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死亡的寂静，活着的感动

12月31日  中午11:55  大雨  原本夏玖的秘密基地中
  “为什么苏元和徐盛会出现在那里....不对....按照我的计划....”
  齐盛浑身湿透，双目无神的坐在地上呢喃着，一旁的桌子上摊开着一本详细的计划，以及一张勾画完全黄庄的地图。
  【1、在刘晓欣去往孙悦家的途中，将刘晓欣敲晕.....】
  【2、将刘晓欣带到河边，过程中利用大雨和刻意的动作掩盖各种痕迹....】
  【3、在河边将刘晓欣杀死，将自己的手套、衣服.....不会被发现的工具中塞满石头，然后扔到河底....】
  【4、刀、棍子...清洗干净让刘刀先行带回，背着刘晓欣的尸体沿着不会有人的小路去往东边乱坟岗...】
  【5、打开事先撬开的无名棺材，将刘晓欣的鞋子脱下，将尸体放入其中，将钉子钉回，泥土重新掩盖....】
  【6、将刘晓欣的鞋子带到黄庄西边的大河中，将刘晓欣的鞋子扔到河面上，向船夫家的狗扔一块石子，引起注意...】
  【7、立刻回到爷爷的家中，用火烧掉日记、地图.....与早已经回去的刘刀继续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位置....”
  齐盛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复盘着整个过程，可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苏元与徐盛会出现在那个位置，而且他们还手持着木棍和菜刀，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杀人一样。
  可是，自己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计划....
  难道是刘刀....
  齐盛坐在地上胡乱的猜测着，然而此刻，一个湿透的人影猛然冲进原本属于夏玖的秘密基地中。
  是刘刀，此刻的他满脸惊慌失措，一如当年见到爸爸被带走的场景。
  “齐盛！外面来了好多的警察！苏元和徐盛他们都被带走了！！”
  刘刀对着齐盛大喊道，齐盛抬头看了一眼刘刀，然后声音沉闷的“嗯”了一声。
  “齐盛！苏元他们为什么会被带走？！”
  刘刀看到齐盛的反应，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顿时一把将齐盛抓起，然后狠狠的按在了台子上怒斥道。
  “我不知道。”
  齐盛躺在自己自认为完美，然而在第一步就出事的计划上，他神情黯淡的回应道。
  “那苏元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位置？！！”
  “你不是计划好了吗？！”
  “你特么的不是说，不会出问题的吗？！”
  雷声轰鸣，雨声淅沥，刘刀将齐盛按在桌子上疯狂的怒问着。
  “我不知道。”
  “你特么的你不知道，不是你计划的吗？你特么的现在和我说不知道！！”
  刘刀还在输出，并且神情愈发的疯狂了起来！
  看到警察将苏元与徐盛他们都带走了，这一幕顿时让刘刀想起来了当时自己爸爸被带走的场景。
  现在的刘刀很慌乱，他现在急需要一个输出点，而齐盛无疑成为了这个输出点。
  然而齐盛也不是泥捏的，尤其是自己策划了好几天，自诩已经完美无缺的计划，结果在第一步就出了问题，齐盛现在也是一肚子的郁闷与恼火。
  而且齐盛刚刚还在怀疑是不是刘刀出卖了他们，面对刘刀如此的对待，齐盛顿时就爆炸了。
  “你特么的我怎么知道苏元和齐盛会出现在那个位置！而且我还想问你呢！是不是你特么的又犯蠢告诉苏元我们的计划了！”
  “我没有！我特么的怎么可能会告诉苏元这种事！！”
  “怎么不可能！就这段时间里，你什么事没有告诉苏元？！苏元问什么你特么的就回什么！甚至苏元说什么你特么就做什么！你特么的简直比我家隔壁的狗都还要听话！”
  齐盛火力全开，他头脑依旧清醒，他言语犀利的回怼着刘刀。
  刘刀本就不善言语，他与人辩解的方式往常都是通过拳头，现在被齐盛如此回怼，刘刀顿时睁大了双眼，他张大了嘴，但半天都发不出声音，他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怎么？怎么不说话了？被我猜到了？！刘刀你特么的不会真的当狗了吧！！”
  眼见刘刀憋不出话语，齐盛顿时就追加着嘲讽道。
  “我特么的！我没有！！”
  而被狠狠戳到痛处的刘刀顿时就急眼了，他拿起桌子旁的刀就抵在了齐盛面前
  “我特么的没有当狗！我特么没和苏元说这些事！！”
  刘刀拿着刀，他话语凌乱而又急切的反驳道。
  “你没有？！你没有你特么的拿刀做什么？！”
  而且齐盛看到抵在脸上，近在咫尺，似乎随时可能将自己杀死的刀刃，他在生理上感到害怕之际，心理上却冒出了一丝的疯狂。
  “想杀人灭口？还是就特么的天生喜欢杀人是吧？！来！想杀人是吧？！”
  齐盛还在输出着，并且在那个疯狂的想法冒出之际，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所有的疯狂与恶念便一涌而出充满了齐盛的心中。

  为什么要杀人来体会死亡呢？
  自己的命不也是一条生命吗？自己就可以体会死亡呀！！
  “来！刘刀！来！一刀捅了我！！”
  “我....”
  “你什么你！你特么的有本事就捅了我！来！你不是杀人犯的儿子吗？你爸爸是杀人犯！你也是杀人犯！！”
  “所以！快点！杀了我！李凯不是说你杀过人吗？来！证明给我看呀！！”
  齐盛疯狂的激着刘刀，他言语愈发的难听和疯狂，而刘刀持着刀的手指也愈发的颤抖了起来。
  “不要让我也瞧不起你！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
  齐盛忽然想起来电影中争夺刀刃的情况下，会让凶手愈发的情绪失控，他顿时朝着那把刀刃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死亡，近在眼前了。
  泛着寒光的刀刃倒映着狼狈不堪而又疯狂的自己。
  想必爷爷看到会很失望吧....
  不过，没事的，爷爷，我很快就来了。
  “我特么！”
  而看到齐盛抢夺自己手中刀的动作，刘刀确实急切而又恐慌了起来，他下意识将手中的刀朝着齐盛捅去，一如当年捅向那个人喉咙。
  刘刀似乎已经看到猩红的鲜血又一次的喷射而出，然后将自己的视线模糊，将自己的全身染红。
  然而上一次有父亲替他坐了牢，这一次呢？
  刀尖愈发的距离近着，生理上已经感受到了无限的恐慌与呕吐感，但是齐盛从未感受过自己的精神是如此的活跃，如此的激动。
  上次如此这般激动与活跃，还是爷爷死去的那天晚上，自己躺在爷爷尸体的身旁，装作着爷爷还没死去的模样，然后半夜被爷爷冰冷的尸体冻醒....
  这一次，自己不会再醒来了。
  齐盛睁大着双眼，他用强大的意志力逼迫着自己生理上的不适，他要好好看清自己死亡的模样，好好体会这个过程。
  爷爷当初到底是什么感受....
  他一定要弄懂这些！！
  倏——
  刀刃加速，全身的毛孔收缩，在生死之际，齐盛的听力变得极为灵敏，灵敏到可以在磅礴的雨声与轰鸣的雷声中，准确无误的分辨出刀刃的破空声。
  直到刀刃已经划伤自己的皮肤，生理上因为过于恐惧，精神上因为过于紧绷，因而在最后一刻，齐盛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他听不到声音，闻不到味道，也看不到事情，只剩下思维在疯狂的活跃着。
  死亡....
  原来是这么寂寞吗？
  “我特么的没有告诉苏元！！”
  砰——
  呼吸之间，刀刃划过脸颊，最后没入桌面半截，沉闷的声音与男孩的怒吼一并。
  鲜血溢出，点滴从脸颊之上溢出，所有的感官也在这一刻全部回归。
  轰鸣的雷声、磅礴的雨声、剧烈的呼吸声、声声入耳。
  狰狞而又剧烈变化的面容、猩红的疤痕、每一根似乎都在颤抖的毫毛、刘刀脸上每一寸的细节都在视线中放大。
  血腥味、汗臭味、下雨天泥土的气息、每一种味道都在鼻间停留。
  长久瞪大的双眼干涩的闭上，齐盛无力的躺在桌面上，他听着轰鸣的雷声，听着磅礴的雨声，听着外面风吹树枝发出飒飒的声响，听着自己心脏劫后余生的强有力的跳动着。
  死亡？活着？
  感受着自己因为未曾死亡，所以身体上每一处传来的愉悦与欣喜，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心中化作暖流，缓慢的流淌，滋润着每一寸破碎的心灵。
  在这一刻，在这个桌面上，在这个未曾死去的雨天，齐盛似乎明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齐盛再次睁眼时，刘刀已经一个人坐在了房间泥泞的地上，刘刀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盛从桌面上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鲜血很多，伤口很疼。
  齐盛看着宛若幼儿园小孩子生闷气一般模样的刘刀，齐盛忽然笑了，笑声是如此的肆意而又开心。
  刘刀疑惑的转过身子，他看着齐盛扶着桌面，开心的大笑，他冷着声音嘲讽道。
  “你特么的被吓疯了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
  过往的每一天都让我厌恶着，无比的厌恶着.....
  爷爷突然的死亡，愚蠢的爸爸不同意自己任何的诉求，愚蠢的妹妹大声的哭泣，愚蠢妈妈视爷爷为不吉利，身边也是尽是一群愚蠢到无法交流的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厌恶活着，开始思考起爷爷为什么会死亡，思考起爷爷死亡时是什么感觉。
  最后，自己开始追寻死亡，开始想要迫切的理解死亡。
  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大概可以再次找到爷爷吧！找到真正理解自己的人。
  然而现在，在经历过那片刻的死亡，自己忽然发现...
  齐盛按着自己喜悦而又强有力跳动的心脏，他开心的对着刘刀说道。
  “活着似乎也挺好的。”
  “齐盛你不会真的被吓疯了吧？”

  刘刀听着齐盛奇怪的话语，他顿时不再嘲讽了，而是有些担忧的问道。
  齐盛看着蹲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刘刀，他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浑身的愉悦。
  虽然你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愚蠢、一样的暴力、一样的难以交流。
  但是.....
  “刘刀，我们交个朋友吧。”
  齐盛突然莫名其妙的对着刘刀说出了一句话，一句让刘刀无比熟悉的话语。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当时暑假里被齐盛把脸划伤了之后，第二次再碰到他，本来想报仇的来着，结果齐盛上来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变。
  “你不会真的疯了吧。”
  刘刀站起了身子，他看着面前半边脸都是鲜血，但脸上却挂着莫名笑容的男孩，他有些害怕而又担忧的说道。
  “没有啦！相反，我感觉我现在状态没有一刻这么好！我的大脑也没有一刻如此的清醒着！”
  齐盛笑着回答了刘刀的话语。
  但是，就是想要和你做朋友。
  当时如此，现在亦如此。
  当时你的身上有着我所追求的死亡的感觉，现在我又从你身上得到了活着的感受。
  刘刀....
  “我们做朋友吧！刘刀！这一次是认真的和你说的！”
  齐盛对着刘刀伸出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右手。
  “而且我们也扯平了不是吗？我划了你的左脸，你划了我的右脸。”
  甚至为了使得自己的诉求正常些，齐盛还笑着解释了一句。
  然而原本还觉得齐盛似乎、可能、也许、大概没疯的刘刀，在听到这句话后，刘刀从没有如此这样坚定的相信着自己的猜测。
  齐盛绝对被吓疯掉了！！
  “玖玖我猜的没错吧！他们果然在这里！”
  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刘刀与齐盛闻声连忙朝着门口看去，然后他们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中午好呀~两位杀人犯~”
  苏元左手牵着夏玖，右手撑着红色的雨伞，他站在门口，半开玩笑的对着门内的两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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