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苏元，坐到这边来
苏元离开老家的第三个月，也是苏烟被爷爷正式接手教育的第三个月。
苏元...
苏元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好想要苏元回来....
仅有两人的餐桌上，苏烟心不在焉的夹着面前盘中，仅仅只是在她面前一小块区域的菜。
即便这一桌子菜都是她做的，但是她也只能夹这一小块区域的菜。
因为这是爷爷定下的礼仪，不许任何人违逆的礼仪。
“苏烟，以后再有客人来了，你就不要再上主桌吃饭了，你和你妈妈她们在厨房间的桌子上吃饭吧。”
忽然间，仅有两人餐桌的另一人，也就是爷爷开口了。
“啊？哦。”
苏烟微微一愣，随后低着头小声的答应道。
“嗯。还有，下一次别人问问题不要一惊一乍的回答，你要想好了再回答，不要抢着回答。”
爷爷夹起一筷子菜到碗中，他目光低垂，声音沉闷的说道。
“嗯。”
苏烟再一次点头答应着，她抓紧着筷子，畏畏缩缩的低着头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偶。
“我记得我有说过，别人说话，不许低着头，你需要抬头看着别人以示礼貌。”
忽然间，爷爷抬起了目光，他静静地看着苏烟，他的目光深沉而又锐利。
苏烟下意识颤抖了一下身子，她抓紧着筷子抬起头，她眼睛红了一圈，她强忍着因恐惧而极度想要颤抖的身躯，她害怕的与爷爷对视着。
爷爷看着苏烟红着的双眼好一会儿，爷爷看着苏烟眼中的恐惧，他没有安慰，也没有责骂，他只是声音沉闷且平静的命令道。
“这顿饭你不用吃了，去跪着反思。”
“嗯。”
苏烟低着头答应着。
啪——
突然间，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如霹雳般从房间中一直传到了屋外。
高墙黛瓦的院子里，坐在厨房锅前吃饭的大奶奶听到巴掌声不由的抬起了头，她的目光透过厚厚的墙壁，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脸颊迅速肿起来的女孩。
自从三个月前苏元走后，苏烟被她爷爷带过去抚养，大奶奶总是能听到响亮的巴掌声。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只是一个外姓的女人，在这个家中，她没有丝毫的话语权与办法.....
“唉....”
大奶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她不忍的收回了视线。
“我刚刚才说过！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许低着头！不许低着头！苏烟！你告诉我！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爷爷收回了轻微颤抖的手掌，他蹙紧着眉头，他言语严厉的对着面前的女孩怒斥道。
“我....”
苏烟强忍着恐惧与泪水，她声音颤抖的用着哭腔说道，可还没等她完整的话语说出，更为严厉的话语轰然响在耳边。
“抬头！”
“呜....”
苏烟捏紧着双拳，她害怕的抬起红肿的小脸，泪水在红红的眼睛中着打着转。
“不准哭！！”
严厉呵斥再一次的响起，原本没有这一次严厉的呵斥，苏烟或许真的能忍住不哭出来。
但在这一严厉的呵斥下，苏烟还是没忍住让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红红的眼睛中落了下来，并且她还没忍住哭出了声。
“呜呜...”
但在哭出声的下一刻，苏烟就反应了过来，她惊恐而又害怕的捂住的自己的嘴，她哀求的看着自己的爷爷，看着那个又一次高高举起的手掌。
“不要...”
苏烟下意识发出声哀求着，恐惧着。
“唉....”
或许是苏烟哀求的眼神太过于可怜，也或许终究是自己的孙女，爷爷最后并没有落下那个巴掌，他轻叹了一声，然后转过了身子。
“去跪着吧。”
爷爷挥了挥手。
听到爷爷的话语，苏烟立刻捂着嘴逃往了墙角跪下。
小声的啜泣声在墙角断断续续的响起着，爷爷重新坐回了桌子上，然后继续吃起了晚饭。
爷爷回想着苏烟那个怎么教育都无法提升的成绩，还有这说过数次依旧会犯错的餐桌礼仪。
“终究是女孩吗？”
爷爷自言自语的问道，但是无人可以告诉他答案，只有墙角不断地传来断断续续的小声啜泣。
“苏元。”
爷爷忽然想起了自己很久不见的孙子。
“可是老二...”
爷爷又想到那个和自己吵架，甚至要分家的二儿子。
爷爷烦闷的皱了皱眉，但他依旧按着规矩与古朴的礼仪一丝不苟的吃完了晚饭。
晚饭后，爷爷站在窗前看着满院逐枯黄败去的树叶许久许久。
苏元....
爷爷站在窗前看着秋景，苏烟则跪在墙角又一次想念起自己过去唯一可以交流，也是唯一喜欢自己，并且还是唯一快乐的源泉。
苏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哥哥那么讨厌自己，而且还从来不许自己喊他哥哥，他也不会喊自己妹妹。
妈妈也不喜欢自己，虽然妈妈对于自己很多的要求都会满足和商量，但是苏烟总感觉自己和妈妈之间有一段说不清的距离。
大人中唯一会宠溺着自己，喜欢着自己的爸爸和叔叔他们都不在，他们去大沪打工了。
不过没关系，虽然爸爸和叔叔都不在，但是苏元在，自己超级喜欢这个可爱的弟弟，而且这个可爱的弟弟还会喊自己姐姐！他从小就会跌跌撞撞的拿着吃到递到自己身前，然后和自己说姐姐也吃！
而且苏元在的时候，二妈妈会弄很多好吃的，自己每天都可以吃的饱饱的。
吃完饭，自己也不用担心自己完全看不懂也学不会的数学，也不用练毛笔字，更没有那么多的礼仪和规矩。
自己可以抱着苏元到处玩耍，晚上还可以抱着苏元说自己在学校中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
苏元虽然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只要自己一说话，苏元就会用着像是纽扣一样的黑眼睛静静盯着自己看着，自己说到开心的地方，只要自己笑起来，苏元也会跟着笑起来！
苏元是唯一的弟弟、也是唯一的朋友、是自己唯一可以交流的对象、还是唯一快乐的源泉....
可是苏元走了，三个月前突然就离开了，苏元离开的第二天，二妈妈也离开了...
之后爷爷还说什么要管教自己，再然后什么都变了...
可以说话的人不见了，快乐也不见了，而且现在每一天都好害怕，好难受...
爷爷好可怕，以前就很可怕，但是苏元在的时候，爷爷不会打自己。
但是现在管教自己后，爷爷会打自己了...
苏元...
我好害怕....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苏烟将额头抵在墙上，她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又想要哭出来了。
但是不能哭，因为苏烟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哭只会被爷爷打的更重，呵斥的更重。
.......
“苏烟？”
耳边忽然响起了担忧的呼唤。
“嗯？”
苏烟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出，她本能的抬起头，随后目光朝着呼唤处看去。
是二妈妈崔梅，她此刻正坐在厨房小桌子的另一边担忧的看着自己。
坐在桌子上的还有自己的妈妈和大奶奶。
根据爷爷的规矩，她们这些女人做完菜，将菜全部端上桌子后，她们便只能在厨房小桌子上吃饭。
因为主桌是不许她们这些妇人上桌的。
“二妈妈？怎么了吗？”
苏烟平静的看着崔梅，她落落大方，声音平和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你怎么只是吃面前的菜，其余的菜不喜欢吗？”
崔梅疑惑的问道。
“没有不喜欢，我只是习惯了。”
苏烟摇了摇头，她语气平缓的说道。
“是你爷爷吗？没事的，这里没有你爷爷，来！多吃点，我都感觉你瘦了！！”
崔梅立刻猜到了原因，她担忧的安慰了两句，随后主动夹了两筷子菜到苏烟碗中。
“谢谢二妈妈。”
苏烟看着碗中的菜，她本能的道谢道。
“唉~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崔梅叹了一口气，随后心疼的再次夹了些菜到苏烟碗中。
苏烟的妈妈只是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到的吃着碗中的饭。
大奶奶微不可闻的叹着气，随后也继续吃着饭。
“二妈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什么事？”
崔梅疑惑的看着面前面容平静，但眼神中却藏不住渴望的女孩。
“苏元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读书？”
苏烟抓紧着筷子，她充满希冀的看着崔梅。
...........
与此同时的主桌上，夏若兰看着面前和和乐乐的主桌，她回想着下午到现在的情形，她感觉苏元的老家到处都透露着诡异！！
首先最明显的，明明最后会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但是做饭的时候，为什么苏元家和苏元大伯家要分开做饭？
一个院子，两处炊烟？
其次不算明显的，夏若兰还发现，两户人家的晾衣架还是分开的，就连中间的小广场都还有一道断断续续分开两家的横线。
这分明是两个家！
然而无论是在遇到苏元爸爸时，还是苏元的大伯，他们话里话外都在强调，他们是一家人！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
而且吃饭的时候，还真就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但是这个位置的次序，未免也太讲究了吧！
苏元的爷爷与大爷爷坐在主位上，右边第一个是苏元的大伯苏忠，左边第一个是苏元的爸爸苏青，其次左边苏元的哥哥苏环，再然后苏元本人。
至于坐在最外侧的，自然是她和自己的女儿夏玖了。
而且吃饭的时候，也很讲究，苏元爷爷说可以吃饭了，他们才都可以动筷子。
这个夏若兰可以理解，但是后面那个每一次开始说话，也得苏元爷爷第一个开口，他们才依次开口是什么情况？！
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封建大家长了！！！
而且这种压抑而又假笑的环境，真的适合孩子成长吗？！
夏若兰默默的观察着桌子上的一切，不过在观察之前，夏若兰还小声的和夏玖说了一句。
“待会儿吃饭，等妈妈给你夹菜就行了，苏元的家里有点不对劲，你不要伸筷子夹菜。”
夏玖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小脑袋，随后便抓着筷子坐在桌子上和自己妈妈一同观察起了桌子上的状况。
与夏若兰一直在观察大人们的状况不同，夏玖一直有在注意一个人。
那个人是苏元的哥哥，苏环。
不是因为苏环有什么突出的点，即便苏环的右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但这个并不能成为夏玖注意他的原因。
只是因为苏环一直在看着苏元，那眼神中的感情很复杂，她很多都看不懂。
但是夏玖看懂了几种，也正是因为那几种感情才让夏玖忍不住一直注意着他。
愧疚、期待、解脱。
苏元的哥哥苏环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苏元？
夏玖记得这种眼神她只在向她道歉的刘晓欣的眼中看到过。
苏环要向苏元道歉？
夏玖不理解，但是夏玖总感觉苏元要出事，还是和她们息息相关的大事。
“苏元。”
终于在夏若兰与夏玖都隐隐感觉到要出事的下一刻，苏元的爷爷又一次开口了，并且矛头直指苏元。
而且随着苏元爷爷的开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然后朝着苏元与苏元爷爷两人看去。
“嗯？爷爷。”
毕竟也是被训过九年的，在爷爷开口的瞬间，苏元就本能的抬起头看向了爷爷，他吐字清晰，话语平静的回应道。
看到苏元的反应，爷爷的眼神中顿时出现一抹隐藏极深的惊喜与满意。
“苏元，你这一次考试怎么样？”
爷爷放缓着声音，他用着所有人都没听过几次的温柔声音问道。
而听到这个问题，桌子上除了夏若兰与夏玖外，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唯独夏若兰与夏玖不知道。
苏元的爸爸苏青看着自己稚嫩的儿子，苏青嘴唇动了动，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面前杯中的白酒。
酒中倒映着一个肥胖而又模糊的人影。
都是为了苏元好.....
老头子的教育除非严厉了点，其实都挺好的....
孩子的教育就该严厉点...
苏青默默的安慰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抓紧了筷子。
“爷爷，我这一次语文和数学都是满分。”
苏元看着自己爷爷的双眼，他吐字清晰的回应道。
“好，很好！比你爸爸当初要好多了！！”
听到苏元的话语，爷爷严肃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对着苏元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随后爷爷突然说出了一道反常并且让夏若兰瞳孔微微一缩，甚至差点忍不住站起来的命令。
同时这也是一道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命令。
“来，苏元，坐到这边来！”
“苏忠你去苏元位置上坐着，让我和我孙子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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