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可能的极限

当伊莱亚斯作为一名普通人的身份来到安娜住处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有已经被彻底锁上的大门和蹲在门口表情落寞的舒尔茨。他背着一个背囊，今天是他与马费奥约定好的离开奥森特的日子。老实说，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惊喜，而且他对帮助过自己的马费奥很有好感，他很乐意与同四处漂泊的马费奥一起冒险。在离别之日，他想和每个认识的家伙道别，但他来到安娜住处的时候，他面对着的只是一座空无一人的房子。“弗雷德里克？”

        舒尔茨抬起头来，落寞的表情迟迟不能褪去。“安娜姐姐……走了……”

        “什么？”那毫无疑问让伊莱亚斯大吃一惊。

        “这是安娜姐姐留下来的信，我想是交给你的。”舒尔茨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封，上面还有着泪痕，只不过伊莱亚斯不知道那究竟是安娜留下的还是舒尔茨留下的。

        他几乎是用抢的方式接过了那封信，他的举动并没有让舒尔茨感到意外甚至是害怕。他一直都知道两人互相之间微妙的感情，在工作之余，他也一直试图撮合两人。只不过每次他都会被安娜教训一顿，她认为舒尔茨只是过涉世未深的小鬼，不应该参与到大人的事情当中。

        “亲爱的伊莱亚斯。原谅我对你的欺骗，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人们可以彼此续写，那些让人刻骨铭心的故事。有些人会得到众神的宽慰，但现实却往往会给他们一记警钟。我不想再待在奥森特，实际上，这里给我留下了许多不好的回忆。但我转念一想，这里又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我也许太过于重视这些东西了，以至于我永远也忘不了在奥森特经历过的时光。你是个好人，伊莱亚斯，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时光里你不会活得太累。你所在的位置需要你戴上一张面具，一张与你自身完全相悖的面具。此外，我有点担心弗雷德里克，他与那个鬼神在一起让我有点不放心。虽然我可能有点小心眼了，不过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会尊重。况且弗雷德里克对弗莱也有好感，我希望他能够找到他自己的道路。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当然，那得看我心情，“哈哈”。——爱你的安娜。”

        伊莱亚斯不禁笑了出来，苦涩与不舍夹杂在笑容之中。他缓缓的将信封合拢，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转过身，望向港口的方向，他能够听见船只起锚的声音。“再会了，安娜……”

        需要面对的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伊莱亚斯内心里没有要责怪安娜的意思。相反，他虽然不舍，但他很高兴，他很高兴自己在意的人都能够找到自己的目标。现在，只剩下舒尔茨了，他也即将踏上属于他自己的道路。“来吧，舒尔茨，让我送你去北部海滩吧。”

        “这样真的可以吗？”舒尔茨问道，对于安娜的离去，他似乎仍旧不能释怀。

        “你是在担心安娜姐姐会遇上什么坏人吗？”伊莱亚斯摸了摸舒尔茨的脑袋，试图让他开心一点。

        “不，我只是对你们之间毫无结果感到遗憾。”舒尔茨郁闷的说道。

        “这可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登上黑鲨鱼号？”伊莱亚斯站起身来，伸出手。

        舒尔茨愣了愣，然后说道。“我离开了，在奥森特就只剩你一个人了，你会很孤独的。”

        “你这小鬼，我还有我的父亲，我还有我的士兵，我还有这整座城镇。”伊莱亚斯笑道。

        “你在撒谎，你明明很失落。”舒尔茨用赌气般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再不走的话，我会马上去通知菲舍尔船长起航。”

        舒尔茨立刻如同弹簧一般跳了起来，这也正中伊莱亚斯的下怀，内心的真实想法往往会在一言一行当中展现出来。舒尔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而是说道。“我要去，我等了好久，等了好久能够让我去外面的世界游历的机会。”

        伊莱亚斯努了努头，“那就走吧。”

        奥森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所有的商人们都极尽所能的独自拉起能够遮挡雨水的棚子，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商品不被雨水淋湿。正常的生活很近，但又很遥远。也许他们才是最快乐的人，也许他们才是最郁闷的人。而在这一切略显混乱的场景中，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无惧雨水保持着同样的节奏并排走着。

        在他们到达北部海滩的时候，早就已经做好了起航准备的艾德里安正在海滩上来回踱着步等待着舒尔茨的到来。他没有怨言，也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相反他显得很淡然。他或许了解一点伊莱亚斯这个人，他当然知道送走这样一位与他有着深厚感情的小鬼对于他本人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失落。但世间不可能有完美的事情，那只存在于梦境中。

        沿着海岸线的丛林，伊莱亚斯带着舒尔茨来到了黑鲨鱼号的面前。他身后还跟着弗洛里·拉姆，之前在安娜酒馆和马费奥打了一架的家伙。他在叛乱中存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伊莱亚斯新的助手。他是在中央广场与两人碰巧遇上的，于是对于熟悉的舒尔茨，他也准备送他一程。

        “抱歉，我想时间也许晚了一点。”伊莱亚斯先对艾德里安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没关系，年轻人，像你这样有耐心与一个老头子交谈的年轻人不多了。”艾德里安笑着拍了拍伊莱亚斯的肩膀，他很欣赏对方。

        “记住，千万不要闹事，你听到了吗？”拉姆拍了拍舒尔茨的脑袋，后者瞪着眼反击道。“你才是会闹事的小鬼，弗洛里。”

        “哈，有趣。”拉姆笑了出来。

        “去吧，弗雷德里克。”伊莱亚斯冲着黑鲨鱼号努了努头。

        于是舒尔茨向通往黑鲨鱼号甲板的踏板走去，他几乎是每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看两人。直到最后，拉姆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对他挥了挥手，而伊莱亚斯也没有阻拦他的情况之下，他才慢慢的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然后他看见甲板上望着自己微笑的马费奥，他回应了一个同样的笑容。

        “不用再嘱咐一些什么吗，队长？”拉姆问道。

        伊莱亚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他的人生属于他自己。”

        “我明白了。”

        注视着黑鲨鱼号逐渐远去的背影，伊莱亚斯有些失落的对拉姆说道。“今天能够陪我喝一杯吗？”

        “队长？”

        “只是放松一下。”

        “没问题，队长。”

        黑鲨鱼号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离开了鲁阿瓦岛，途径奥森特港口的时候，船上的所有家伙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在码头，一名披着遮雨斗篷加入守备队的新兵正向着黑鲨鱼号挥着手，作出告别状。他天真的样子几乎让船上的所有家伙都在嘲笑着他。虽然许多人都在嘲笑他，但他却依然坚定的挥着手。舒尔茨喜欢他的这个动作，他在向自己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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