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仙魔大战（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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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浅寻着树林中的亮光，似乎有人声，还是激烈的争吵。

        她渐渐靠近，只见林间忽的燃起一处火球，紧接着树干倒下了一大片。

        “师父！”花浅跑过去，奈何她不属于过去，也阻止不了若琊王的术法。

        楚晓擦干嘴角的血，丧气的垂头，刚刚生生挨下若琊王的浊息灵火，好在太虚感知主人的危险，及时护住了主人。

        “你写信与阿月说为师父祝寿，我就觉得有古怪，弟子堕转这等丑事，撇干净尚且不及，哪里还会送请帖到仙乐宫？可阿月偏偏信任你，说仙门四界中唯有你绝不会害她。”若琊王想不久之前，虚浮山弟子来仙乐宫送信，笔迹是楚晓的。

        楚晓与夏月，一直有书信往来，魔域浊息阻挠仙法，因而他们就商量了用凡世纸张写信的方式。

        若琊王从来不管，一来他深信自己夫人对自己的感情，二来，经年相处，他与晓风真人也算半个朋友。唯有这次，楚晓竟在信中说，杜掌山过寿辰，想见见自己的小徒儿。

        夏月虽堕转，为仙山除名，四界唾弃，却依旧敬重师门。她那时跟若琊王走了，一直没有机会亲口向师父请罪，夏月觉得是个好机会。

        这些年来，她在若琊王身边，认识了不少仙乐宫的堕仙，魔域与从前她印象中的那个阴森险恶之地，天壤之别。若琊王因着她下令，不许堕仙越过长城找仙门四界的麻烦，堕仙也自知能力有限，多安于现状。

        若琊王在楚环家喝酒，她怕耽搁时间让师兄久等，就连夜离开仙乐宫，留了个信给夫君。若琊王回来，见了信不放心，跟着上了约定之地玫山，却被封山大阵挡在山外。

        他在玫山山脚，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杜龙霜，仙门四大家族的家主，也齐聚玫山。

        玫山地宫，若琊王早有耳闻，与魔域长城起于一时，专门困住仙门意外堕转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的弟子。

        他对仙门破事儿没兴趣，直言要带自己老婆离开，却被告知夏月因为背叛仙门，被关入玫山地宫之中。

        若琊王当即便要硬闯救人，却发现他的堕仙法术，在玫山地宫的中毫无用处，他知事儿不好，意识到寿辰自始至终是个陷阱，于是脱出战圈，先走为上。

        他拿玫山地宫没有办法，唯有四处寻找写信给夏月的楚晓。

        凡世的酒肆，楚晓喝的烂醉，若琊王把他拽进了树林无人处。

        楚晓一身颓废，若琊王便能猜个大概，恐怕此事，楚晓也是被利用了。

        若琊王的怒气不能自制，“楚晓，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赎罪吗？阿月她信任你，你却对她做了什么？事已至此，我现在就算杀了你，又有什么用！”

        楚晓垂头，一言不发。

        “玫山地宫，如何才能进去？”若琊王质问。

        “唯有隋家主能开地宫，”楚晓万分后悔，师父竟然利用他，利用师妹对他的信任，借办寿由头，设下陷阱，重伤师妹。

        好在，他们似乎没有取师妹性命的意思。

        他们把师妹关进玫山地宫，笃定若琊王定会来救人。

        楚晓悔不当初，他也被隋泽拒在玫山之外，与若琊王一样进不去，“你已经见过他们了？”

        “见过了，”若琊王恨道，“闯地宫没闯成，临走时遇上个姓隋的，他说他是玫山管家，说他们不会对阿月怎么样，只是要我帮他们个忙。要我找什么神云石，天知道神云石是个什么东西，让我去给他们找齐，我去哪儿给他们找？”

        “隋……隋御？”楚晓惊讶，神云石是隋御一直研究的那个无极阵的材料，隋家古书中有记载，说是天地初创时遗留下的神石，但究竟散落在何处，一直以来都没有头绪。

        “他与我保证，定会保阿月平安无事，玫山地宫是他们隋家的，只要隋家不依，就算仙门世家还是虚浮山主都进不去。我也只能听他说说他的目的，他们想私底下与我交易，用神云石换阿月，”若琊王揉揉眉心。

        “在天问阁时，隋御与师妹关系不错，以他心性，定然也不希望师妹出事，”楚晓整了整衣冠，“他一直找不到神云石所在，大概以为神云石在魔域，所以才与你做这个交易。”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仙门，卑鄙无耻，下作手段。用阿月威胁我，让我守着魔域长城的窟窿，不许堕仙与魔兽越过长城地界，进犯仙门！”若琊王也没办法，气也撒了，人也揍了，依旧毫无办法，他打算先回去问问楚环他们，有没有那狗屁神云石的线索。

        楚晓孤身的坐在白石上，仰望夜空圆月。

        花浅跟随师父游历时，经常陪着师父看月，师父偶尔也会这般落寞。

        燕陌陌问，“这段回忆里没有残月真人，为何我们能进的来？”

        “我也不知道，”花浅只当入梦来仙术神通广大，“说不准小师叔后来看了师父或者若琊王的记忆，把他的记忆移植了过来。”

        “那我们跟着谁？”

        花浅道，“我想留下陪着师父。”

        师父已经不在人世，她再也没有机会陪在师父身边看月亮，花浅想留住这片刻的温存，哪怕这只是梦也好。

        她跪下磕了一个头，“师父，徒儿无能，把天问阁的弟子带到仙魔大战的战场上，却没办法保护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魔兽厮杀中。”

        楚晓不可能回应她，花浅又重重的磕了个头，“燕师兄的家人，我也救不了，是我害了岐山燕门小辈弟子，对不起岐山燕门。”

        “浅姐姐，我们被抓，不管你的事，那堕仙似乎早知道我们会经过华露巷，设下埋伏，我们毫无还手之力，”燕陌陌摇头，眼前的女子，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会害她们。

        “是我害的，”花浅不愿与燕陌陌解释，当时是她拦住了燕长墨，让燕长墨堕转。

        燕长墨的母亲死在堕仙之手，他对堕仙有着碎尸万段的滔天恨意。可她逼燕师兄变成了堕仙。

        她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个好人。

        问心无悔，她早做不到了，自她离开虚浮山，发生的一切超脱她的控制，她唯有逼着自己向前看，赢下这场残酷的仙魔之战。

        花浅接着磕头，“徒儿上了战场，才知仙魔之争残酷，才知我们漫长的生命，也会有忽然终止的一日，才知堕仙强大的力量，我们望尘莫及。师父，我想赢，想保护珍视的同门，想……保护隋师兄。”

        花浅还想继续磕头，然而师父化为了虚影，周遭变换，他们回到了现世，眼前是血池漂浮的人头。

        “我……”夏月虚弱的说，“我想……告诉你……”

        花浅说，“谢谢，谢谢你让我见到师父。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师父的样子了。”

        “浮梦虚华……不是……真的……”

        “小师叔，你怎会变成这般样子？是不是……”花浅想起若琊王与师父的争执，“是杜掌山他们……”

        夏月闭上眼睛，半个头沉入血池。

        是这样吗？花浅握紧手上的太虚剑，她想起师父痛苦的模样，难怪师父宁愿拖着堕转的身子在凡世游历，也不愿回仙门四界，若不是她，可能师父一辈子也不想回来吧。

        欺骗了师妹，害师妹与夫君分离，失去自由。

        花浅能猜得，玫山地宫中，夏月受了多少折磨，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一个人头。

        夏月浸泡许久，才又有力气，“后来……若琊……他救我……回到……仙乐宫……我想……为他……生个孩子……”

        花浅想起虚浮山时，听师兄们偶然提及，魔域大摆宴席，庆贺若琊王喜得双生子，想来就是小师叔的孩子。

        “我……冒险……生子……却……耗尽生气……若琊他……不想我……死去……才……才……用仙骨造……血池……掀起……仙魔大战……”夏月说着，两行血泪从双眸流落。

        若琊王夜闯玫山地宫，抱着她回了仙乐宫，她那时便知自己时日无多。她一直有个愿望，如果那时候没有被设计深陷囚笼，她早就想与夫君提及这件事。她想要个孩子，想为深爱之人留下自己的骨肉。

        可夏月深知，若琊王绝不会容她涉险，她怀孕生子，耗尽最后的生气，等同于宣判她的死期。可她更执着的想要孩子，在自己死去之后，能替她陪在夫君身边。于是她偷偷找了楚环，魔域中最可能理解她的人。

        在楚环的帮助下，她瞒着若琊王怀孕，诞下双生子。若琊王高兴之余隐隐担忧，直到孩儿满月，担忧成真，夏月陷入深深的昏迷，楚环也束手无策，与他请罪，之前说的有药医治都是骗他的。

        若琊王发疯似的保住爱妻残余的点滴生命，堕仙仙术有回生之术，却毫无作用。最终他还是想出了办法。仙骨化血，源源不断，他割下爱妻的人头，放入仙骨融化成的血池之中。

        要维持爱妻的生命，就需要大量的仙骨，融入血池。于是若琊王就越过魔域长城，寻仙门弟子。用灭骨术抽去仙骨，带回仙乐宫，延续爱妻的性命。

        夏月知道时，为时已晚。

        一向与世无争的若琊王，推到了魔域长城，大量的仙门弟子失去仙骨，沦为废人，在没有修道的根基。堕仙驭魔兽入侵四界，带着长期压抑的仇恨，与无穷无尽的欲望。仙魔大战残酷极致，她阻止不了为自己而疯狂的夫君，却也没有结束生命的能力。

        如今……

        眼前的女孩手握师兄传下的太虚剑，阴错阳差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如同上天回应了她的愿望，将她的生命终结。

        “杀了我……”夏月祈求花浅，“杀了我，用你的太虚，斩我生魂。只有我魂飞魄散，才能终结这场仙魔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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