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 由头

只这个疑惑，对莫少璃来说却是永远的无解之谜了。

        鉴于莫七姑娘心虽然有点圣，但却仍不够太圣，她那日让绿珠给卢秋月吃的药，并不是丘广寒最得意的圣药，而是较为低效的神药。

        所以卢姨娘性命虽然保住，身子却到底亏了，容颜也仿佛骤然老了数十岁，人也像风干了一般，在落霞轩足足躺了半年，才起了身，却再也不有事没事在莫家后院里到处嘚瑟了。

        在那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大部分时间，她坐在落霞轩房廊下，望天。

        同时忽然变老的还有卢姨娘的姑母，莫家老太太。

        众所周知，莫家老太太优点不多。而在她为数不多的优点里，最显著的优点就是：长得美。这个优点一直持续到她子孙成群时，还能引以自傲。

        然而，这次，她却陪着她最疼爱的侄女卢秋月一起变老了。

        从卢秋月落胎起，莫老太太的脸就没有再好看过，等郎中又告诉她说卢秋月以后再也无法有孕时，她整个人就彻底蔫儿了。

        可老参是她亲手送去，卢秋月亲自吩咐煎出，亲口喝下……她能怪谁？怪来怪去怪不到别人头上，莫老太太就想起了曾经害卢秋月胎气不稳的红绣。

        莫少璃说对了，莫老太太后悔了。

        “若不是当初她弄的鬼，秋月身子哪会这么弱？胎儿哪有这么不稳？就是误喝了参汤，也不会至于会到落胎的地步！”莫老太太凭空朝地上砸了一个茶盅，怒声说道。

        立刻就叫人去找红绣。

        “把她抓回来！千刀万剐方才解恨！”

        然而，晚了。

        红绣从莫府离开后就消失在了京城，而后不知所踪。

        莫老太太派人找了好几次，也不得其果。

        她为此阴郁了好长时间的脸色，莫家大院的气氛也似乎随着她的阴郁深陷到了阴霾之中。府里的人由上而下，都说话轻语，走路轻声，笑容也不敢完全展示到脸上。

        但其实私下里，卢秋月出事，除开落霞轩和嘉善堂，莫府里就没有几个不高兴的人。

        春晖院，吴氏眉开眼笑，心情舒畅：“高兴！我为什么不高兴？卢秋月得此下场是活该！是报应！没有一尸两命，已是上天对她仁慈了！她现在成那样儿了，倒要看看老太太以后还怎么偏着她？咱们不但要高兴，还要找个由头大大的高兴热闹一番！”

        吴嬷嬷在一旁应和：“太太说得对，府里晦气重，是应该热闹热闹了。”

        “你说的对！是时候该冲冲晦气了！”吴氏说到做到，并且很快就找到了大大高兴热闹一番的由头。

        在先前莫家大院里因为卢秋月的事闹得天翻地覆，如火如荼时，朝廷三年一次的秋闱乡试也在京城如期举行。

        换句话说，就在莫家七姑娘忙着营救柳佳慧，查探落霞轩，审问红绣，掐莫老太太的时候，她家四哥哥正在考场上奋笔疾书，为前途而奋斗。

        她这边尘埃落定，秋闱也张了榜。

        莫少璃对前世这次秋闱几乎没有什么印象，那时莫少桦远在西北，并没有回京参加乡试；吴承谕虽然在京城，却住在吴家宅子里，还没在莫府出现；她所记得的只有表哥韩明哲，在这次秋闱中了举。

        这次，秋闱张榜。

        莫少桦名居榜首，韩明哲榜上有名，吴承谕……莫少璃隐约记得前世他有次在嘉善堂外拦住她时说，他乡试中了解元，算起来应该就是这次。只是这世，他落在了第七名。

        莫少桦高中，薛氏高兴就别提了。

        不用说，秋华院下人又多得了两个月月例的赏钱。

        非但如此，薛氏还带着东西喜滋滋地来到凤仪苑，送了莫少璃一套赤金头面和两套亲手做的衣裙作为谢礼：“七七，咱可说好了！明年你四哥哥春闱时，三伯母再来求你一套‘状元及第’。”

        莫少璃虽觉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却到底收下了。

        不为别的，就为成全三伯母那份高兴。

        莫少琬也写了感谢信来，并戏言将来旭哥儿科考时，也要他七姨母给做一套“状元及第”。

        莫少璃看着信摇头哑然而笑：“三伯母真是……把二姐姐也带歪了！”

        上个月某天，薛氏神色郑重地来凤仪苑找莫少璃：“七七，三伯母来找你有事相求。”

        莫少璃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忙说道：“伯母有话请讲！”

        薛氏道：“你记不记上次你四哥哥院试时，你做了一套‘状元及第’的扇套荷包送他，你四哥哥后来就得了案首。这次秋闱，三伯母想请你再照着那样儿的给你四哥哥做一套。可使得？”

        莫少璃：“……”

        好吧，果然天下父母望子成龙的心都是一样的！连出身书香门第，熟读诗书的三伯母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免俗地迷信了起来，把希望寄托在了神灵身上。

        然而，莫少璃却也愿意成全三伯母这样的小信仰，本来她就打算着秋闱前要做些好兆头的东西给四哥哥的，这下做得更用心了。

        很快，一整套的“状元及第”送到了莫少桦手里，表哥韩明哲那里也有。

        在莫少璃，她只是为了表达一下自己对两位哥哥的祝福。

        但薛氏却把此事看得极为认真，莫少桦高中后，她不但自己亲身到凤仪苑谢了莫少璃一回，还又告诉莫少琬：“……回头你见了你七妹妹，也要好好谢谢她！”

        莫少琬自然连声答应，因为她刚出百日，不便亲自过来，就先写了信来。

        “这母女俩……”莫少璃笑着继续看信。

        “……‘坐开桑落酒，来把菊花枝’，园中菊花开得甚好，七妹妹若有闲，不妨前来陪姐姐持鳌下酒……”莫少琬信中又道。

        “那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明天就去吃二姐姐的大螃蟹去？”莫少璃看得心情大好，放下信自语。

        “咦？姑娘，你怎么知道明儿家里有螃蟹吃？”雪鸢掀着帘子走进来，闻言说道。

        “有螃蟹？谁送的？还是大伯母捡了银子？”莫少璃笑道。

        “大太太许是没捡到银子，螃蟹吴表少爷明儿个会让人送来！”雪鸢也笑。

        “吴承谕？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送螃蟹到咱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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