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姬红萤夜（上）
他们步伐轻盈，略微小跑，一前一后，在残阳的斜切下，他黑衣中返泛出了朱橙色，而她本是红衣却由夕阳晕染成橘火色，江畔的泥沙地仿佛也因此生出了夕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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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劳驾您，去萤火镇！”木易沙华拉着九九曼珠佝偻着头，边登船边说道。
老伯见有生意，激扬道：“好勒！”
萤火镇隶属云陵城，地处偏远，位于嘉陵江中下游。萤火镇原本是个小村庄，后因其独特的自然风光，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去，当地民众借此机会发展，而后村庄逐渐演变成了小镇。
九九曼珠与木易沙华对坐于船室中，船伯立于船尾激扬地唱着山歌，滑动着船顺江水而下。
船顶部是木黄色的木制琉璃顶，呈方形向四周倾斜而散，顶檐下悬挂了三个山水墨灯笼，两个于前，一个于后。船室两侧下半部是红木雕花紧连而成，上半部则是用细竹帘掩着。船在江水一摇一晃下，夕阳偷溜进的光爬上木易沙华的脸，规则地扭动着。
“曼珠。”
“嗯？”九九曼珠正东张西望四处欣赏，她一会倾斜身子转头打量，一会伸长脖子仰头而视，一会用手摸摸竹帘，一刻也不停歇，也真是不嫌累。”
木易沙华宠溺地微笑着，继续道：“在马车上你如此，船上亦是如此，这么好动。”
九九曼珠不以为然，反道：“你不懂其中乐趣。”
木易沙华道：“我第一次坐船也不如你这般，那时我六岁，也就随意看了两眼，你都多大了。”
“每个人所关所喜，事物不一，我就喜此了。”说完，九九曼珠做了个鬼脸便继续沉浸于船身的研究中。
木易沙华无奈地摇摇头，收些了音量，小声道：“难怪长不大，——，不过也挺好！”
木易沙华打量着面前这位少女，心中还真有那么一丝羡慕，羡慕她能拥有这无忧无虑的模样。
慢慢地，最后一丝落日余晖也被夜黎吞噬，船两头的灯笼散出黄淡白的光，夜越深显得越发明亮。
九九曼珠慢慢过了新鲜劲，坐于船板上，倚靠着一旁的船柱，念叨着：“还…有…多…久…啊？”
木易沙华闭目正坐于位，闻声淡淡吐了两字：“还早！”
“这太慢了，让我飞那就早到了。”九九曼珠像是在撒娇一样地埋怨着木易沙华。
木易沙华缓缓睁眼，看向坐于船板的九九曼珠，调侃道：“方才你可不是如此的。”
九九曼珠白眼微翻，道：“让你时常盯一样东西看，你不腻啊！”
木易沙华细细瞧了瞧她的脸，道：“目前感觉，不会。”
九九曼珠问道：“你又没盯过什么，怎能知腻或不腻？”
木易沙华眼中意味深长，道：“还真有过。”
九九曼珠睁大她微魅的眼，诧异道：“什么？”
木易沙华笑了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九九曼珠恍然一悟，道：“你净说我，没想到你也会偷偷盯着船看。”
木易沙华有些无奈，一语未发。
小船穿过一重又一重高山绝壁，又黑又暗，哪怕丝丝月光都不曾被放进这高山流水之中。
良久后，木易沙华起身，拉上船身两侧竹帘，道：“只有沿途经过无穷黑寂，方惜其后予你之物。”
“哇哦！”九九曼珠顺着光亮处望去。她缓缓起身，趴在船侧红木雕花檐上，“这么些日子，你总算说了句我打心底认可的话。”
顺山出后，江流下游靠岸处，如漫天繁星，一闪一烁，黄绿飘舞，在朦胧之月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
“老伯，劳烦您就停前方吧！”木易沙华转过身，向后方喝道。
“好勒，稍等。”
船慢慢靠向岸边，越近越亮，越近越美。逐渐，船只深入其中，在萤火虫的围绕下，如裹上一层微光。
这样的场景下，九九曼珠深感眨眼也是一种奢侈，她睁着眼，直呆呆地观赏着这一切。
船身微微一震，木易沙华凑近她的耳边，伸出手抓住她，然后轻声道：“走了！”
木易沙华细腻温和的声音在九九曼珠耳边回荡了一番后，她才注意到船已到岸。她迫不及待地跑出，头不小心撞上了船室的门框，只听“哐”一声，门框裂了，船身有些倾斜，船顶要倒不倒的样子，九九曼珠则像无事人一般，轻轻摸了下头，便继续跑下了船。
船伯见此，竟被惊到一语也发不出，整个人呆滞地立在船尾。木易沙华望了望顶端，朝船尾一倒一摆地穿过，深怕船顶突然倒下。他把船伯匆忙带下船，将身上携带的所有银两都递给了船伯，然后尬道：“老伯，实在抱歉！这船我们买了，多的就当补贴。”
船伯木楞在原地，直到船突然倒塌，他才慢慢回过神来。他跪在地上，看着船一点一点沉下江底，他心如刀绞。而后，他看了看手中的银两，两眼旺旺，回头一望，两人均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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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你……！”木易沙华无奈道。
九九曼珠两眼兮兮，委屈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一开心，就忘乎所以了。”
木易沙华语重心长道：“下次，你要撞也只能撞我的，知否？”
“知——，不是，我再也不会下次了！”九九曼珠说着，头便低了下去，不敢看木易沙华的脸。
木易沙华轻敲了她的头后，就沿着一旁几十丈的垂直高岩，一跳一跃，登上了顶峰。他颔首而瞰，大声喝道：“你要是能上来，我便不再论你对错。也不再提及此事。”
九九曼珠闻声仰面看上，眼里少了分难过，多了分欣喜。她微微瘪嘴，问道：“你说的话可作数？”
木易沙华反问道：“我说话何时不作数？”
“那行。”
话音刚落，她便飞升而上。木易沙华仿佛一眨眼后，九九曼珠就立于他的面前，他眨眼后见她现于眼前，便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道：“你……”
九九曼珠见他神色有些慌张，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她笑了笑，发问道：“我水吗？”
“什么？”
九九曼珠学着木易沙华之前调侃她的口吻说道：“就拿牛肉来说，集市上售卖的牛肉大多都灌了水。——，增其重量，升其价值，然一煮……”
木易沙华见她如此，无奈摇头，忙到：“好了，好了，看那边！”木易沙华用手将九九曼珠的脸捧住，朝另一个方位移了过去。
届时，九九曼珠瞪目哆口，两眼放光，看着这一片草地与星空木讷了好一会。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漫天飞舞，散发着橙红色的光，时亮时弱的。
木易沙华继续释道：“这些是萤火虫，又叫夜光、景天、如熠燿、夜照、流萤等，常见的有姬红萤、黑萤、窗胸萤这三种。大多数萤火虫都散着黄色和绿色，或者黄绿色的光，就如刚刚江畔边的那些，而我们眼前这种比较少见，叫姬红萤，散着红色的光。”
“这是我见过除了彼岸花海以外最美的景物了。在缙云，师哥带我去缙云顶看的九彩流云虽美，可它终究会欠缺一些红色独有的韵味。所以，谢谢你，沙…华！”九九曼珠看着前方，一群姬红萤飞扬于星空之下，她深情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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