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章 千钧一发
认不认?
自然是不能认的。
李神符的目的是用宗室子弟的血引起房俊与李承乾的冲突,从而使其亲密无间的关系出现裂隙、甚至彼此对立,因为时局发展到现在,李承乾的利益已经从房俊坚定不移之支持转向稳定宗室,没有了皇位倾轧之危险,自然就要限制房俊的权力。
说到底,宗室才是一个皇帝最坚固的根基,而不是一个功勋赫赫的统兵大将。
之前刘洎提议罢免房俊左右金吾卫之兵权,而李承乾允准,就已经证明了李承乾的态度。
若是房俊再与宗室发生冲突甚至见血,无论李承乾是否愿意,都必须站在宗室这一边。
但那是用别人的血去达成这个目的,而不是让李神符用自己的血……
李神符面色阴沉,大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这是李少康招供,那就将李少康带到宫里,于陛下座前当面对质!但是现在,带着你的亲兵滚出去,这里是襄邑郡王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话说的有点多,而且声音大,很费力气,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吓得李德懋、李文暕赶紧扶着老父亲又是拍背又是顺气,看着老父亲佝偻的身子,两兄弟居然不约而同的涌起一个念头:如果老父亲被房二给气死,襄邑郡王府大抵能够获取更多的赔偿与照顾……
房俊在马背上岿然不动,火光映着他的侧脸俊朗坚毅,淡然道:“别打着那些没用的心思,我只问你认不认?!”
李神符咳得肺子都快吐出来了,不过脑子却不慢,见房俊无意当面对质,便知道李少康大抵是被他给宰了。
他从来不曾小觑房俊,而自己这个计策说起来就是个阳谋,也并无多少瞒天过海的精妙,主打的就是房遗直被刺杀,房俊不得不向宗室动手给兄长复仇,以此造成不可调和的冲突。
按理说房俊不可能看不出,现在既然房遗直没死,计策自然失败,房俊只需将李少康送去陛下面前,陛下自然会维护房俊从而严厉惩罚宗室,何必这般气势汹汹的破门而入、甚至纵火烧毁襄邑郡王府的正堂?
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所以房俊如此做派的原因只有一个:李少康已经死了,不管是半途意外身亡还是押解长安之后被房俊失手所杀,结果都是房俊拿不出人来对质。
便只能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试图以鲁莽霸道的方式将自己震慑,逼得自己承认谋划刺杀房遗直……
李神符素来对自己的智谋极为自负,想通了这些,自然底气十足,烧毁一座正堂而已,有什么打紧?
事后必让你房俊赔偿我一座郡王府!
好不容易控制住咳嗽,李神符喘了几口气,然后直起腰,将李德懋猛地推出去,手指头指着李德懋,对房俊狠狠道:“老夫没做过的事情,岂能认下?不过想来你是不信的,无妨,老夫的儿子就在这里,你大可以用弩箭将其射杀,给你兄长报仇!来来来,你房二若是有种,那就下令放箭!”
李德懋:“……”
整个人都僵住了,冷不丁被老父亲推出来直面敌人的弩箭,令他猝不及防、吓得手足冰冷。
心里更是疯狂怒骂:老东西你怎地不自己站出来?我是你儿子啊,你死了我自会给你送终,可我若死了你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忍心?
一旁的李文暕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赶紧大声道:“没错!你有本事就将我们父子射杀,否则赶紧滚蛋!”
虽然说的是“将我们父子射杀”,但现在兄长李德懋一个人站在前边,如若房俊当真下杀手,先杀的也一定是李德懋,到时候自己是逃是降,再作计较不迟。
房俊:“……”
他也有些发愣,都说上阵父子兵,李神符父子这般相互背刺,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李德懋顾不得什么体面了,房俊既然敢带兵冲击郡王府甚至放火,足以见得此人果然如传说一般是个“棒槌”,谁知道他会否当真下令放箭?
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房俊的胆量啊……
他连忙道:“房俊你冷静一些,无论如何令兄不是没事么?今日你若罢手,我们父子念在你护兄心切的份上不做计较,只需前往陛下那里做个澄清即可,可若是你一错再错、一意孤行,着实不好收场啊!”
房俊道:“你如何知晓我兄长无事?”
李德懋:“……”
懊恼得差点自尽,我这是不打自招了?
李神符与李文暕几乎想要冲上来将这个笨蛋一刀捅死,人怎能笨到这个地步?
李神符怒道:“你就站在那里,看他敢不敢杀!”
李文暕也道:“他若敢杀,襄邑郡王府上上下下便与他房家不死不休,定会给你复仇!”
李德懋:大兄早早死了,我若再死,这份家业就都是你的了对吧?
“我家在倭国也就产业,正好有管事回长安来会账,所以我才知晓令兄遇刺一事,但此事的确与我家无关啊!想来定是那李少康胡乱攀咬,房俊你要冷静啊!”
房俊却不管这些,他看到有人自外面冲过来,便缓缓抬起手:“预备……”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队顶盔掼甲的步卒自外头猛冲进来,横刀如林,将房俊亲兵结成的阵列冲出一个豁口,直达近前。
被好几支硬弩瞄准的李德懋差点哭出来,疾声大叫:“李将军救我!”
为首的李君羡看了看半蹲在地持弩瞄准的悍卒,再看看浑身发抖犹如筛糠一般的李德懋,又抬头看着熊熊燃烧的襄邑郡王府正堂,只觉得心都揪了一下,他素来知道房俊胆子大,但是大到这种程度却依旧令他震惊。
他可不信房俊不知道房遗直没死。
既然明知房遗直没死,还要这般嚣张跋扈,所为又是哪般?
李君羡上前两步,看着坐在马上正举起手掌即将下达必杀令的房俊,抱拳施礼,苦笑着道:“二郎闹得好大动静,陛下在宫里都已知晓,命末将前来召见二郎入宫。”
房俊放下手,冷笑道:“想来你是通知陛下的吧?呵呵,统兵大将无宿卫宫禁之职权却可夜入宫闱,李君羡你本事很大啊。”
李君羡有些冒汗,连忙解释:“非是末将通知,而是这么一把大火,整个长安都看得见,陛下自然也看得见,故而急召末将,令末将前来,召二郎入宫询问详细。”
房俊用马鞭指着李神符:“老匹夫,你与我一道入宫面君,当面对质,如果此事的确是你在背后谋算,那我与你不死不休!”
李神符自是不愿去的,不过这时候由不得他,且不说他不能任由房俊破门而入纵火之后还毫发无损,人家李君羡奉旨前来,总不会只召见房俊一个……
果然,李君羡颔首道:“陛下有旨,襄邑郡王一同入宫,当面对质。”
李神符:“老夫怕你不成?你这般嚣张跋扈、无法无天,老夫就算舍了这把老骨头,也定要与你分个对错!老夫当年跟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打下着大唐江山,如今垂垂老矣却要受你这等幸进奸佞之欺辱,苍天不公啊!”
先将此事定性,然后吩咐两个儿子:“马上前往河间郡王府与韩王府,见到河间郡王与韩王之后让其召集宗室前往承天门,老夫就不信,堂堂宗室子弟、太祖血脉,难不成任由此等混账欺压凌虐?”
李元嘉是宗正卿,李孝恭是宗室事实上的领袖,这两人虽然都与房俊私交甚笃,前者更是其姐夫,但事关宗室之荣誉、颜面,就不信这两人还会站在房俊一边。
“喏!”
李德懋、李文暕连忙应下。
李君羡道:“先不急去河间王府,组织人手救火吧,再烧一会儿怕是要波及整座王府……最近国库空虚,就连陛下的内帑都几乎告罄,怕是没什么钱帛能够赐给府上重新修缮。”
这一把火按理说无论烧坏了都得房俊赔偿,可房俊既然能够纵火,那就绝对不会赔钱,只要房俊要死了不赔,这天底下还真就没有谁能摁着他的脖子让他就烦。
所以这钱只能陛下来出,由陛下息事宁人。
可陛下也憋屈啊,他在皇宫里啥也没干,凭什么就给这些惹是生非的宗室们掏钱?
这钱最后会落在陛下头上,但陛下一定不会掏出半文钱……
……
李神符也醒悟过来,原本还想着随便烧吧,反正最后都要房俊来赔偿,可现在经由李君羡这么一提醒,便知道自己想多了,以房俊当下所表现出来的强势与跋扈,怎么可能赔钱?
就算答应了赔钱却迟迟不肯支付,难道他李神符父子还能天天蹲在房家门口讨债?
最终肯定是不了了之。
就算将房俊治罪流放都没用,人家里还有一位公主以及房玄龄这样一位功勋呢……
李神符赶紧指挥四周的府中仆从、家兵:“快快救火,莫要火势蔓延!”
李君羡提醒道:“救火的事让下人们干吧,进赶紧收拾收拾,陛下还在宫里等着您呢。”
李神符无奈,只得再度叮嘱两个儿子一遍,务必赶快将李孝恭、李元嘉请去太极宫,而后坐着马车与房俊、李君羡一同赶赴承天门。
到了承天门,守门禁军却不给开门,理由是“禁宫大内,落钥之后不得开启,谨防逆贼作乱”。
李神符没法,这个理由很强大,毕竟刚刚经历两次叛乱,皇帝再是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可既然不给开门,又何必急匆匆将人叫来?
好歹等我救完火啊……
这两天看了不少巴勒斯坦的视频,很惨,感触很深,但我们当年所遭受的苦难比他们更惨十倍百倍,所幸我们有那些勇敢无畏的人带领我们战胜侵略者,并且一步一步走上复兴之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致敬那些伟大的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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