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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新桃(三)


白薇本就是个爱看闲书的,当即搜罗两本杂志找了位置坐好。

        她把书端放在膝盖上摊开,一页一页翻看着。

        冬日的阳光并不热烈,透过四方的窗户,将地板分割出形状。

        一切美好又安静。

        直到,话多的苏某赶来。

        苏方也就是抽空安置了下他妈,然后就把同桌给看丢了。

        他询问了朱樱几个,得到的回答出奇的一致,要么说不知道,要么“意味深长”半天然后说不知道。

        到最后,苏方都被整无奈了。

        他在十八班教室外“守株待兔”了一会儿,又上五楼逛哒一圈,这才想着下来碰碰运气。

        果然,给他碰到了。

        苏方也拖了捆未拆封的书过来,乖巧地坐在旁边。

        白薇闻声,歪头,看到来人,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同桌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苏方抗议,“文具店又不是你开的,我想来不就来了?”

        白薇搞不懂他又抽的哪门子风,也没兴趣懂,随便应付了句:“那你随意。”

        然后她就转过头,继续刚才的半截故事。

        苏方坐了会儿冷板凳,又探头凑了过来:“同桌你看的什么书?有这么好看吗?”

        白薇老实答:“还行吧。”

        苏方咂嘴:“那你怎么都不带理我一下的?”

        白薇:“……?”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这货的打开方式又错乱了?

        白薇不解道:“你想让我怎么理你?”

        “就……”苏方支吾道,“……照常呗。”

        白薇:“……?”

        她浪费了一部分宝贵的脑细胞,组织好语言:“那你看书吗?”说着,递了一本过去。

        苏方:“……”

        他不是想要这个。

        苏方无可奈何地接过,又绞尽脑汁地翻了几页,终于认清现实,不争气地凑过来:“同桌你还喜欢看这种书啊?”

        这话听着就不像好话,白薇白他一眼:“哪种书?”

        苏方回想刚翻看过的几个文章名称,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你是我青春所有的幻想”、“陪你从校服到婚纱”……

        于是,他总结道:“就是致力于描写青春期少男少女的那些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还是喜欢你……”

        白薇笑着打断,“哎!你是在做排列组合吗?”

        “……”苏方也挺无奈,“那你给我的这本书确实就这些内容啊!”

        白薇指了指书架,建议道:“那边有古诗词鉴赏,你可以去换一本!”

        苏方白她一眼,“谢谢啊,不过用不着。”

        白薇切的一声:“大少爷还真难伺候啊。”

        苏方没忍住白了她一眼。

        他暗想:

        两个人,喜欢或者不喜欢,共四种可能。

        眼下他喜欢她,就只剩了两种可能。

        两种可能,一半一半。

        这概率怎么又低又高?

        苏方表面安静了一会儿,又不死心地卷土重来。

        他故作暴躁地翻了几页,假装不耐烦道:“唉,真的都是这种风格的。同桌你天天看这种文章是打算早恋吗?”

        白薇瞅都没瞅他一眼,平静道:“早什么恋?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费尽力气的试探总能被漫不经心的话语阻挡回来。

        苏方了然道:“也是。”

        摊上同桌这种不开窍的,他大概是早恋无望了。

        他搓着书页的边角,莫名体会到一种有劲没处使的悲凉之感。

        苏方悄悄偏头,目光中的人沉稳安静,他突然也静了下来。好像他追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结果,而是单纯地陪她待一会儿。

        就这样,苏小胖子第一次安安静静地窝在小地方看了一个多小时的青春故事。

        墙上钟表显示的时间慢慢走到了十二点。

        白薇偏了偏头:“走吗?”

        苏方点头,说“好”。

        白薇起身还书,发现许安正站在书架和后墙的缝隙最里头,“你怎么站在这儿?不累吗?”

        许安当然累,可是旁观别人说话更累。那感觉就像茫茫天地间的事物都有个伴儿,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

        “还好。”许安遇到不想说的,总能很快地开启防御模式,她补了句:“我发现这些书我都看的差不多了,好无聊啊。”

        白薇笑道:“那说明你来得太勤快了,三四家出版社都赶不上你的阅读速度。”

        许安笑了笑。

        白薇和许安走在前头,苏方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一路上没什么人搭话,整个过程都不尴不尬的,直到家长会结束,大家才找到充足理由散开来。

        白杨边走边活动着胳膊,抱怨道:“这两个小时坐得我屁股疼。”

        “哥你太瘦了。”白薇把怀里的书包往前送了送,“来!背个书包,练习负重,好好增个块儿。”

        “……”白杨说,“妹!别把做苦力说的这么为我着想好吗?”

        白薇丝毫被揭穿的歉意都没有,摆出委屈弱小的模样,“哥,真的很重。”

        白杨瞥她两眼,不情不愿地接过,将粉紫色大书包背上了身。

        校门口车山人海,水泄不通。

        两兄妹弯弯绕绕地走过一段路,乘上了去往原安镇的汽车。又吵吵闹闹四五十分钟,二人在镇中心下了车。

        临近年关,街道两旁全是小摊贩,猪鸭鱼肉,瓜果菜蔬……应有尽有。

        白杨照旧询问道:“买什么东西吗?”

        白薇想了想:“好像没什么需要买的。”

        白杨:“那我们直接回去?”

        白薇:“其实买点吃的也行。”

        白杨:“……”

        两人去超市扫荡了一圈,称了两斤的花样零食,这才骑上心爱的小摩托回了家。

        母上大人听见“突突”的声音,一早迎了出来,看见败家玩意儿又乱花钱,当即阴阳怪气道:“哟!买了这么多吃的?中午饭是不是不用吃了?我白给你们留饭了是吧?”

        白薇给她哥递了个眼神,意思他快上,结果这不中看不中用的老哥淡然一笑,声儿都没吭一下。

        白薇只好讨好地笑笑:“哪能啊。我都快饿死了,我这就去吃饭。”说完,麻溜地拎着东西走人。

        外屋生着煤球火,锅里热着面条汤。白薇风卷残云般解决了寒假归家第一餐。

        家里的菜总是一锅乱炖,调料总是放得很少,没什么味道,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白父是腊月二十七从施工队回来的,统共在家待不够十天。

        他身形更消瘦了,可不论他怎样文弱似书生,依旧是个卖力气的农村汉子。

        白薇自打回家就患上了“早起困难”综合症,哪怕晚上九点睡觉,次日上午也能睡出被人敲晕的效果。

        周玉女士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每每清晨,她嚎过一回又一回,可回回只有人应声,餐桌前半个人影都没有。

        久而久之,她做早饭时就自动忽略一双儿女了。

        在白天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白薇都定在课桌前当好好学生。因为只有这样,周玉女士才会大发慈悲,放过她的耳朵。

        因此,就算三分钟打鱼两分钟晒网,白薇也把每科每天的作业量完成了七七八八。

        白杨看自己的亲生妹妹是越看越不像亲的了。

        明明都是家里的“被剥削”阶层,却只有他讨生活讨得格外辛苦,什么剁馅、砍柴、贴对联,全是他的活,因为他的妹妹永远在“学习”。他甚至觉得,他妹要能考上清北,头一份的功劳就是他的。

        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春晚吃饺子,点炮仗放烟花,嗑瓜子嚼花生……

        一年就这么到了头。

        大年初一清晨,父母领着兄妹两个到村里老一辈的家中拜年。白薇见到很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叔啊婶啊的瞎叫。

        新的一年就这么开始了。

        大年初三,按照惯例是要去姥姥家拜年的。

        母上大人老早就开始嘱咐:“初三可得早点起啊,不然到你姥姥家连午饭都赶不上,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白薇听到这话,总是连连应声。

        可答应和做到完全是两码事,她依旧在当天清晨震天响的锅碗瓢盆中睡昏过去。

        直到忍无可忍的周玉女士闯进门来,粗鲁地掀飞白薇的被子,然后一掌拍在她的后背上,大着嗓门道:“赶紧给老娘起来!饭做好了都不知道起来吃,还等着人喂吗?”

        浑身的清凉和后背的酥麻让白薇清醒半分,她蜷了蜷身子,哼唧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起。”

        周玉骂骂咧咧地出去后,白薇又僵躺了一会儿,等冻得实在受不了,这个早起困难户才爬起来套衣服。

        白薇简单洗漱一下,然后盛饭围坐在餐桌旁。

        她皱着眉,摸了摸脑门,不烫,可就是憋闷、没力气。

        一旁的白父关心道:“怎么了?是难受吗?”

        白母则是满不在乎:“难受什么难受!天天睡到中午!惯得她!”

        对于理亏的事,白薇向来是不做争执的。可今天,真不是她给自个找借口。

        白薇撇嘴道:“我真头晕。”

        白文想了想,“哎!”的一声,“这么说,我早上起来也有点头晕来着,出去做了个饭才好得差不多。”

        三人静默片刻,最后周玉女士提出合理推测:“不会都煤晕了吧?”

        白薇:“……”

        原来是煤球不完全燃烧产生的有毒气体在害她!

        早饭过后,白文把煤球火上的烟筒拆卸下来清洗一番。周玉也罕见地没有再嘟囔。白杨和白薇度过了一个耳根清净的早晨。

        白薇姥姥家在小安村,距离原安镇不远,地势较为平坦开阔。

        由于交通工具有限,过年礼又大包小包,白文骑着摩托车来回两次才运送完毕。

        上午十点半,白薇抵达姥姥家的大厅,里面都是些谈话的中年男女。

        白薇局促地站在门口。这时有个人走近,捞过她的手,“怎么站在门口?走,进去坐着,里面暖和。”

        来者是她姥姥,一位身材矮小、性格温和的老人。老人□□十岁了,耳背的毛病很严重,可她总会拉着白薇的手说话,什么“怎么瘦了啊”“在学校要好好吃饭啊”之类的。白薇也会大声回话,老人哦哦应声,可再说话还是只接的到自己的话头。

        老人闲不住,拉着白薇唠了几句,又把瓜子花生苹果牛奶等过年精品备好,这才去厨房忙了。

        白薇守着成堆的事物,有些哭笑不得,这大概就是“甜蜜”的负担吧。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是在不知哪年的春节。白薇随父母来姥姥家走亲戚。

        中午,大锅饭,杂烩。白薇对着碗里的“绿色细圆条”(其实就是蒜苔,后来才知道的)很是好奇,她尝了尝,甜腻腻的,不好吃。

        于是白薇就想着,先把这玩意给消灭干净,那么剩下的茄子豆角和鸡蛋就都是爱吃的菜了。正在白薇强忍着恶心干蒜苔时,一位老人坐了过来,“贴心”地把自己碗里的蒜苔都挑给了她。

        白薇边喊“够了够了”“不用了”边端着碗四处逃窜,可最后还是免不了多吃了几段蒜苔。

        就那一次,白薇彻底把蒜苔吃伤了。

        一想到“我为什么不爱吃蒜苔”,白薇就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这心里就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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