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国王的条件

这大概是头一次，我这样衣着不得体的前往国王的宫殿吧？
  没有华丽的礼服，没有贵气的首饰。
  可是这是第一次，我鼓起勇气面对他。
  其实迪特说的很对，哪怕国王已经老的行将就木了，我对他的恐惧依旧没有减少分毫。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畏惧那个男人。
  因为我很清楚，他并不如他所展示出来的那么仁慈宽和。
  曾经对我好帮助我的人都被他找各种理由处理掉了。
  甚至他会制造各种空隙给我去救人，然后亲眼看着他们凄惨无比的下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身边只剩下他安排给我的人了。
  今天他只派了三个人来召见我，其实我很清楚他的意思。
  甚至可能我们做的很多事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他可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但他的恶趣味就是喜欢看着我们拼命的去努力挣扎，最后再轻松的打破我们所有的希望和幻想……
  呵……这样的人，竟然是一国之王。
  多么的可笑……
  这次的见面没有在觐见大厅，随着侍从的引领，我很快在寝宫外看见了早就在等待的塔利亚。
  一贯得体到像个流畅运转的机器似的塔利亚，在看见我的时候竟然也露出了难得出现的诧异。
  ——殿下您这是……
  我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她习惯性的向我我身后看了一眼，而那个总是站在我身侧的娜莎并没有出现。
  我看见她轻轻的松了口气。
  ——后悔吗？塔利亚，将她送到了我身边……
  她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去。
  我知道等不到她的回答，直接越过她走进了寝殿。
  这里……我无比的熟悉，因为我那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的童年都是在这里度过……
  直到我被国王成功驯化，才被允许有了自己的城堡。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过是换了另一个地方被继续监视着生活罢了。
  这十几年过去了，好似这里从来未曾变过。
  井井有条的庭院，落落大方的仆人，精致的器具摆件……
  还有那个虚伪的王。
  我走进寝殿的时候，他似乎刚刚睡醒，神情有些萎靡的靠在床上。
  见到我进来，他缓缓侧过头来看向我。
  恍惚间我的眼前出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景象。
  那时候他正值壮年……已经有了两儿一女……
  而我自地峡内被他唤醒，空白的像一张纸。
  他当时笑着跟我说……
  ——这就是神所赐予的礼物吗？
  ——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儿了，我的宝贝！整个菲罗斯都会为你的诞生而献上祝福！
  当时我是什么感觉来着？
  那是第一次有人抱住我……
  我当时好像觉得……拥抱的温度……很暖！
  后来我被带回了菲罗斯王室，在日常中所被教导的一切都在告诉我，对眼前这个男人，我要无条件的服从！
  可是如今……
  晨曦落在他的脸上。
  曾经那个锐气到锋芒毕露的国王，已经老成这样了吗？
  当他就那么无力的躺在床上，没了华丽的衣饰衬托，他就像一个普通到不行的老人。
  ——怎么不过来？我的宝贝。
  依旧是熟悉的称呼……
  可是很多东西都变了味……
  其实在他身上，除了最初的拥抱，我好像从未曾得到过爱。
  小时候我曾经很羡慕塞拉，那个鲁莽到傻气的女孩！
  国王最小的女儿。
  她的骄纵她的蛮横，她的坏脾气……都是国王爱的纵容。
  而我，只被允许顺从。
  我孤零零的长大，除了娜莎……祁煜是小时候唯一陪我说过话的朋友。
  所有人都以为我拥有很多……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无比干涸。
  祁煜……
  突然好想你……
  只有在你的怀里，我才觉得自己还真实活着。
  我缓缓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着。
  一双眼睛看向老国王。
  ——我的宝贝，你长大了，可父王也老了。
  他轻微的咳了几声。
  ——你真的喜欢上那条人鱼了是么？
  我沉默的抵抗。
  他久违的笑了笑……
  不是那种平日一贯的假笑，而是一种感慨似的笑。
  ——没想到，我们会有这样见面的一天。
  ——我本以为，可以将你好好的养大，像传家宝一样，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他又没忍住似的咳了咳，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
  ——可惜我好像等不下去了……
  ——我很羡慕你，还这样健康、年轻。
  他说着，就要伸手摸向我的头。
  而我却并不愿意在与他父慈子孝的演下去了。
  他伸出去的手一顿，又缓缓垂在了床上。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长生实验……
  我看了他一眼，依旧没做声。
  他不由的叹了口气。
  ——以前，我很喜欢你的安静和懂事  。

  ——可是现在……你不该这么对我。
  ——你不好奇为什么你的小鱼没有回家吗？
  ——其实我也很意外，人鱼的王竟然会以身犯险……而我竟然亲手将你们凑在了一起。
  这话一出，我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缓缓的从床上下来。
  塔利亚立马招呼人上前给他更衣。
  老国王却随意的摆了摆手，抓起一件披风就往寝殿外走去。
  他走出了门，却见我还坐在椅子上，不由有些无奈。
  ——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看着他缓慢前行的背影……我好像突然明白为何他根本没有派兵去抓那些刚成年的利莫里亚人了……
  因为一旦祁煜被抓了，剩下的他们……就如同一盘散沙。
  脑中闪过利莫里亚少年人干净澄澈的眉眼和笑颜，我不由叹了口气。
  而且……与人类的狡猾相比……利莫里亚人实在太过单纯了。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幻想着可以友好和平的交流吗？
  我深呼吸后缓缓起身，看着门口等候我的塔利亚，缓缓的跟上了国王前进的步伐。
  很快，我看到了被铁链洞穿的祁煜……
  我的小鱼……他昏倒在一滩血水之中，苍白到仿佛毫无生气……
  国王安静的站在一边，在欣赏完人鱼的惨状后，才回头看向我。
  ——我的宝贝，你喜欢人的眼光确实不错，即使是在潮汐逆流之日，他依然强的可怕。
  ——可惜了，弱点终究还是弱点，你想换回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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