,而是霞融派高徒。霞融派特长即是轻功,其他门派即使有高成者,轻功上也无法相提并论。

        阁内中空处挂着的木块颇为讲究,疏密高低足以让霞融派高徒在其间跳跃上下,又完全阻拦了一般的轻功高手。霞凌阁才会放出这样一个噱头十足的规矩,吸引四方来客挑战,再令其一一铩羽而归,将霞凌阁名气越传越响。即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华之内还有些许能达成者,可这等高人谁会闲得没事来霞凌阁显摆?

        故霞凌阁自开阁以来,十多年间,从未有能自行跳上六楼的客人。这无人达成的阁规就跟着“天下第一阁”的大名远扬四海,慕名而来者骆驿不绝,甚至不乏西域东洋的远道之人。其中也定有一些武林高手,但功力不凡者一看中空木块的分布便望洋兴叹,如果连分布的玄机都看不明白,就更没那功夫。

        可今日偏生就来了钟承止这么个不同寻常之人,破了霞凌阁流传了上十年的空中楼阁,顿时满堂皆惊,举座哗然,诧叹之声此起彼伏。

        钟承止给足重涵面子。所谓怎么显摆怎么来,钟承止并未直接跳入六楼,而是跃至近乎能触到屋顶,再落在了最高一块木块之上,抱臂站定。其表情悠然自得,好像脚下是一方平地。其身体一动不动,好像并非站在木块上,而是浮悬在半空中。

        优伶们纷纷走出房间,围看这第一次破了空中楼阁的客人。更有人在互相打趣,议论钟承止是要点谁的花酒。这时,六楼正北方向的房门徐徐打开,一个曼妙的身影缓缓走出。霎时间,全场如同落下惊雷,沸腾不止,甚至有人发出尖叫。

        原来这六楼正北房住着的人,正是闭月榜第一的——榆聆风。

        此女子进霞凌阁当年便夺下闭月榜第一,至今四年有余,稳稳不变。自打拿下第一后,据说只有天家得见,寻常人根本无法一睹芳容。仅有少许人在榆聆风进阁后还未列第一的短短两月间有幸目睹了其惊世容颜与憾俗舞姿。四年下来,早已在坊间传得神之又神。今日全阁的客人居然有幸亲睹了两个传说,如何能不惊叹?

        榆聆风身着薄纱羽衣,臂环彩带,额挂珠帘,面上围着一条丝巾,无法看全真容。但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绝非寻常美色。

        钟承止轻轻一跃,不偏不倚正正落到了榆聆风面前,行了一礼。在全场客人的仰首注视下,钟承止与榆聆风笑言了一会,又走到繁斐身边说了几句话,再回身对着二楼的重涵几人微微一笑。

        学子聚会的所有人这会全都围到栏杆边看热闹,个个目瞪口呆,惊讶不已。不少人询问重涵怎么回事,重涵一概笑而不答,只抬头乐呵呵地看着钟承止的一举一动。

        韩玉的愁绪万千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过了最初的惊讶,他与李章明、张海云总算明白重涵一直在打什么主意。而李宏风即使千猜万想也料不到,重涵所带的一个不知名举子居然能有这般能耐,让自己方才做的事显得可笑无比。

        李宏风忿忿不平地坐在一旁独饮闷酒,此时不用再多言语相争,也知道今日已是输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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