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017章女驸马

昨天学校下发了通知，全体学生校庆日早上八点在综合楼集合，沈度两人到校时才早上七点半，正好还有时间去学生会一趟，把小三轮上的箱子都卸下来。

        今天早上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留守的，是高三的副主席，和平时负责广播室的一个宣传部的姑娘，两人跟着一起搬了箱子，确认了一下要捐往山区的物品，还让简云征签了字。

        孤零零的捐款箱摆在正中间，跟垒起来足足有一人高的几个大快递箱比起来，显得十分弱小可怜。

        小简同学又盯上了一旁的捐物箱，提议道：“我那还有一些不穿了的旧衣服，等十一假期我回趟家，把衣服都打包运过来吧。”

        高三学长很感动：“我代表我们老家的孩子对你献上诚挚的感谢！”他就是学校要去捐款捐物的那座山下小县城出来的。

        宣传部的女生提醒道：“再开学就是捐款捐物的最后一天了，当天下午就要把东西全都运走了，你别忘了啊。”

        去综合楼的路上，简云征在心里粗略算了算自己这些年来攒的旧衣服，还在手机上特地设置了一个定时提醒，提醒自己这次一定把那十几箱快递都填写学校的地址。

        两人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六班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等到了八点整，众人有序排队进场，找到了自己班的位置坐下。

        今天一切流程都很顺利，校领导象征性地讲了两句，就让各个班级开始表演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节目。

        很快，排在《女驸马》前头的节目已经开场，六班负责舞台剧的这一半儿同学们也到了后台，不用上场的人确认着流程和道具，需要上场的人则利索地换上了自己的服装。

        根据小班长修改过的剧本，公主出场稍晚，简云征换上衣服之后也不急着化妆，而是穿着那身大红喜服，坐在小马扎上，聚精会神看着沈度给自己上妆。

        冯素珍女扮男装，顶替李兆廷的名字赶考，还金榜题名成了状元郎。

        换到沈度这里，就是男扮女装再扮男装，极限套娃。

        然而简简单单的化妆工具在他手上犹如神器，没用多久，就有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庞在他的笔下成型，这个场景无论看几次都让简云征惊叹不已。

        看着看着，简云征不知怎么就走了神儿，忍不住想起昨天在食堂闲聊时提起的话题。

        女驸马怎么一定就得是李兆廷的了？

        秦玲玲说的时候也许是无心，可这个问题，就这么扎根在了听到这一番话的人心里。

        原本小简同学也没当回事儿，但是今天却又忍不住回想起来。

        后台不只有六班的二十来个等待同学，还有学生会的工作人员、指导老师以及下下个节目等待上场的同学，乱哄哄一片。

        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简云征愣是再听不到外界的一丁点儿动静。

        他发呆的时候还挺专注，甚至没注意沈度已经画好了妆，两人本就离得不远，沈度往旁侧偏了偏身子，凑到了简云征的耳边，朝他耳朵里轻轻吹了一口气。

        小简同学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远离靠近的热源，耳垂却在不经意间擦着对方的嘴唇而过。

        “刚才上哪儿神游去了？”沈度向来习惯先发制人，不给别人讲话的机会。

        简云征竟发现自己完全答不上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不知怎么，就感觉此时此刻耳朵上依然残留着刚才沈度吹的那一口气带来的温度。

        鬼使神差地，简云征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不你往我这边耳朵里也吹口气？”

        沈度：“干嘛？”

        简云征道：“我总觉得左右不太平衡，可能是强迫症吧。”

        “……”虽然不太了解小简同学的这种强迫症，但沈度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往他的另一边耳朵里也轻轻吹了口气。

        “好像不一样。”简云征摸着另一边耳朵，心里纳闷儿，“怎么没有刚才那种温温热热的感觉了？”

        没时间给简云征纠结刚才那是什么感觉了，排他们前头的那个节目已经结束，现在轮到《女驸马》开场了。

        “等回家再研究吧。”往那身大红喜服上拍了拍，身着一身红衣的状元郎“冯素珍”走上了舞台。

        《女驸马》讲述的是冯素珍为救被诬陷的情郎李兆廷，男扮女装进京寻亲，阴差阳错之下考中状元，被天子赐婚公主，最后在洞房花烛夜靠真情感动公主，也取得天子谅解，与李兆廷喜结连理的故事。

        帷幕缓缓拉开，只见少年状元郎身着一袭红衣，打马游街，意气风发。

        舞台下今天坐满了老师同学，还有一些特地过来拍摄的电视台记者，十分热闹。

        老岳举着借来的相机，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拍照，没参加舞台剧的六班同学也是激动不已，褚敏达几人也早早拿出了手机准备录像。

        韩卓康还是今天的主持人之一，不用上场的时候他都坐在最前排，愣是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台上这人就是沈度。

        他仔细回想着，以前去六班检查眼操的时候，好像也没见那个班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还是旁边三年级的副主席说了句：“这个好像是之前咱们采访过的那个学弟啊。”

        韩卓康这才恍然，很快就从那张脸上找到了熟悉的影子，不自觉抽了抽嘴角。

        舞台上的少年状元郎，无论是眉宇间的英气，还是举手投足间的潇洒自如，都不似他所认识的沈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越来越不认识沈度了。

        晃了晃脑袋，将那股子莫名的失落赶出了脑海，韩卓康深吸了一口气，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想的样子继续看着舞台。

        反正他很快就要有钱了，他可以用这笔钱做很多事情，也可以帮助沈度。

        总有一天，他会让沈度重新变回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唯唯诺诺，依赖自己的人。

        这么想着，韩卓康握紧了拳。

        学长还在那儿感叹：“这妆是谁画的啊，挺厉害，真就是女扮男装的那个效果！”

        高一的基本都坐在靠左边的位置，李成峰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台上这个就是上次挽着简云征胳膊的那个“学姐”，表情也变得十分精彩。

        和上次见面不同，这次他已经知道这位“学姐”性别男，但越看越觉得莫名顺眼，一双眼睛就这么紧紧跟住了那一颦一笑皆令他着了迷的“女驸马”。

        而许贺和其他老师一起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两排，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了台上的人是谁，不知想到了什么，稍稍勾起了嘴角。

        直到舞台上明亮的灯光被昏暗的暖光取代，洞房花烛夜，一米九的公主坐在拔步床上。

        舞台下的观众们齐刷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公主，未免长得也太高大了一些，与之相比，女驸马都显得十分娇小了。

        同样一身喜服的驸马走了进来，欢欢喜喜的乐曲被隔绝在门外，放眼望去东方之内皆是喜庆的大红色，门一开一合之间，红烛摇曳。

        红盖头被掀起，公主与女驸马四目相对。

        简云征下意识抬起眼与人对视，看到的是一双依旧满是笑意的眼睛。

        女驸马为什么一定要是李兆廷的？

        这个念头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简云征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好在他的这一瞬间恍惚并没有影响到接下来的发挥，一切都按照之前无数次排练的那样进行着。

        可一直到了金銮殿上，为“冯素珍”和“李兆廷”求了情，这个问题还是会时不时闪现在他脑海里。

        眼瞅着女驸马和他的李郎已经得到了皇上的特赦，马上就要携手双宿双飞，简云征却忽然悲从中来。

        被天子赐婚的是公主，和女驸马洞房花烛夜的是公主，在殿前为女驸马求情的是公主，凭什么他的驸马就得这么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李郎抢走？

        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到对方眼角眉梢的笑意，看到对方与别人牵着的手，心中就泛起了奇奇怪怪的酸涩感。

        这一瞬间，好像就是真的被那故事中的公主附身了一般，简云征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沈度的手。

        这一幕完全不在剧本上，之前排练的时候也没有，台上的人都愣住了，台下也响起了观众们或惊奇或疑惑的窃窃私语声。

        女驸马一只手牵着情郎，一只手被公主紧紧拽着，他转过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耳朵尖儿已经通红、却只是凝望着自己一言不发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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