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05章送快递的
“两周前吧，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说里，我刚醒的那时候，就当那真的只是个梦了，也没多想。”
简云征靠在洗手间窗台边，仰头望着天花板，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仍有些迷茫的神色。
经过了长达五分钟的思想斗争，小简同学还是决定把自己秘密全说出来，对方虽然不是完全和自己一样，但至少也是个还不错的合作对象。
沈度就挨着他站着，一模一样的姿势，双手都搭在窗台上，再靠近一点就能碰到对方的胳膊肘。
“可是当天吃晚饭的时候，我爸突然就跟我说他要再婚了，就和梦里的场景一样。”讲到这里，简云征语调也变了，不像是在讲小说，更像是在讲自己的事儿。
“而他要再婚的对象，跟我梦里后妈的名字一模一样，她还带了个比我小了几个月的儿子，那个儿子的名字也和梦里一样！”
“梦里出现的那些人，绝大多数我都认识，不认识的那些，我刚开始还以为是现实里擦肩而过的，或者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人。”
“但我绝对没可能认识我准后妈还有她儿子，之前我都没听过她们的名字，这简直太令人震惊了！”
“从这之后，我就开始关注梦里出现的那些人，很快就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了对应的人。”
“于是我就确定了，我梦里看的那本书是真实发生的事儿，我生活的这个世界居然就是一本书！”
越说越激动，说到最激动的地方，简云征一巴掌拍在了窗台瓷砖上，把自己的手震到生疼：“我居然是个小说里的人物！”
沈度也跟着深吸一口气：“那你是什么时候接受这个结果的？”
“知道这个世界是本书之后，没过几分钟我就接受了啊。”简云征道，“我就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与其纠结世界的真实，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度表示惊叹：“你这可真是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
简云征则挠了挠后脑勺儿，表示很不好意思：“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沈度实话实说：“那句话不是在表扬你。”
简云征：“……”
沈度又问：“你小说里的结局怎么样？”
简云征纳闷儿：“你不是小说外头来的吗，没看过小说吗？”
“看过。”沈度表示，“看到主角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我就直接跳到大结局了。”
简云征在沉默了十来秒钟后才开口，声音幽幽，“你这和在罗杰死后就再没看过《海贼王》有什么区别？”
沈度答：“我至少知道了小说里沈度的结局，罗杰知道最后是谁当了海贼王吗？”
简云征搓了一把脸，决定不和这个外来的不明身份人士计较。
“我在小说里就是一个戏份不到三句话的炮灰角色，结局也只在主角的对话中一笔带过，说是被人酒醉飙车撞飞了，四分五裂的，差点儿拼都拼不起来。”
沈度侧头，直勾勾盯着他：“死了？”
简云征答：“死得透透儿的。”
沈度直接上手胡撸了一把简云征的脑袋，以示安慰。
“你就算没看全，也应该大致了解点儿小说的内容吧？”简云征问道。
沈度点头：“听给我推书的人讲过，小可怜主角被三个渣攻虐身虐心最后惨死的be美学是吧？”
简云征又问：“那你知道主角是被谁虐的吧？”
“一个是今天的许老师对吧，我当时看到他出场的地方了。”沈度说，“还有一个我猜是他的发小，我看了他的手机，发现了他有个很在意的联系人，那人也是二十四中的。”
“对。”简云征对他的猜测给予了肯定，“那人还是咱们学校学生会里的副主席。”
沈度转过身，面朝窗外，看向了被风吹动的朵朵白云：“还有一个，我在主角的手机上和家里没找到任何线索，我猜应该是主角还没有遇到这个人。”
简云征叹气，也转过了身看窗外：“最后那个就是我后妈带来的儿子，他九月份开学以后才会转学过来，因为误以为我喜欢你，才开始注意你，想当着我的面把你抢走。”
“所以……”沈度半眯着眼睛，笑盈盈看向简云征，“小说里，你到底喜不喜欢主角啊？”
“那怎么可能？”简云征被他这个问题惊得倒吸了口凉气，“我可是直的！”
“这么巧。”沈度表示，“我也是。”
简云征找出了破绽：“你要是直的，为啥要去看这本小说啊？”
“我单纯好奇不行吗？”沈度一脸大受打击的神情，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可怜我好端端一个直男，只是看了本小说而已，一不小心就穿书了。”
“我也很可怜好吧？”简云征顿时也很心疼自己，“我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而已，忽然发现自己的世界是本书，而且还是本耽美虐主文，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沈度拍了拍他的后背：“想开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行了，现在该你了。”用还算平静的语气讲述完了自己那部分故事，简云征胳膊倚着窗台，看向了旁边的沈度。
简云征从没见过原本的沈度，虽然从那个梦里知道了小说主角的惨痛经历，但对他来讲那还是一个陌生人。
但是他认识现在面前的这个沈度，虽然也只见过两面，但他意外觉得这人与自己很合拍。
相比于本应产生的防备，简云征对这个沈度还是好奇更重一点，很想了解一下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度眨眨眼，表情相当无辜：“我没什么可讲的，就是在我原本的世界死了一次，再睁开眼睛就到这里来了，很平平无奇的故事。”
简云征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我讲了这么多，你怎么能一概而过啊，说好了互相交换秘密呢？”
“你觉醒，我穿书，秘密交换完了呀。”沈度轻轻歪头，“你还想听什么？”
“例如……”简云征想了想，没忍住好奇问道，“你们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和这里一模一样，只不过科技比这里先进一些，但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沈度说，“我出生的国家也是华夏，但是我们那里没有叫做梅城的城市。”
简云征继续问道：“那你原本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工作的，死的时候多大了，又是怎么死的？”
一旦接受了眼前的沈度其实不是小说原主的这个设定，简云征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明明眼前这位是从书外面的世界过来的外来者，但却好像给他一种更加让他想要接近的感觉，那种不确定性带来的神秘感令他有些着迷。
“我也叫沈度。”说到这里，沈度停了停，话音一转，语调故意拉长，“剩下的你猜，你猜我今年多大，之前是干什么的？”
“这我上哪儿猜去？”简云征嘟囔着，“不能多给点提示吗？”
沈度还真就帮他圈定了一个范围：“我死的那年，正好是本命年，而且我还是很年轻的。”
“别告诉我你只有十二？”简云征睁大了眼睛，“那你亏大发了啊，过来之后一下子比同龄人少活了五年！”
沈度：“……”
沈度最终还是没能昧着良心把年龄认下：“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年轻。”
简云征又适当把年龄加了一轮：“二十四？”
看到沈度点头，简云征倒是依旧很意外。
他本以为对方身上的那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感觉可能只是错觉，没准儿这人已经过了三十了，没想到还真是年纪轻轻就……
“那你到底是怎么死的？”这话刚问出口，简云征就察觉到了不妥，“你要是不想回忆，那就不用说了，我也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沈度耸耸肩，真的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简云征又问：“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可以告诉我吗？”
沈度稍作思索，最终给出了一个还是在简云征预料之外的答案：“我是个送快递的。”
“送快递的？”
“对啊。”沈度又继续点头，“你们这的快递业应该已经挺发达的了吧，你怎么像是没听说过这个职业？”
“不是没听说过，只是没猜到你会是干这行的。”简云征说，“我还以为你是个在校学生来着。”
“今天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天上学。”沈度实话实说，“感觉蛮新奇的。”
简云征忽然打断了这个话题：“等一下，等一下！你说你们那个世界和这里一模一样，但是我们这儿早就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了啊，不可能让一个孩子没学上的！”
“我们那儿也有九年义务教育，但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沈度解释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被确定要成为一名快递员，所以并没有上过普通的学校，而是在专门的学校里接受训练。”
简云征：“……”
简云征举起一只手来，像是在课堂上准备提问，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下来：“咱们两个世界的快递，是同一个意思……没错吧？”
沈度朝他眨眼：“那当然。”
简云征心中一个闪念，忽然就明白了对方可能没跟自己说实话，但面对他这张无辜的表情，小简同学也实在是生不起气来。
“你上辈子的时候不会也是因为送快递才死的吧？”有着些许赌气与开玩笑的成分，简云征一脸无奈地问道。
“对呀。”沈度回答得相当爽快，“我就是死在一次送快递的路上。”
不等简云征在问什么，沈度自顾自的讲了起来：“那次我像往常一样和其他快递员一起给人送快递，客户知道之后想要拒收，但是我们并不提供七天无理由退货服务，因此爆发了一些肢体冲突，我就是在那次冲突中死掉的。”
明明讲述的是自己的生死这般沉重的话题，但沈度的语气却十分轻快，他转头再一看简云征，发现对方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等了两三秒，简云征终于开口道：“你们那儿的快递居然不提供七天无理由退货？”
沈度：“……”这是重点吗喂？！
没给两人留出讨论七天无理由退款必要性的时间，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直朝着男厕所的方向而来，与此同时，成年男人高亢的声音也从大门外传来：“呆厕所里的干什么呢？”
大课间时，学校一直有学生会的挨个楼层检查，偶尔还会是教导主任亲自带队，重点检查男生宿舍和男厕所，要是有抽烟的被抓到，就要在全校同学面前念检讨。
教导主任姓穆，浓眉大眼国字脸，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今天大课间穆老师从一楼检查到三楼，都没啥大发现，只抓到俩在洗手间里嘀嘀咕咕的人：“干嘛呢？转过来！”
沈度与简云征应声转身，穆主任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烟头，也没闻到烟味，但表情依旧严肃：“你俩在这儿老半天了，到底干嘛呢？”
“老师。”沈度迅速转换成了十分听话乖巧的好学生模样，“是这样，这位简同学第一天转学过来，一路上历尽坎坷，我正在跟他谈心。”
“对对。”简云征也很快入戏，抚摸着额头的纱布，一脸生无可恋，“我现在就特别需要谈谈心！”
二十四中重视学生的心理健康，一脸严肃的穆主任听到此处面色也缓和了下来，安慰小简同学说堵车、撞车和被篮球砸都不是他的错。
看到两人齐齐点头，穆主任很欣慰，走之前还拍了拍沈度的肩膀，对他关心同学的行为表示了赞许。
穆主任带着一帮学生会的成员匆匆来，又匆匆走，来的时候面色如修罗恶鬼，走的时候又如同春风化雨。
简云征目送这一帮人远去，又凑到沈度耳边小声问：“注意到刚才一直看你的那个男同学了吗？”
“站在老师左后方第一排第一个，那个戴着红袖箍的男生。”沈度表示自己已经察觉到了，“我瞄了一眼他的校牌，是叫韩卓康吧？”
学生会里跟着主任来各个楼层检查的有十几个，看着还有模有样的，但穆主任看着太凶，还真就除了被他重点栽培的那几个，就再没人敢跟他站得那么近。
而沈度说的那个戴着红袖箍的男生，看样子应该是很受老师器重的，眉宇间的高矮与对沈度这个人的轻视是掩饰不住的。
简云征道：“他也是主角之一。”
一本书四个主角，除了被人虐的主角，还有三个从身到心都在虐待他的人。
沈度拿手指敲了敲上衣口袋里的手机：“他就是跟沈度在一个大院儿长大的那个发小吧，现在沈度的手机里还有他管沈度借款的记录。”
“对，就是他。”简云征道，“小说里主角就是从小暗恋他，他虽然察觉到了，却还利用这份感情，欠主角的钱都不还，还很看不起主角。”
沈度想起了刚才那人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案板上的一块肉，无奈摇了摇头：“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当主角了吗？”
简云征：“……”
小简同学很想提醒一下他的同桌，刚才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但是看到对方像是在沉思什么，还是没有打扰。
“韩卓康？”沈度又一次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虽然小可怜原主的手机信息已经是个强有力的证据，再加上简云征的证词做补充，原主暗恋对方的事情板上钉钉，但沈度还是忍不住有些怀疑。
“主角就是暗恋他？”沈度看了看旁边的简云征，朝对方眨了眨眼，“可那个韩卓康还没你长得帅。”
“是、是吗？”简云征立即喜上眉梢，但是明晃晃的喜悦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这次，是在表扬我了吗？”
沈度：“……”
不是，这是你一个直男该纠结的问题吗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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