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好玩吗

我们的生活离不开物化的产品，那些使用之后，或者天生不被人接纳的东西我们称之为垃圾。垃圾自有其归处，好比，我们走在大街上，手中的垃圾可以扔进垃圾桶，垃圾桶里的东西会被环卫工处理，最终，它们或被毁尸灭迹，或被分类回收，总之，要么彻底毁灭，要么以新的生命形式重归人类视野。人亦如物，分优等劣次，这些被社会抛弃的“垃圾”会占据某一方圆，维持着一种畸形的“团结”，他们相互憎恶、相互依存。

        湘城的这一方圆，寄存在东北区的东七里，所谓的“七”并不是数字意义上的“七”，而是取“乞”的谐音，实际上是东乞巷，中国人没有谁喜欢这个贫贱的字，因此生活在这里的人便默认了“七”，外人对此是嗤之以鼻的。又说这巷，高空俯瞰，周边杂乱堆砌的低矮房屋，一排排，一列列，偶有那么几座两层以上的小楼，外表也是狼狈不堪，中间一片区域却十分繁华，各色人等，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拥挤在并不宽阔的马路上，这群人里，夹杂着一些豪华车辆的喇叭声，也许它在外面可以呼风唤雨，这里，却是被无视的，而车主却也不得不低调。

        这里，每个人都以最容易获取金钱的方式去生存。你看那衣衫褴褛躺在路边的，前面的“聚宝盆”里可怜巴巴地躺着几张，一角、两角，最大的都不过五元的，应该庆幸，在每个人明天都没有着落的时候，他们还有悲天悯人的大情怀，沿街走下去，还是有小贩的叫卖声，男人的叫骂声，女人的媚笑声，他们将此处演绎地生生不息。这里是喧闹的，这里是嘈杂的，这里是黑暗的，但是这里没有黑夜！

        现在，这里闯进了一道生硬的风景，她扭臀摆尾地向前骚动着，她心里是窃喜的，就像小孩子初次接触新的玩具一样，触碰的那一刻，心会噗通噗通地直跳。现在她站在路边，斜眼上翻到二楼，几处浓妆倚栏凭看，与下面的男人说着令她三寸****下脸已红的话。

        那群男人间，晃悠悠地凸起了个小山，只见此人身高可达一米八，膀大腰圆，走一步，桌子都在颤抖，招惹得上面盘盘碟碟、瓶瓶罐罐乒乒乓乓，他朝着那个妖娆的女子走过去，“小妞，新来的吧”，说着，伸手想拦她的腰，那女子刚想捂鼻想阻挡扑面而来的熏天酒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硬是堆出了朵粉雕的花儿，媚声道：“哎哟，大哥好眼力啊，不知怎么称呼？”，那人已搂着她的腰将她拥入怀，身后传来男子同伴起哄声，“住哪啊？”说着鼻子蹭着女子的脖颈，那女子在他看不见的眼眸里闪过重重厌恶，突然她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了筋一般，浑身为颤栗，哆哆嗦嗦起来，那男子感觉到她的异常，手上力道渐松，只见那女子打开小包，东翻西找，竟半天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将包屁股朝天，哗啦啦地吐出所有，口红、粉盒、指甲油等等，各种小瓶瓶罐罐、各种盒子、各种笔，就那么四仰八叉地躺在马路上，那女子扑倒在地，在地上翻找着，终于找到了那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拿出一根烟，就蘸着盒子里的东西拼命的吸了起来，“妈的，又是只烟鬼！”男子悻悻而归，女子低垂的眼角犀利的扫视着那一群人，手上的动作并未停留。人群里一个枯瘦的身影盯着那名女子，良久！

        “嗡.嗡.”如雷声的引擎发动声从远处传来，待反应过来，一辆黑色的雅马哈已驶近那名女子，从后拦腰将她抱起，又飞速驶远，动作一气呵成，待路边的看客反应过来，只远远看见一个黑点越来越小，地上，劣质化妆品仍大摇大摆的趟在那，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了几个衣着邋遢的妇女，七手八脚地抢着，“这是我的”，“我的”，互相敌视着，手下动作并未停留，片刻间又钻回了自己应该待的地方，那群人又吆五喝六起来，一切恢复如旧，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哈哈哈.。”空荡的大街上，原馨脱下安全帽，仰天大笑，蒋力不悦地上前，眉头皱得像大地被挤压的岩层，“很好玩吗？”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不好玩吗？”迎上他的愤怒，这是她的自由。蒋力目光坚定，“一点都不好玩！”原馨撇了撇嘴，给了老天爷一个白眼，没有再说话。半响，空气太过安静，原馨感觉有点按捺不住，她从来不是那种能忍住情绪的人，冷战，她更不会。正眼看向蒋力，发现他脸上仍怒气未散，简直就是个小孩子！原馨不禁莞尔，大大咧咧上前，狠狠地拍了下蒋力的肩膀，“好了，好了，下次不玩就是了”，蒋力自我感觉他在这场冷战中获得了胜利，男身女心，女型男心，两人外形的差异显得有点多余，蒋力脸色缓和道：“我去李伍家找到一个地址”，原馨疑惑的表情盯着他，代替语言的追问，蒋力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继续道：“七十八”，原馨拧着秀眉，脸上厚厚的粉似乎都在簌簌脱落，嗔怪道：“这是什么地址？一个数字而已”，说完即反应过来，说道：“我懂了，以李伍的身份，想弄到****，自是从一些不干净的地方弄到，所以，这七十八应该不是一个数字，而应该是，七、十八，这七，便是东七巷了，十八嘛，该当是十八街，十八街建筑物相对其他地方整齐一些，可以说是此地繁华区了，三教九流大都汇聚于此，女人在这里，富人在这里，流氓痞子在这里，这里，市场很是广阔。”说着眯着眼，摩拳擦掌，转过身，发现蒋力已走向雅马哈，便追上去，“喂，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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