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规矩
前神策军洛阳驻地的大帐外，神策将军秦翰双手紧握长刀猛然下劈。
噗地一声，碗口粗的木头被劈成两瓣。
秦翰在劈劈柴。
从一品的神策将军劈劈柴，这件事在神策军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因为这位将军劈了好几天。
神策军的将士们也非常理解，因为其他将军校尉心里憋得慌也会劈一点。
太憋屈了！
我们是神策军啊，响当当的神策军，我们的同袍被杀了，而且抛尸在皇宫门前，但这些天来却找不到凶手。
只要找出凶手是谁，他们发誓即使是天涯海角也要将其腰斩。但现在就是不知道凶手是谁，最憋气的是他们知道谁清楚凶手是谁，或者是洛阳许多人都知道谁是凶手，但他们却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急匆匆跑来：“启禀将军，大营外有长安刑部郎中张诒求见。”
“刑部郎中？”秦翰愣了一下，伸手示意，“快快有请。”
心里却在想着怎么会有刑部的人来？
要说这个时间兵部有公文很正常，或者皇帝有圣旨也可以理解，但刑部来人是什么意思？
他疑惑，其他劈劈柴的也在疑惑。
“将军，是不是刑部派来协助咱们的？”前神策将军好奇的看过来。
“别协助咱们，能把洛阳这边刑部的人给盯紧了就行。”一名三十多岁的副将咬牙切齿。
话说洛阳这边刑部办案是不怎么样，但那水平足以对付他们神策军了。总之，按照洛阳刑部的说法就是，你怀疑谁，对方立马能给你找出证据说明你怀疑错了。好几次把他怼的吃不下饭。
“让他们直接到大帐吧。很不好说。但这么出人意料的做法，恐怕是……”秦翰没好说。说出来那是把皇帝长挂在嘴边显示多亲近，容易让人嫉妒。
一行五六人进了大帐，没有多长时间十个人走进来，为首一人正是刑部郎中张诒，而身后是九名年纪轻轻身着锦袍的青年。
秦翰立即站起身，和张诒打一声招呼，笑着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笑容就不再是迎来送往客套的笑容，反而很亲切。
“拜见秦将军。”那九名青年恭敬行礼，“圣人让我们来参与其中，想要亲手送几名贪官污吏上路。”
“哈哈哈不会是你们求着陛下吧？”
九名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九位可是陛下亲授天子门生，现在隶属于中书省内务秘书的锦衣卫。”
“毛长齐了吗？”前神策将军有些嘬牙花子的小声说。
你要说是来长见识的我信，你不到二十的小孩子张嘴闭嘴亲手送贪官污吏上路，是那么好弄的吗？我前神策军三万人在这呢，还不是被他们整的灰头土脸的生闷气。
“周将军的话卑职赵季无法反驳。”为首那名青年欠身行礼不卑不亢。
众人落座，张诒一招手，有随从抬进来一个大箱子。
张诒嘴角先是抽搐了一下，捏了捏鼻子：“这是郑侍郎让下官带来的公文，想必能解现如今洛阳之局。”
没办法，自己还算脸皮厚的。郑侍郎脸皮比较薄，吩咐自己的时候是捂着脸说的。
“公文？”秦翰等人都愣了一下。
见过绸布卷轴的，见过纸张的，还从来没见过箱子的公文。
“有点多。”赵季和另一人打开箱子，众人看到里面放着许多绸布卷轴。
秦翰上前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这张公文上面是前户部侍郎洛阳户部人员三人和盐商勾结的，甚至是还有时间地点人物多少钱财等等，说的清清楚楚。最后还有画押。
打开第二个是前刑部侍郎揭发洛阳刑部几位主官和盐商勾结的事情。
放下卷轴秦翰哈哈大笑：“有了这些检举，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抵赖！”
说完之后发觉大帐里的情形不对，按说张诒应该接话茬儿啊，但张诒不但没接，还捂着脸。
“张郎中？”
张诒捂着脸说：“洛阳所有有品级官员的检举信都在这里。一……一个没落下。”
秦翰：“……”
副将：“……”
大帐内静悄悄一片。
卧槽！
这叫啥？
一个没跑？
一网打尽？
你信吗？
“郑侍郎……”张诒捂着脸，“郑侍郎说下官到这里来一切听从崔相和秦将军安排，不过……不过还是挑……挑几个打开突破口就行了。那些犯官为了减刑……也许检举的有一些出入。”
有一些出入？
我特么敢保证这里百分之九十都是胡说八道，剩下百分之十是道听途说！
不过这一招真是好用啊。
来来来，你跟我说说你月俸禄一贯钱，是怎么在五年内积累下万贯家财的？不是盐商送的，我们诬陷？那你就把这万贯家财的来路给我说清楚。
说的清楚吗？
说清楚就完了。
总之就是先把屎盆子扣你头上，左右你已经脏的够呛了，不在乎是否被冤枉。
贪官们依赖的是什么？是规矩。
没人告，没证据，你就不能随随便便到我家搜查。这是规矩。
如果大家都不讲规矩，那天下就乱了套了。
秦翰等人一筹莫展就是受制于规矩。
现在好了，前户部侍郎检举，这可信度简直是高出天际，谁能想到一个户部侍郎能胡说八道乱检举啊。这立案的前提就成立了。
有了这个前提我就可以将你缉拿归案审讯了，也可以到你家搜查了，你说没证据？好啊，把对方盐商也先缉拿一起审讯。
审讯的结果还是可能拿他们没办法，还得给他们放了，毕竟唐朝没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但我本来就没想着查这些，我就是有名正言顺到你家搜查将你下狱审讯的名义，有了这个还拿不到杀害神策军的人？那已经不能用废物来形容了，是太废物。
而且洛阳官员一个没落下，搂草打兔子之下总有几个罪行被确认，这几个人就得任他们拿捏，洛阳官员组成的集体防御自然土崩瓦解。
这就等于洛阳官员利用规矩防的滴水不露生生憋死秦翰，李佾也是在规矩范围内来一招天外飞仙，洛阳那里没有突破口，就从长安这里给你捅一个大窟窿。
不过看着这一大箱子文书……众人都是嘴角抽搐一脸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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