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竹双杀
温楚若很快看到了黑暗中的一席白衣飘飘，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神尊旁边。
“你怎么来了？”神尊殿下淡淡瞥了她一眼，深入寒潭的冷眸轻轻扫过，带了些冰许冷味道。
他的面部轮廓很锋利，鼻子高挺，衬得眼窝深邃，再配上那双清冷的眼眸，细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一双薄唇更是平添薄情淡漠的味道，给人满满高冷疏离之感。
难怪人人称他不好接触，单是这张脸，已经打退了多少想要接近他的人。
单单被楚宸清这双眸一看，温楚若做贼心虚就觉得自己偷看神尊的秘密被发现了。
“偶然……偶然来了。”温楚若眼睛不敢看他，生怕神尊殿下一气之下砸了她的观赏圣地。
“是偶然吗？”他没看她。
“是吧。”温楚若只能陪笑，心道今天他怎么如此生冷又严肃？
“你的灵力比我想的要高，竟能察觉到异样。”
听了这话，温楚若怎么着也要察觉出不对劲了，这关灵力什么事？
她静下心，放出自己的灵力去感受这竹林的异样。
温子悠给她的灵力下了封印，渡了一层神族的纯澈之力，她只要不冲开那封印，使出的灵力便是神族之力，不仔细察觉完全可以蒙混过关。
灵力觉察过后，温楚若猛然睁开眼，看向神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凶煞之气，虽然稀少，但是血腥味极重，浓度极高，是个大魔，即使是全盛时期没有封印的温楚若，也未必能打得过。
“别怕。”神尊感受她的目光，缓声道，“我在。”
记忆忽然重合，当年罪灵台之上，她满身鲜血，他如天神般降临，对她说：“别怕，我在。”
如今，他们一切安好，即使没有记忆，他还是会对她说，别怕，我在。
“嗯。”温楚若眼神荡开了层层涟漪，“我不怕。”
空气中的血腥气又浓了些，温楚若发觉连醒梦都有些躁动。
看来来人来头果然不小，能直入神界进入寒冰霏的人物，魔界应该数不上几个。
刹那之间，血腥之气充满鼻腔，红色血焰燃遍整个竹林，眼前宛若修罗战场，血焰之中的白衣二人飞身而立。
“护好自己。”神尊的声音传来，说罢，他整个人便跃起佛而起，在空中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道：“千里冰封！”
以他为中心，整个地面开始迅速结冰，冰封千里，以压血焰之势。
正待冰封千里血焰将落之时，血腥气忽然又重了，血焰以燎原之势再次袭来，一股邪风吹过，竹叶飞起，竟片片燃火，化作利刃，飞刺向神尊。
处于攻击中心的那人袖子一扬，寒光闪过，竹刃落地。
一个以火化形的人影忽然举着一把重剑，从神尊背后劈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温楚若不敢迟疑，召出醒梦，灵力劈下。
那火人似乎刚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了温楚若，始料不及，闪开身子，转身落地，化为人形。
“神尊殿下，好久不见啊。”慵懒又阴冷的声音响起，宛若带着粘液的毒蛇爬上身体，“怎么还带了人？”
那人转过来，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冰冷粘腻，他看向温楚若，眼神一下变得很古怪。
温楚若也愣住了，此人，是沈烬燃？
他不是人界魔宗的小弟子吗？怎么会在这？
“原来你们俩还纠缠在一起啊。”沈烬燃笑道，又看向温楚若，“你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呢。”
“不知魔尊到访又有何事？”神尊显然不想和他废话。
一句话让温楚若捕捉了两个关键词，魔尊，又。
“我偷袭啊！”沈烬燃说的落落大方，还颇为自豪，“不知神尊身边的这位，是谁啊？”
“与你无关。”神尊冷眼看着他，倒是也没了动手的意思。
“是吗？”沈烬燃又是阴冷一笑，趁两人不备时漫天火起，火舌卷起温楚若，结成结界。
火界内自成一片天地，温楚若撑开醒梦，挡在身上，灵力运转全身，寒气四溢，以挡火光。
冰火相克，如今她灵力又被封，只得全力挡住火势。
沈烬燃也进了结界，温楚若全力一击，收起伞用伞尖刺去。
沈烬燃侧身一顿，顺势还揽住了温楚若的腰。
温楚若迅速又用醒梦打在二人中间，瞬间撤后，拉开距离，撑开醒梦挡在身前，处于一种防御阶段。
她不是他的对手。
沈烬燃也没有再进攻的意向，反倒是撤了身边些许血焰，减缓了给她的灵力压迫。
“沈烬燃，你到底是谁？”温楚若警惕地看着他。
“你的神尊殿下不是说了吗？我是堂堂魔界魔尊啊。”沈烬燃逼近了一步，“你说你，堂堂魔圣，怎么就老跟在那个神尊身边？”
“魔圣？我？”温楚若扬了扬醒梦，示意沈烬燃别再靠前。
“你看你，成魔后就没来过魔界，神魔降临都是天定，何况是你这样的大魔，自你修成，在魔界已经成了魔圣，地位仅此于我。”
原来她在魔界地位当真不低。
“那你去人界魔宗干嘛？”温楚若渐渐收了醒梦。
“玩啊！人世修仙界有神宗魔宗，我没事就去玩玩。”沈烬燃见她放松了警惕，缓缓朝她走去。
温楚若不由叹息，要是人界魔宗的人知道，他们的一个小弟子便是魔族的魔尊，他们怕不是要翻了天。
“除非下世以□□凡胎历劫，否则神魔不能太插手人界。”温楚若不禁提醒道。
“这个天道其实有很多漏洞的。”沈烬燃笑得残忍，“只要不弄死太多人，都不会遭天谴的，你不是也杀了人吗？再说了，只要命不折在自己手里，什么凌迟啊，借刀杀人啊，都与我无关的，天道不会把那些命算在我头上。”
温楚若皱起了眉头，显然不敢苟同沈烬燃这一套说法。
“只不过啊，你虽然没弄死太多人，但杀了一个人，那便是手上沾了血，你想再成神就难喽。”沈烬燃笑得肆意又张狂。
“哎，温楚若，你为什么就那么想成神？刚长成就下世历劫要修神，和那神尊的人世之身纠纠缠缠，如今回来了，又封了灵力还跟在那神尊身边。”
神尊的人世之身，就是楚宸清。
虽然温楚若自己早就已经确定了，可是听别人再确定一次，心中更是安稳了些。
“那，你在人界遇到我们的时候就知道我和楚宸清的身份？”温楚若问道。
“你嘛，倒是不清楚身份，你是从灵潭出来直接去了人界，还没见过，但是就算是人间□□凡胎，我也能察觉到你是个魔。”沈烬燃顿了顿，“至于那个神尊，宿敌了，我自然认识。”
温楚若再次拿醒梦对准沈烬燃，眼里寒冰立现：“沈烬燃，那当时人间那场阴谋，你参与了几分？”
沈烬燃冷笑了一声，道：“温楚若，你动动脑子想想，我就算知道你们的身份，你是魔族的人，我不会碰你，而楚宸清就算是神尊转世，他也是个凡人，我动了他无非就是他死了回了神界，对我有何益？”他笑意更甚，“再说了，人间嘛，对我们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不是游戏！”温楚若反驳道。
那是真实经历的，有那么真切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沈烬燃没理她，却是收了笑容，恶狠狠道：“不过，你就那么瞧不上魔族？别忘了，你也是个魔。”
温楚若摇摇头，她没有瞧不上魔族，神魔乃天定，种族又有什么差异？可是似乎所有人都以神族为尊，她也不可避免地想要成为神。
没有理由解释，即使心有己见，可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入了世俗的看法。
沈烬燃忽然闪身到她面前扼住了她的脖子：“要是神魔大战，你帮哪方啊？”
温楚若难以挣脱，只能狠狠瞪着他。
沈烬燃逼近她，凑在她耳边吐气道：
“温楚若，你是魔圣，总要为自己的族人做些事情吧？”
“既然你待在了神尊身边，你不如就帮我传传消息吧？”
“这对你而言不难吧，毕竟寒冰霏你都可以随意进入。”
“我猜你的那个神尊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他可能会知道了呀。”
温楚若想反驳，却因喉咙在别人手里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忽然感觉颈边一热，紧紧握住她喉咙的手已经松了。
沈烬燃退后一步，口吐鲜血，他擦了擦，继续道：“神尊下手可真狠，为了你，都全力劈我了，看来还真是对你不一样，记得传消息啊，我的魔圣小殿下。”
说罢又是吐了一口鲜血，更准确的说，是喷了一口鲜血。
身边火焰化去，结界出现裂痕，温楚若整个人被抛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去化个结界优雅落地，整个人便跌到了一个温暖宽实的怀抱。
温楚若转过头看他，四目相对，透着深眸，寒冰相碰，却是火花流窜。
一落地，神尊便扭过了头，不再看她。
温楚若也有些尴尬，这种忽然的目光相撞，总是让人心跳加速。
“你怎么样？”沉默了很久后，还是神尊打破了尴尬。
“没事没事。”她望着恢复如初的竹林和一颗坠落下的火焰，道：“不追了？”
她说完就后悔了，沈烬燃在结界里跟她说的话都入心了，如果真的有一天神魔大战，她该如何，她不能传消息，不能辜负神尊让她进寒冰霏的信任，可是，魔族毕竟是她的本族啊？难道就能背叛本族？
神尊也看着那束火焰，那分明是离开的沈烬燃，道：“不追！我与他灵力相当，谁也杀不了谁。”
神尊魔族实力均衡，正如善恶相当，阴阳协调，不做万全之准备，很难大战。
想通了这层，温楚若便不再烦闷，人嘛，活在当下最重要，魔也是。
“殿下，要回去了吗？”温楚若没再跟他继续有关沈烬燃的话题，顺便准备收了醒梦。
神尊注意到了她的武器，开口道：“你这灵器，攻防兼备，很不错，也很别致。”
温楚若拿起醒梦，微微笑了：“我也觉得。”这把冰骨伞啊，可是你送我的。
“温楚若，”神尊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神色还颇为严肃。
温楚若心头一震，生怕他察觉到她的身份，忙认真地看着他，只听他道：“我们，下凡吧？”
“嗯？”温楚若噗嗤一笑，满目笑意看着他：“好啊。”
“嗯。”神尊还佯装冷漠。
“不过，”温楚若故意拖长了尾音，“在人界，都要有名字的，殿下，你叫什么呀？”
神尊摇了摇头：“我来到神界就是神尊，没有名字。”
果然是高处不胜寒。
温楚若仰着头望着他，满目星光：“那，我给神尊起一个？”
神尊低头看着她，认真听着她吐出3个字：
“楚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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