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O二章 癫狂
杜若衡原本长得就瘦，有孕后不但没有像别的孕妈妈那般温婉富态起来，反而愈加嶙峋。大概是因为更瘦了的缘故，容貌比做姑娘时看着更刻薄，目光也更加的阴森莫测。
明明是六月暑天，莫少璃竟被她阴森森的眼神看得脊背隐隐生寒。
“许王妃。”她定了定神，向杜若衡福道。
“有段日子没见，莫七姑娘是越来越标致了，瞧这小脸娇嫩的，眉眼勾人的！莫要说我家王爷见了挪不开眼，就连本王妃看着……都忍不住想要怜惜！”
杜若衡说着话朝莫少璃走去，话说到后来，声音陡然尖利，身体猛地前扑，套满护甲的手就向莫少璃脸上抓去。
“姑娘！”绿珠轻呼一声，闪身把莫少璃护住，轻巧巧地抓住杜若衡的手扶她站稳：“王妃有孕在身，您当心身子！”
司棋和弄琴也已扑身过来，从两边扶住杜若衡：“王妃小心！”
王妃……腹中的胎儿，是眼下司棋弄琴所有身家性命的所在，两人哪里敢有半点大意。因而此刻她们看似在扶杜若衡，实则却是牢牢地箍住了她，使其无法再闪扑腾挪。
这是杜若衡有孕后常有的戏码，对此杜若衡也早已习惯了。
她知道司棋弄琴受父亲和宋恪恐吓，只能如此对她，因而不是极端失控时，她并不会拿两人撒气。
此刻，杜若衡被丫鬟左右钳住后，倒也没有再继续进攻，看向莫少璃的目光却越阴狠寒凉：“世人都说男人个个好色，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七姑娘这张面皮，不但让我家王爷惦着，沈家三公子……怕也惦记许久了罢？”
莫少璃刚才被杜若衡突然袭击，虽被绿珠救下，却也正是惊魂初定时，正想开口向她告退，离开此是非之地。
却就听她说话中忽然扯上沈策，莫少璃只听得一头黑线。
要说因为杜若衡听到看见刚才宋恪的那些言行举止，突然对自己发难，莫少璃能理解。
毕竟，她虽然无辜，却到底惹了人家的眼。
但莫名其妙的，这其中又关沈三什么事了？
现在不仅是她无辜了，人家沈家三公子也很无辜了。
要是沈三知道杜若衡背后说他惦记上了她……以沈三那难以捉摸的性子，会不会打到莫家门上找自己辟谣？莫少璃无不担忧的想着，冲口想要反驳杜若衡。
但话到唇边，她却又默默咽下了。
杜若衡本来就疑似精神有问题，如今因有孕在身，更加喜怒无常，自己今天就是打着“忍忍忍”的主意来杜府的，倒不能被她激怒上了当。
要是她再来个假摔，假晕什么的……她肚子里是皇裔。
有什么事自己可兜揽不了了。
莫少璃想着，后退几步和杜若衡站开距离：“莫七生性愚钝，听不懂许王妃在说什么。我忽觉身子不适，若王妃没有别的事，且容莫七告退。”
她说着对杜若衡福了福，转身离开。
“站住！”杜若衡厉声叫道。
莫少璃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
“你想嫁给沈策？我告诉你，你休想！”杜若衡声音更加凄厉。
刚才听她说沈三惦记着自己时，就够一头黑线的了，此刻又听她居然说自己想要嫁给沈三……莫少璃彻底就服了杜若衡了，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她，很想知道这位许王妃是长了怎样的脑回路，会如此地异想天开？
她想嫁沈策？沈家那潭子浑水，比莫家还要混！她想嫁沈策……谁爱嫁谁嫁去！她昏头了才会想要嫁给他！
“哈哈！”杜若衡见莫少璃转过身来，仰面干笑了两声：“莫七，你被我猜中心思了罢？我告诉你，想进沈府？你做梦！”
莫少璃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问：“许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问的其实是：你为什么会固执地以为我想要嫁沈策？
可话落到杜若衡听到耳中，意思却变成了：我为什么不能嫁进沈家？
“为什么？”杜若衡阴阴地笑道，“就凭你娘那让人不齿的身份，莫家破落的门户，还有个做妾的姐姐……莫七，你还有什么资格嫁沈三公子？”
莫少璃问她时本来是好奇多余其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她会错了意，让她觉得自己想嫁沈三。
她改！她改还不行么？
可听她这么说，莫少璃却有些恼了。
娘亲当初被废，那是宋渊心虚，无情无义，卑鄙无耻！娘有什么错？杜若衡可以说她不好，说莫少珊不好，甚至说莫家不好，但说她娘……对不起，这是本姑娘的底限，不能忍！
莫少璃微微冷笑：“许王妃这话说得就有些奇怪了！纵然我娘被废，我出身势微的莫家，有一个被你们强逼做妾的姐姐……但，我却也没有任何配不起沈三公子的地方。
许王妃，我可以告诉您！只要沈三公子愿意，我愿意……我若要嫁入沈家，即便您身为王妃，也无法阻挡！”
她说完也不再与杜若衡多言，转身径直离开。
“她说什么？她居然……她还是原来的莫七么？”杜若衡望着莫少璃的背影怔住，不能置信地喃语道。
之前两人之前数次见面，因为种种原因，莫少璃对杜若衡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即便数次与何梅曾静怡杠上，她却从来没有和杜若衡正面冲突过。
在莫少璃，是不想招惹上杜若衡这个麻烦。
可是莫少璃一直以来的忍让，却助长了杜若衡的气焰。在她看来，莫七就是个头脑简单，性情懦弱，空有一副皮囊的绣花枕头。即使那次莫少璃在桃花社夺了魁首，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侥幸偶然。
她从不知道莫少璃言辞可以如此犀利，姿态可以如此傲然……杜若衡呆呆的望着莫少璃背影远去，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莫少璃身影将要消失在甬路尽头时，杜若衡才回过神来，尖声叫道：“即便你愿意，他愿意，你们也别想！宋恪看上的人，你以为他会轻易放手？你且等着，本王妃会成全你和宋恪！嫁入沈家……你等下辈子罢！”
癫狂的笑声，在寂静的杜家后园，喋喋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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