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桃（一）
考试过后的两三天里，老师和学生们都很忙，只不过前者是忙着批改试卷，后者是忙着放飞自我。
白薇亦是免不了俗，早早地备好了课外读物。
为了防范被抓捕的风险，她还在课前刻意对旁边的人说：“苏同学，帮个忙呗！”
苏方刚打球回来，面部左右红了两坨，头上正冒着热气，闻言愣了一会，笑了：“同桌你还有需要我帮忙的事？快！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白薇：“……”
她想口吐芬芳，但理智告诉她求人办事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故而笑得很礼貌：“一会上自习课帮我看下老师！”
苏方直接道：“咋的？同桌你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薇：“……”
她分不清这人是说话不过脑子，还是过了脑子也就这样？
白薇深吸口气，礼貌道：“作为祖国的花朵，能不能拜托你思想纯洁一点？我就看个小说，而已！”
苏方仿若听懂般点了点头，然后扑闪着大眼睛问：“是什么十八禁的书吗？”
白薇把一本世界名著拍在桌上，用平静但暗藏杀气的语气道：“您说呢？”
“不是啊。我猜同桌也没这个癖好和胆子。”苏方也不惧，只自顾自地说，“不过话说回来，看个名著整这么大阵仗干什么？我还以为同桌你要看什么情情爱爱呢？”
白薇也是快要被气笑了：“合着说了半天怪我小题大做？”
苏方认真道：“是……的吧。”
白薇拿鼻孔哼了声，装模作样地一手握拳一手按在上面，想借着骨节脆响威压对方，但是未果。
不过还好，苏方罕见地上道：“别激动别激动！同桌你放心看，侦查敌情这种粗活让小的来干！”
白薇白了他一眼，快乐阅读去了。
由于事先安排了侦察兵，白薇是一点注意力也没分配给窗户和前后门。
待到风平浪静地过了大半节课，白薇的脚部突然挨了一下。
不重，但也足够另她警醒。
虽说是在阅读世界名著、培养文学素养、完成语文老师的摘抄作业，但——还是躲一躲班主任为好，尤其是在期末考试成绩不明朗的时候。
如此想着，她淡定地拖过一本不知哪门课的厚资料，盖在小说上，然后做作地拿起笔，写写画画，顺便辅以深思的表情和适当的停顿。
一秒两秒……
直到下课铃响，她连老师的一根毛都没见着。
白薇将笔拍在桌上，转过身子，质问：“老师呢？”
苏方拧眉，给出合理推测：“去别的教室了吧。我看见窗户外有个影子，就赶紧提醒你了。”
白薇面无表情，平静道：“苏方，你看着我。”
“怎么了？”苏方有些诧异，听话地看了她一眼，又躲开目光，有些羞涩地道：“好好的看你干什么？老同桌了，还整这出，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白薇看着他娇俏地抠着衣角，犯着戏瘾，彻底无语。
“你能不能正常点？”她无奈道，“我就想知道刚才是不是真的有老师过来。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我骗你？”苏方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又指指她，大声表明立场：“同桌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我对你的诚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明！”
这声音多少是大了点。
此言论一出，众人哗然，数十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射过来。
白薇：“……”
我tema，又来了，这该死的“万众瞩目”的中心感。
白薇伸手捂脸，不欲再做争论。
这边苏方多少感受到了不对劲，凑过来些，压低声音道：“同桌，真的有老师。”
白薇疯狂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苏方见她应付得明显，又说：“我说真的。我真的没骗过你。”
白薇终于忍受不了他的嘚啵嘚了，放下掩饰羞耻的双手，平静道：“你属鱼的吗？如果不是的话，麻烦您回忆一下，若干天前的早读，是哪个货突然吼着读了两句狗屁不通的话，诓着全班一起朗读呢？”
苏方：“……”
他讨好地笑笑：“好像是我哈。不过这次是真的，我真的看见有老师走过去了。”
看着他的脸，白薇心累到不想说话。
有了这个插曲，白薇再也不在课上明目张胆地“偷书”了。最多熬个夜、利用下课间，然后上课悄无声息地发着呆。
各科试卷前后脚地到来。
白薇对自己的成绩大体上满意，但即便如此，也不敢保证成绩单上的排名就一定漂亮。
老师组团回归课堂，给眼里不争气的玩意儿们讲解试卷。
杨志更是指着物理每题的离谱正确率，边讲边训，闹得全班人心惶惶，生怕触了霉头。
白薇有时也会想，不就是考的不好分不高嘛，没必要摆出这么大阵势吓唬人。
可她转念一想，如果学生时代成绩不重要，那什么重要呢？
经历的多了，白薇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成绩单下来的那天，她照旧打发苏方去看。
苏方看完笑眯眯地走回来：“同桌有进步啊。”
白薇仰着头看他：“第几？”
苏方用手比了个数字。
白薇干笑两声：“第六啊。你笑成那样我还以为我飞了多少名呢。”
苏方唉声叹气地坐下，“同桌怪我，都怪我笑得太灿烂了。”
白薇笑了笑，顺便问了句：“你呢？”
“我？”苏方顿了下，又笑道：“稳居倒一呗。反正我也没什么大的追求。”
白薇想了想，说：“我觉得你比我聪明。”
这没来由的话让苏方怔了怔，而后嬉皮笑脸道：“是吧？我有时候也这么觉得。”
“我说真的。”白薇表情认真，“你作业不咋做，临考试突击一下，上次成绩和倒二也没差多少。你说你要学成我这样，得考多少名啊？”
苏方认真思考了一番，如果……
算了吧，这个如果有点不支持如果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他有多久没被夸奖过了呢？
答案是好久好久了。
从小到大，最好的私立小学和初中，如今又被塞进了这个最好高中的最好班级，身边的参照物都是优秀到变态的人物，以至于他差点忘了，他也许，也是很好的人。
想到这，苏方不自觉地看了眼旁边的人。这人正忙着订正试卷，全神贯注，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他突然觉得，就这么待在她身边，就挺好的。
这次杨志没找白薇谈话。
白薇也看的明白，第一变第七是天才的陨落，这次又考了第六，班主任大概也明了，她不是天才而是地才，成不了方浩扬这样耀目的存在。
索性也由她了。
试卷挨个讲过、改过，这次考试也就过去了。
某个课间，白薇将一摞试卷叠好，突然有感而发，“我怎么依稀记得，从前期末考一结束就放寒假了呢。再看看现在，试卷都讲完了也没见假期的影子。”
苏方自然而然地接道：“同桌你习惯习惯也就习惯了。”
白薇神情哀怨：“我习惯不了。我觉得我的脑子已经放假了。”
苏方笑道：“高中就这样。听说，普班再上一周课开个家长会就能走了，我们比他们还要多上一周。”
白薇不愿相信：“你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吗？”
苏方点头：“我妈不是给我找了个大学生家教嘛，那人也是一中培优班出来的。前几天他告诉我的，应该可靠。”
白薇叹口气：“好吧。这话真实得让人心碎。”
苏方摆着张笑脸，正要再搭句什么话，就看见班长沈云程走上讲台，抢先道：“大家安静一下，我说个事。”
苏方和白薇闻声看了过去，恰好上课铃响起，一批人冲了进来。
一顿嘈杂。
等到铃声落下，班上坐得整整齐齐，安安静静。
沈云程终于寻到良机，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这是班主任新排的座次表！一会上课传着看一下！等再下课就抓紧时间把座位换了。”
换座位again？
苏方和白薇看了眼对方，说不清是怎样的情绪。
这头，正要下讲台的班长想起什么，又补了句：“对了。最后一名同学看完麻烦把座次表交给我，还要贴在讲桌上方便老师看的。还有，大家被分到坐哪就坐哪，别私自换座位，这是班主任特意交代的。”
这话说完，苏方和白薇又对视一眼。
白薇没忍住笑了下：“哎！你说班主任是特意交代谁的？”
苏方白了她一眼，不大高兴的样子。
上课，下课。
这个课间的教室混乱不堪，五十个人齐出洞，拖桌带椅地四处游走。
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
好几个卡在半道上过不去。
直到再上课，教室的混乱状态才算终止。
杨志划分座位的手法十分粗糙，依旧是按名次顺着过去，再倒着回来。
现在这排布，白薇都不用看分数表就能报出每个人的名次。
她坐在新座位，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周围全是熟人。
正前面是沈云程，他旁边是许安。
她的新同桌是申姜，而她的旧同桌就坐在隔走廊的斜对角。
这奇妙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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