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灭世之劫（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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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婴回到虚浮山，他没有回缠绵悱恻楼，而是直接去了七星绝循环之中的主峰大殿。虚浮山弟子应声通报，晗羽真人在等掌山与几位界尊，几人在大殿寻到了望着七星绝灵力汇聚处的隋婴。
杜凤雪问，“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
隋婴犹豫片刻，“我去了魔域淮薇。”
眼见杜凤雪脸色不好，隋婴接着说，“我想到对抗灭世之劫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几人更多的是惊喜，瞬间忘记了魔域淮薇这一茬。
隋婴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本以为还需解释一番唇舌，毕竟很多细节，他也只是想想，没有到真正实践过。
可众人却出奇一致的赞成。
“如果如你所说，灭世之劫是创世神开创人族的反噬……只要循环打通，灭世之劫便可自行消失。开辟新的循环，做此尝试，似乎并无不可，”樊山宋家一直以来，都执着于创世神留下的古阵，献祭弟子，抵御灭世，从没想过撇开创世神早早预定下的道路，去敞开一条新路。
“我也觉得可行，”乌灵道，“隋家家学渊博，论阵法一道，我们都不如你，隋婴，你若有什么需要，昙山全力支持你。”
“现下你就开始布阵，”杜凤雪道，“我这就将此事与其他家主商议。”
燕陌陌低声道，“岐山若能帮的上忙，尽管吩咐。”
“我还……”隋婴话到一半，咽了回去。
他想说，自己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开辟新的循环。
无意祖先那样的天才，都是画了好几屋子的图纸，才勉强创造出了三大奇迹，他的造诣又怎赶得上无意祖先？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大家虽对阵法的造诣不如他，却也知此事艰难，费一蹴而就，可他们即使心里都知道，面上却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质疑。
想仙魔大战时，花浅总是这般被大家信任着，哪怕五音阵微乎其微成功的可能，因为花浅的坚定，大家依旧愿意豁出性命为之尝试。
如今的他，似乎站在了同样的位置。他变成了自己曾经羡慕与追赶之人的样子，成为仙门四界众人信任的存在。可他此时的心情却是及其沉重的，未来如何，他毫无把握。
那时的花浅，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表面鼓励着大家，把所有的忐忑不安，藏在自己的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是他最先提出来的办法，他必须坚定的向前走，毫不犹豫。
所有人都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创世神是从魔域之中将凡世开辟出来的，如此才有了循环不通，灭世之劫，所以新的循环，除去四界，凡世，还有魔域广博之地。我们对魔域都不熟悉，只有花浅能帮得上的忙，”隋婴眼眸清亮，内心坚定，“我不久去过淮薇，花浅她愿意帮我们。”
“我接受，”燕陌陌站起来，言简意赅。
“我……”乌灵转脸，望向杜凤雪与宋翰辰。
杜凤雪沉默，平静的脸面掩饰着内心的犹豫与挣扎。
他可以说服自己不去淮薇报仇，可说服不了自己，与自己的杀夫仇人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谈什么齐心合力，共渡难关。
“魔域多少危险，都是我们未知的，且仙门弟子在魔域浊息里，法术大打折扣，与其让仙门弟子在魔域乱闯，花浅的小骨更合适为我们探路，”隋婴说着道理，“大难在前，我们该共渡难关，至于那些过去的恩怨纠葛……”
“过去的恩怨纠葛？”杜凤雪气道，“我爹当年收留你进天问阁，是顶着多少长老的指责与埋怨你不知道吗？他死在花浅手上，你非但不恨她，还处处为她说话，你对得起我爹吗？还有阿琮，在淮薇被那些骨头活生生的撕碎……”
“住口！”乌灵厉声呵止，乌灵忍了几百年的质问，脱口而出，“杜凤雪，当年阿琮的死，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难道不是你跟虚浮长老们，明着说要阿琮去与花浅商谈，却瞒着阿琮与花浅动了手，是你们想要擒住花浅，跟花浅打了起来，才连累了阿琮在混乱中惨死吗？”
杜凤雪一愣，当年五大长老一个都没回来，他们的布置，乌灵是怎么知道的，“你少听花浅与你辩解，她自然说她不是故意的！”
“我用不着问花浅，”乌灵冷笑，“花浅什么样的心性，我比你清楚。仙魔大战的战场上，她不顾性命救过我们多少次，仙门四界如果没有她，怎么可能赢下来？她最在意朋友，在意四界仙门，她决不可能杀阿琮。”
隋婴心里一喜，原来乌灵也一直相信着花浅，只听杜凤雪道，“那我爹呢？我亲眼所见，花浅的太虚剑，刺穿了我爹的躯体，虚浮山多少人看见，难道都是假的吗？”
“亲眼所见未必为实，”乌灵想起那日，她去的晚，场面已经很混乱，弟子们说花浅杀了杜掌山，她打死也不会信，同为女人，花浅多喜欢隋婴，又怎会杀了隋婴敬重的恩师？
“眼见未必为实，可我们也不能明明看见了，却硬说是假的吧？隋婴，这件事，再容大家再想想，”宋翰辰怕再说下去，伤了和气，想先搁置此事。从长计议。
隋婴点头，杜凤雪执念太深。
“可笑，”燕陌陌依靠着墙，忽然道，“真是可笑。你们都可以接受楚环的帮助，为何就偏偏不能是花浅的？”
“陌陌……”隋婴怕燕陌陌说出燕长墨，他始终忐忑，小姑娘知道太多事。
“晗羽真人，你错了，我们不是接受花浅的帮助，而是我们该去求花浅的帮助，”燕陌陌少有的说这么多话，“区区杀父之仇，与仙门四界存亡比起来，孰轻孰重，请几位界尊好生考虑。”
说完，小姑娘大步走出大殿，御剑不知去了那座山头。
“陌陌说的不错，”乌灵也打算离开，临走时道，“杜凤雪，若老掌山还活着，你觉得他会枉顾四界危机，执着于自家仇恨吗？”
杜凤雪缓缓低下头。
“乌师姐，”隋婴追出去，“乌师姐且慢。”
乌灵挥挥手，御剑落地，严肃的脸色略有缓和。
“多谢，”隋婴指的是乌灵为花浅说话，“多谢你信花浅。”
“你知道真凶是谁，对吗？”乌灵虽笃定不是花浅，却也觉得不可能是自己人杀自己人。
见隋婴无话，乌灵叹息一声，“是堕仙吧。”
隋婴依旧不语，乌灵的敏锐自小便有，多数很准。
“算了，花浅宁可自己背负也要隐瞒，自然有她的道理。”
乌灵望着不知返的山顶，红枫茂盛，天问阁就藏于枫叶林之间。那里，是她与周琮朝夕相处的少年岁月，她最后悔的，就是总端着她的冷漠，没有早点回应周琮的喜欢。
“隋师弟，你可有后悔的事？”乌灵问。
乌灵几百年都没这般称呼他了。除了花浅，与他同在仙魔战场的乌灵，与他最为熟悉，隋婴也看向红枫林，“有。”
后悔，从九溪见过花浅的第一眼，直到现在，他也没敢与花浅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总想着，要是在天问阁时，我能对阿琮的态度好一点……”乌灵摇头，“那时的我，太过自私，太过要强，只想仙术修炼，我为女修，也知自己的仙骨只是中上而已，只能靠着不断的努力，去弥补先天，生怕停下半刻，就赶不上大家。”
“所以，我对阿琮那种，不需要努力就拥有一切的少爷，本能的厌恶，”乌灵很少与人讲自己的事，“还有你，即使努力也没办法改变的，也偏偏要赖在天问阁，被所有人看不起，一点尊严也没有的活着。”
隋婴对曾经都是一笑了之，“都过去了。”
“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与你一样，能轻易原谅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他们的滔滔怨恨，如锁链一般缠绕着他们，怨恨不除，寝食难安。”
乌灵道，“我并非像刚才说的那般，自始至终相信着花浅。阿琮刚死的时候，我生下红鸥之后，曾要去魔域寻花浅报仇的。是公公拦下了我，他说，阿琮绝不想我带着怨恨活着。”
“御伯常说，怨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隋婴道。
乌灵笑，“是呀，所以当我跳出怨恨，理智思考之后，发现淮薇惨事既荒唐又可笑。花浅怎会杀阿琮呢？花浅认了罪过，其中定是有难言之隐。”
她想过直接问花浅，可到了魔域长城又折返回来。
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还不是跳入另一段怨恨中？她的一辈子还有很漫长的时光，阿琮的孩儿需要她教养，公公爷爷上了年纪，昙山上下还需她帮衬，四界仙门也需要她的力量除魔卫道。与其执着怨恨，倒不如过好眼前的日子。
想起儿子，乌灵欣慰与骄傲，“我家红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也从你这儿，学了不少本事，学会了欺我瞒我。他一定已经知道阿琮死在淮薇，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在骗他。”
“对不起，”隋婴知道自己不算个合格的师父。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把他教的很好啊，他没有与我大哭大闹，甚至没有怒气冲冲的质问，只是旁敲侧击的问过几个弟子，换做过去，家里还不被他闹个底朝天。”
或许不甚通透，可至少他学会了克制，明白了万事万物背后的难言之隐。
乌灵道，“你无需在意杜凤雪用虚浮山的威望阻止四界仙门接受花浅的帮助，说服四界仙门由我昙山出面，四界试问哪家没来昙山讨要过仙药与仙酒？昙山在阵法上帮不上大忙，但人情网却是遍及四界。”
隋婴见宋翰辰也出来了。
“阿雪同意了，各家门还是由他告知，”宋翰辰道，“我回樊山一趟。布阵之事，若需我做什么，就传信与我。”
隋婴拜谢，宋翰辰一扶，“等你的好消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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