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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阳谋


文士看向老者,随即一拱手走出大厅,片刻后领着一名面色略显憔悴的中年,身着员外郎官服。

        “郭大人,告示、文书等等我们看了半天有许多不解之处,还请大人解说。”

        “刘先生这些话就拿郭某当傻子了。”员外郎环视一眼众人,对怒目而视的武将们嗤笑一声撇撇嘴,又向老者躬身:“卑职见过陈大人。”

        陈镛,鄂岳节度使。

        “今日之所以是郭某前来,是因为刘先生与郭某有旧,是因为陈大人对郭某一向青眼有加,所以我家侍郎大人特意派郭某前来。”

        “当日郭某就在含元殿上,亲眼见到皇帝陛下颁布一项项命令。”员外郎向天拱手,“也就是在那一日,郭某才听闻大移民这一史诗壮举”

        员外郎慷慨激昂:“也就是在那一日郭某才知陛下必将是千古圣君!”

        “也就是在那一日之前的晚上,我家侍郎大人才得知这一计划,所以在这里先说一句,刘先生不要怪郭某未事先通知消息。”

        “我家大人有言,这之前所有的准备,这一切的命令都是源自于陛下之口,不得有任何人违反。这一项项命令是陛下堂堂正正以天子之威,号亿万子民之大势,任何人敢拖延,首先面对的是六百万移民的怒火,朝堂二十五万大军的攻击,亿万子民的声讨,以及周边节度使落井下石的群狼环伺。”

        “诸位也不用这么看着郭某,郭某来时想的清清楚楚,郭某死于此地必将名垂青史!必将有千万黎民祭拜!必将令郭某门庭生辉!郭某何惧之有!”

        员外郎冷哼一声,一甩长袖傲然而立!

        名垂青史,如果被杀将是第一个为这项史诗壮举献身之人。

        千万人祭拜。

        门庭生辉。

        这一项项的,如果不是为了大局,郭员外郎恨不得让他们现在赶紧把自己杀了算啦。

        “这真是陛下想出来的?”站了一个时辰不曾开口发一言的陈镛转过头来,声音有些嘶哑。

        “卑职不敢隐瞒。”员外郎躬身,“来时路上也曾仔细回想。陈大人可以想一想,自秦汉隋以来,灾情几乎从未间断,但可曾有大移民这等史诗壮举发生?即使现在政令公文已在此,陈大人是否也如在梦中?”

        陈镛微微点头。

        面相沉静,心里却骂了娘。

        卧槽,这是谁想出来的办法?

        忒狠!

        忒绝!

        忒大胆!

        然而,无解!

        员外郎拱手:“如天外飞仙神来一笔,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想,即使有这一个想法突然冒出,也会稳妥为上。但陛下乃前所未有之圣君,先确定这样做能一劳永逸解决以后旱灾影响,随后迎难而上步步为营创造出一个个实现条件,而不是我等知难而退。”

        “不过~”员外郎沉吟一下,“我家侍郎大人说过一句话,是说给我家大人的,郭某想来也适合陈大人。”

        员外郎抬头挺胸拱手向天:“陛下说了,这天下有多大,就需要朕有多大的胸怀来承载!”

        陈镛微微一愣,文士呆立当场,武将懵懵懂懂。

        “老夫突然想进京面圣了。”陈镛喃喃自语随即摆摆手,“武备军资如实上报,尽全力保证顺利过境,有懈怠者老夫先斩了你!”

        陈镛冷哼一声,目光凶狠的瞪了一眼那个曾经咋呼的武将作为警告,挥手让所有人退出去。

        “大人可是心中憋屈?”文士并没有离开,而是给陈镛倒一杯茶水,一个多时辰没喝一口水,想必嗓子眼已经冒烟了。

        “你不懂节度使的心理啊。”陈赓喝一口茶水叹一口气,“貌似很风光,实则很凶险。你说这些年来有多少节度使被手下所杀?有多少节度使后人不但没能子承父业还要被副将所杀?”

        “皇权衰微每个人都想更进一步,成为那一扫六合的帝王,但又有几人能成?始皇帝扫六国统一华夏,现在可是十大节度使四十八藩镇,而且皇朝依旧得民心,依旧是最强大的力量。如果不能成为那天下共主,倒还不如做一个闲散的公侯,好在子孙能图一个安稳。”

        “如果说明年发生大旱原本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天下英雄群雄逐鹿,就看谁的手段高,谁的实力强。但大旱到底能否发生还不可知,长安城那位小皇帝这一手乾坤大挪移却是让人胆寒啊。”

        “郭员外郎有一点说的没错,即使有人想出一个大移民想法,马上就会被自己否定,因为太冒险了,困难也太多了。老夫试问自己坐在那个位置明知明年大旱却只能束手无策,这位小皇帝却要赤地千里无人饿死,而且大移民一劳永逸,更是顺手敲打天下藩镇,顺带还要查老夫的底细。最让人惊悚的是居然步步为营,将一个个困难都解决完了,也做好了准备,这时才突然抛出这一史无前例的壮举。”

        “以前朝廷有所顾忌只能暗查暗中猜测老夫的底细。但几百万人过境,就是正常老死病死都可发生,朝廷以此为借口就可大肆公开查,暗查查不到,公开查肯定有蛛丝马迹,到时候老夫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老夫这里底细都被抖落出来,其他没有途径的节度使想要蒙混过关,长安那位怎么想老夫不知,老夫却绝不会让他们舒坦喽。”

        “天下藩镇被朝廷掌握实际情况就等于被死死盯住还在其次,这一次大移民真的实现,老夫试问一句,想和老夫共图大业的这些人,老夫还能相信几个?天下归心,这些府兵就敢不听调,老夫征兵都征不到。”

        “阻碍此事不让移民过江?江北基业尽毁不说,几百万流民冲进三阵老夫基业旦夕就会被摧毁。不行!”砰的一下陈镛一拍大腿,“必须盯紧了,老夫想来必定会有人藉此机会毁我基业害我性命!”

        鄂岳节度使常备兵全员出动,甚至发动府兵征召,恨不得移民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所有外来人员一律严查,但凡有可疑之处先抓起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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