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同归（七）
若干分钟后，相对安静的后操场。
白薇和朱樱分别找了块石头坐下，解决起大采购来的小零食。
山楂条红得很漂亮，外面还裹着一层粒粒分明的白糖。
吃起来酸酸甜甜，白薇很是喜欢。
这边的白薇细嚼慢咽，越发衬得另一边的朱樱不拘小节。
只见朱樱翘着二郎腿，脚尖随意地晃着。她正拿着一包蚕豆，或用手剥壳食之，或整个塞入口中再将壳吐之。
她吃得很投入，白薇看得也很投入。
在白薇眼里，朱樱是个骄傲如贵公主的女生，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着不凡的风姿。
可现在呢，她哭过不说洗脸，坐得吊儿郎当，手指满是沾染的食物残渣，东西嚼过之后随便吐在草地上。
白薇：“……”
朱樱，我现在都想装不认识你了。
许是打量得太过明显，朱樱发现了她，道：“看我干嘛？”
白薇被抓包也不觉得羞愧，笑道：“看着挺新鲜的。”
朱樱：“蚕豆？”
白薇：“你。”
朱樱不解，道：“我怎么让你觉得新鲜了？”
白薇笑了笑：“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宿舍楼门口。你穿着黄色喇叭袖的t恤，白色七分裤，和周兮兮还有你们的家长说说笑笑地从台阶上走下来。我在下面看着，就觉得，好明亮的一个人啊，原来真的有人是放在人群里，却一眼就能看见的。”
听到这，朱樱哈哈大笑起来，道：“哎，白薇，你要不是女生，我真就以为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白薇无奈：“我还没说完呢。”
朱樱眼神示意她继续。
白薇道：“后来有一次我从家带了山楂，给你们分了点。我半躺在床上，翻过身，正打算把嚼剩下的籽儿吐地上，结果就看见你坐在床上，看着期刊，左手垫了一张卫生纸，右手拿着山楂送到嘴边，特优雅地把山楂外圈给吃了，然后把核儿放在卫生纸上，最后包好扔在地上。我很震惊，原来山楂是转着圈吃的。”
朱樱想起这件事，确如她所说那般，不过——
她搞不明白：“山楂不就是这么吃的吗？水果不就是吃果肉的吗？”
白薇：“……”
好吧，人家是小仙女，她是糙汉子。
白薇回想起刚升入高中的那段时间，总觉得格格不入，做什么都显得局促。
转眼间，那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变成了需要回忆的存在。
“也许吧。反正我从小到大吃山楂都是先啃一半，有虫就吐掉，没虫就整个吞下去。最后嚼得只剩籽儿，就随地吐了。”白薇道，“你知道吗？当时第一次看见你那种吃法，我整个人都震惊了。然后，我就没敢把籽儿吐地上，默默地咽下去了。”
“是吗？”朱樱眉眼含笑，“那你好好笑啊。”
“……”闻言，白薇作不可思议状，“大姐，好笑的是你，好吗？”
朱樱怒，声音瞬间拔高三个度：“你说什么？”
白薇丝毫不怵，稳定输出己方观点：“你看看你，那时候精致得跟个小仙女似的。现在呢，你脸洗了吗？徒手抓蚕豆，没渣子吗，不油吗？还有，你把壳子吐地上，考虑过花花草草的感受吗？”
朱樱：“……”
白瞎了之前的感动了。
朱樱咬牙切齿：“白薇！你皮痒了吧！”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白薇依旧稳得一批。
她淡定地摊摊手：“没有啊。”
朱樱：“……”
白薇见她一副要动手的样子，笑了笑：“你别这么生气嘛。我就单纯觉得前后反差大，多看了你两眼，是你非要问我，我才回答你的。”
朱樱气得直哼哼：“合着怪我太好奇了呗？”
白薇一脸无辜地回：“是的吧。”
朱樱：“……”
退一步，越想越气。
于是乎，她抱着报复人的想法，伸出魔掌，拍在白薇的胳膊上。
啪的一声。
白薇瞬间就炸了。
脑子里一堆声音在叫喊：啊~这是她的脏爪子啊！上面有食物渣子和油星啊！我的胳膊袖啊！它不干净了！
她要压制不住体内的狂暴之气了：“姓朱的！”
朱樱笑到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在后操场呆到太阳落山。天色变暗，气温转凉。
朱樱落了汗，衣服里又湿又闷，不好受。她合上校服拉链，对白薇说：“走吗？”
白薇：“好啊。”
两人站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的灰土，顺着小路往前走。
白薇道：“回教室？”
朱樱：“不吃饭？”
白薇讶然：“那么多零食，你没吃饱？”
朱樱认真道：“零食是零食，饭是饭。再说了，零食不占肚子，也不扛饿。”
白薇觉着好笑，道：“朱樱同学，你还记得高一那年校庆，每天不吃晚饭，一遍一遍练习舞蹈的女生是谁吗？”
朱樱笑得很欢快：“是谁啊？我不记得了呢。”
“……”白薇无奈了，“行吧。”
那年校庆，白薇其实没看到朱樱在台上跳舞。
但她想象得到，舞台上，红裙翻飞，朱樱一定是高贵美艳的。因为，朱樱一直就是那样的人。以前是，现在是，往后也会是。
两人吃过晚饭，回到教室，各自忙去了。
伴随着冬季运动会的落幕，一些事情也得到了解决。
生活又变得平淡起来。
平淡到，白薇甚至觉得，今天是由昨天复制而来的。
北方小城的冬天又干又冷。
入了十二月，白薇在校服里裹上毛衣和棉衣，都止不住冷气。对其而言，教室、餐厅和宿舍之间的几段路，成了一天中最难熬的。
教室没通暖气，没安空调。师生日常取暖全靠紧缩门窗，及代代传承的厚实门帘。
如此一来，温度是勉强保住了，可这气味也闷在了教室里头。
包子味，臭鞋味……
各种来路不明的气味混在在一起，凝聚成了一种十分“感人”的味道。
白薇掀开门帘的一瞬间，闻到的就是这样一种味儿。
她愣在门口，忍了忍，还是进去了。神奇的是，进去没一会儿，这种味道就没了。
距离晚自习还有十几分钟，白薇不想出去受冻，便掏出随堂考的物理试卷，琢磨起错题来。
课余时间里，教室并不是完全安静的。
所以，白薇学会了让自己安静下来。
待白薇将那一两道题弄懂弄会，上课铃刚好响完。
她满意地将试卷收好，然后继续下一项学习任务。
据说，人全身心投入做一件事时，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会下降。
所以，白薇正埋头做题时，被突然说话的班主任吓了一跳。
她抬头，发现班主任正衣装整洁、表情严肃地站在讲台上，讲：“同学们，一会儿下课，都把窗户打开，门帘撩上去，给教室通通空气。刚进来，那味儿冲得，差点没给我熏出去。”
底下众人：“……”
众所周知，像李老头这样，一本正经，且不经意的搞笑，才是真的搞笑。
白薇作小学鸡乖巧状，双臂叠放在课桌上，微低着头，想笑却不能笑地笑着。
李明生继续道：“下课后，你们也别在教室窝着，都下楼跑个一圈半圈的。跑完就暖和了，大脑也得到了休息。最重要的是，跑步可以增强体质。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个虚得跟什么似的。我五六十的人了，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跟你们讲课。你们十七八的呢，流鼻涕的流鼻涕，咳嗽的咳嗽……就挑不出几个身板好的。”
说到此处，李明生停下来，扫视全班。
大家很配合地没有发出声音。
突然，有位女生再也控制不住似的，猛地咳了两声。她很荣幸地收获了李老头“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眼神一枚。
白薇完全理解这位女生的感受。因为几天前，她也这样，喉咙总是痒得不行，不咳不快。
李明生道：“从今天开始，教室要勤通风。规定的三餐时间里，不管教室有没有人，外面冷不冷，都必须把窗户打开。晚自习第一节课结束，课间有十分钟，你们都下楼给我跑两圈，谁都不准留在教室，同时靠里的同学要注意把窗户打开。”
他看了眼方浩扬，道：“班长注意监督。我也会不定时过来检查，要谁被我逮到，谁就做一周的值日。”
说完，下课铃识趣地响了。
十秒过后，十八班没人了。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将书页吹起一些，又落下了。
白薇跟着人群，下了楼梯。
待到一楼后，她突发奇想：要不等会儿再跑，先去探望探望苏方同学？
如此一想，便越想，越想。
白薇转道一班。
为避免上次探班事件，她特意从后门口看了一眼，见确实没有老师在，这才随机选取一名正往外走的同学，礼貌道：“同学，可以麻烦你叫一下苏方吗？”
那男生倒也爽快，直接转了个头，就站在门口喊：“苏方！有人找！苏方！”
白薇：“……”
大哥，您嗓门真不错！胖大海肯定没少泡吧！
不一会儿，苏方的声音传来：“我正给人讲题呢。谁啊？”
那男生指指门口，道：“她。”
苏方也正好到了门口，顺着那男生指的方向一看，眼睛立刻就亮了：“同桌？你怎么来了？”
白薇撇撇嘴：“我打扰你讲题了呗。”
苏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白薇见那男生八卦地立在原处。她对其笑了笑，道：“同学，谢谢你啊。”
然后，白薇搡了苏方一下，压低声音：“走，出去说。”
“哦。”苏方听话地跟在身后。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25976218_1412829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